第12章
整条通道是逐渐向下倾斜的，没有台阶，只能容得下一人前行。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玉犬在前面带路，九条望月在伏黑惠的要求下走在了中间，他自己走在最后。
“是想偷偷溜掉吗？”九条望月摸着布满苔藓的墙壁逐步前进，脚边能感受到玉犬尾巴来回地摇摆，她伸出另一只手，安慰性地抚摸了一下。玉犬用脑袋蹭了蹭九条望月的手心。
伏黑惠表示暂时不想理她。
不能逗逗伏黑惠真无聊啊，九条望月想，她讨厌无聊的人、无聊的事。
两人一路上没说话，走了没一会儿，九条望月突然停下，伏黑惠一个没注意下巴磕到了九条望月的脑袋。九条望月转过头，伏黑惠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她责备幽怨的眼神，背后不禁泛起冷汗。
两人贴得十分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九条望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往边上侧过身，冷冷地开口道：“前面有扇门。推不开，但我摸了一下，是能够用力踹开的。给我留点空间施展拳脚。”
伏黑惠往后退了两步，九条望月一个侧踢，把铁门踹开。
突然闪出的光刺得两人睁不开眼。
稍微缓了片刻，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间类似于工具房的地下室，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
两人细细排查，九条望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哪有工具房会放狗粮碗的，而且碗里还有馊掉的饭。
碗的旁边是半开着的大狗笼。
正常孤儿院会在地下室养大型犬并且配那么小的狗粮碗吗？
狗笼的铁栏杆上有明显的血迹，几根栏杆甚至有些扭曲，一看就是经过激烈的“驯服”。
狗笼里面还有几条有些磨损的绳子。这些不得不让九条望月往一个可怕的猜想靠拢。
“你也发现了问题吧。”伏黑惠手上拿着一本沾有血迹的日记本，紧皱眉头，“这家孤儿院存在霸凌和虐待儿童的事件。”
九条望月接过日记本，日记本明显只剩下几页：
【樱的日记】
【5/5 每次扮家家酒都让我扮演仆人，我也想当公主。】
【5/7 今天被幸狠狠踩在脚下，好痛。大家都说我是怪胎，只能当被打的仆人。】
【6/1 今天是儿童节，院长爷爷说会给我带礼物的，我今天就是公主。我等了一天也没有得到我的礼物，院长告诉我幸得到了惩罚。可是，幸不是今天被领养走了吗？】
【6/5 没人欺负我了，因为欺负我的人都被领养了。但是没有人领养我。好难过。】
【我像往常一样躲在椅子底下看童话书的时候，我看到院长爷爷走进了一个密室。】
【我看到了不见的同学们。他们身上被打的痕迹比当初的我还要严重。幸被捆起来了，扭曲地像一条毛毛虫一般爬向我，我赶快躲在工具架下面。】
【原来他是要吃狗盘里面的米饭。】
【院长爷爷来了，他笑得真可怕。他癫狂地说只有通过死亡才能洗清自己的罪过，他要想神明证明自己，要用加害者的鲜血来救赎。】
【我的国语学得很好，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霸凌吗？
九条望月只想发笑，熟悉的酒精消毒水味，幽暗的环境，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刚刚站在门口她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打架的冲动，幸好忍住了，不然在任务中袭击同期的罪名，就算她切腹自尽也洗不清。
作为一个从小学就在丹麦读书上过学的东方人，黑色的头发、鹅蛋脸和古典东方美人的五官与丹麦那个偏僻的小镇里面的所有人格格不入。
在那里看不到任何一个亚裔，出色的外貌能吸引小朋友的喜欢，但是不幸的是，九条望月从小的话就很少，她很少搭理上前和她玩的人。
小孩子的恶从来都不加掩饰，更何况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在一次次失败的沟通之下，女孩子们学会了把被男生喜欢着的九条望月关在工具房里。
幽暗的环境，密不透风的窒息感，九条望月从不在乎，对于她来说，这些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如果这样做能让那些人消停点，那么，她愿意被关在这里。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越是容忍，越是放纵。
她们逐渐变本加厉，开始用锄头等农具敲打她的脑袋，用钉鞋踩踏她的身躯。
就算是强大的豹子，在年幼时期也无力反抗众人的围殴，她只能无力地躺在冰凉的地上。
每当夜幕降临时，等学校里的人都走完了，等最后一盏灯都熄灭了。九条望月靠着她变态般的恢复能力，逐渐恢复力气，翻窗进医务室，将就着消毒酒精和棉签纱布为自己疗伤。
回家的路上，永远只有月亮相伴，但是她从不孤单。
爷爷年纪很大了，老得已经看不清别人也听不清话了。九条望月和爷爷相依为命。
每次她踏着月光回家时，爷爷总是问她放学了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她答道：很好。
她不想让年事已高的爷爷担心，这点杂碎她能解决。
家政阿姨做好的晚餐早已凉透，一老一小坐在桌边享用晚餐。
这是小学时九条望月每天最喜欢的时候。
九条望月意识到弱者只有被欺凌的份，哪怕她什么都没做。
她要变得强大，变得能够战胜一切。
不能管好自己的人只能承受来自幼豹的无尽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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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闻到什么味吗？”伏黑惠突然说。
“嗯。从一开始就有股酒精味。”九条望月从回忆中拔出，点点头。
“嘶啦。”不知哪里窜出来一股气体，让人有点眩晕。
可恶！九条望月才发觉有气体泄露，都怪自己刚刚太专注回忆了，没有注意到异常。
伏黑惠怎么也才刚刚注意到啊！
两人双腿发软。
只见一个身穿教袍的老年人从暗道走出来，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咒术师我终于抓到你们了。我的罪孽难以洗清，只有你们，你们流出的宝血才能赎我的罪！”
他一手拿着十字架，一手拿着圣经，一步步像他们走来。
他自言自语着：“既然你们已经要死了，那我就告诉你们死因吧！”
“十年前，我们村有场大火要烧死全村人，我们呼喊着，嚎叫着，没人能救我们。一位黑发男子咒术师说这是我们的报应，他就消失了。没多久后，又一个黑发蓝眼女子冲了进来，她说，你们要为自己的无知和愚昧所犯下的罪过，用一辈子去赎。”
“她拯救了我们，这位伟大的咒术师仿佛神明显现，扑灭了大火，但也消失不见。我们村一片废墟，不再适合居住。我独自来到了东京，成为了院长。为了赎罪，我决定惩恶扬善，那些恶魂，哈哈哈哈！比如这些小孩！他们就该被惩罚，就像。。就像。。当年的我们一样！而你们，很不幸，善良的咒术师请你们为我们献祭吧，你们是我的耶稣！”
这人是疯子吧，完全没逻辑啊！
他突然跪坐在两人面前，疯狂地向上伸出双手，手上拿着一个打火机。
他要点燃这件房子里的酒精！
“这双蓝眼睛！太像了，我不会记错的，我不会记错神的长相的！”他猛地上前，想要捧起九条望月的脸。
九条望月避开了。
“是神吗？！您终于来了！我来像您展示我的忏悔！”
九条望月和伏黑惠对视一眼，两人现在稍微能行动了，先逃出去再说。
“不能走！”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院长立刻抓住伏黑惠的手，拖住他，“你们休想离开！我已经把进来的门给堵死了哈哈哈哈！”
九条望月冷静地看着院长，说：“如果要献祭的话，只要一个人就够了。毕竟耶稣也只有一个不是吗？如果献祭数量不对也是不行的吧。”
院长仿佛听进去了，他低下头思考。
九条望月在赌，赌有没有别的可能性。
院长用颤抖而苍老的声音说：“没，没可能了，我们都得死。我已经把整个孤儿院点燃了。”
该死！如果地下如此高浓度的酒精气体和地上的明火相遇，会发生不可预计的大爆炸。
难道要等地上的火灾被消防员灭得差不多了才能出去吗？那他们早就酒精中毒了吧，况且由于下了帐，除非火势扩大到一定程度不然别人很难发现。
“我不想死。救救我！”不知从哪个角落冲过来的小孩一把抱住九条望月的大腿，哭泣着。
“小樱，你怎么在这里？”院长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认识这个女孩。
“我有很厉害的魔法，我可以帮助你们，你们能不能救救我！”女孩苦苦哀求。
“什么意思？”伏黑惠问道。
“我能把人移动到50米开外的地方，但是每隔一小时移动一次，一次只能移动一个人，而且不能移动自己。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出去了能不能救我！”
院长马上给了小女孩一巴掌：“你休想！他们必须死一个，今天你也得死！”
“先把惠送出去。”“先把望月送出去。”两人同时出声。
九条望月拦住了伏黑惠，冰蓝色的眼睛严肃地注视着院长，说：“我想你能明白吧，我是神之子，按照血统来说我更适合当耶稣，所以麻烦让小樱把他先送出去吧。”
伏黑惠觉得九条望月疯了，什么神之子不神之子的。他急切地想说什么，但九条望月捏了捏他的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
院长同意了。
在院长的盯梢下，伏黑惠没法说保重的话，因为不能保证院长下一秒不会反悔。
该死。他又感受到当初在少年院的无力感，但这一次不是强大就能解决的事。命运迫使他们只能走一个人。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快出去喊消防队扑灭火灾为九条望月取得可能性。
他被随即被传送出去。
在消失前的那一刻，伏黑惠看到了九条望月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请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