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宫启
白矾楼,上京城最大的酒楼,仅三层,却极为奢华。
第一层只要有钱便能进,而第二层想要进去可没有那么简单,要么有身份,要么有名声,要么有实力。
身份越高贵,名声越响亮,实力越强劲,能够进入的包厢便越靠前,所享受的东西、服务也便越多。
第一层所有食物都是给普通人或许寻常修者准备的,而第二层之中,每道菜肴所用的材料可都是珍稀至极的灵药乃至天下奇珍。
就连酒水都是用一些珍奇异果所酿造的果酒,喝上一口便抵得上数日的修炼。
若能进入最前的三个包厢,甚至还有机会品尝珍贵无比的猴儿酒。
至于第三层,所有的一切仅供皇家享用。
不够级别的家伙若是敢硬闯,后果可是很凄惨的。
如今的夜诏南便处于白矾楼的第三层之中。
下面两层的装潢都是以金碧辉煌为主,而这第三层却是淡雅的很,到处都透露着一缕古朴的气息。
第三层当中,包括夜诏南在内,仅有三人。
其中一人约莫三十岁,穿着一身绛紫色纱袍,面容方正大气看着便不像是凡俗人物。
而事实亦是如此,此人便是当朝太子,宫启。
而站在宫启身旁的那人,则是一名相貌寻常的白眉老者,一身气势内敛到了极致,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都存在感极低的人。
但就是这人,却是给夜诏南带来了极致的压迫感。
因为此人便是负责贴身保护宫启安危的老太监,洪元,融神境的强者。
先前在大街上,喊出《燕律》的,便是宫启。
宫启亲自出面定罪,即使京尹府想要徇私,也该考虑清楚得罪太子的后果吧。
见夜诏南一言不发,入座之后便一直地在打量着自己,宫启也不在意,温和一笑道:“夜大人自从进入上京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可真叫人好等呀。”
夜诏南眉头一皱,疑惑道:“既然太子想见下官,派人宣见便是,又何必久等?”
或许今日的相遇,并非巧合,而是对方派人监视自己的行踪,待离开住处后便向其通报。
宫启浅尝了一口猴儿酒,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并没有忌讳,轻笑道:“太子私下召见朝臣,这算什么事?”
皇权最忌讳的便是结党营私,即使他是太子,也不可触碰这底线,最起码明面上是如此。
今日偶遇夜诏南,因欣赏其行事作风,故而邀请其上白矾楼斟酌一杯,这样看起来,最起码还算有迹可循,外人也不能闲话什么。
见夜诏南皱眉不言,宫启抬手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示意道:“你也喝点,这可是从花费大价钱从猴族购来的猴儿酒,若非要请客,本宫平日也不舍得喝。”
“太子说笑了。”夜诏南淡淡道。
知道对方不会相信,宫启也仅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与其在这里干坐着,倒不如回去修炼,于是沉默半晌后,夜诏南又开口道:“太子若有事吩咐,不妨直说。”
宫启闻言忽然放下手中酒杯,满脸严肃地直言道:“本宫希望夜大人能助本宫一臂之力。”
对于当今太子的状况,夜诏南也略有耳闻。
大燕皇帝虽正值壮年,但却按照大燕的传统,早早便立下了储君,也便是宫启。
并非想要安排一位替死鬼,让另外一位皇子可以借机韬光养晦,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磨炼宫启。
宫启虽被放到明面上,但作为太子,背后更有前任皇后一族支持,可谓占尽优势,若连太子之位都守不住,那又如何能守住这大燕的江山?
而宫启亦不负所望,刚毅勇武,信人而奋士,为人宽仁,有远见,不过数年间便已然将储君之位坐稳。
直到那位女人入宫,前任皇后离奇暴毙于行宫之中。
自从,燕帝便常日沉迷于修炼与女色之中,荒废了政事,更是听信了谗言,将国事交给国师巨鹿公打理。
虽然支持太子的一党仍旧势大,但宫启作为储君,现在的状况可谓尴尬至极。
对方想让他帮忙,或许便与这事有关,更有可能,会是大逆不道之事。
夜诏南眉头皱了皱,婉拒道:“司隶校尉部职权特殊,独立的百官之外,唯独听任陛下的调令,太子怕是找错人了。”
宫启闻言,却是叹息道:“独立于百官之外?如今司隶校尉部之中的人,还记得这一点吗?”
夜诏南沉默了下来,诚然,自从入京之后,这里的绝大多数同僚,几乎都与朝堂上的大小官员有所交集。
说难听点,便是沆瀣一气,全然忘记了加入司隶校尉部的初衷。
因为最初的司隶校尉部,可不仅是为了与妖魔斗争,守护大燕百姓,还有监察百官之职能。
如今双方却是混在一起,其后果可想而知。
夜诏南虽被誉为朝廷的年轻一代第一人,被破格提升至祖州副使,但始终是资历尚浅,再加上其平日多数独来独往,并没有党羽支持。
即使其想要司隶校尉部的现状,也是无能为力。
这也是入京之后,夜诏南便深居简出,以修炼来麻痹自己的原因。
“况且,本宫并非想要得到司隶校尉部的支持,诚如夜大人所言,司隶校尉部只听陛下的调遣,若本宫将其掌控,这与谋反何异?”宫启直言不讳,说到这里,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求贤若渴的神色,认真道,“本宫真正想要的,只有你!”
“”沉默半晌后,夜诏南神色古怪道,“那太子想让下官为太子做些什么?”
对于真正的官场,他可谓一窍不通,唯一的优势或许便是展露在修炼之上。
可他年纪尚浅,修为比之那些老怪物尚且不足,更何况大逆不道的说一句,对方身为太子,登高一呼便足以攻城略地,自然不会缺少强者相助。
对方更不可能馋他的身子
那唯一可能的,便是看中了他的未来!
就在夜诏南思绪飞快转动之际,宫启却是缓缓摇头道:“不是为本宫做些什么,是为这天下百姓做些什么?”
夜诏南闻言顿时神色一凝,不过并未发话,而是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这一刻,宫启好似放下了太子的身份,也不再以“本宫”自称,在看待夜诏南时,权当是在看作一位可以交心的知己一般,将一杯猴儿酒猛地一饮而尽后,随之神色落寞道:
“其实权势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大燕江山虽好,却始终不及逍遥快活的一生;
这天下本来就到处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长生不死的凡人,不灭的王朝,永不坠落的星辰日月;
大燕衰落的必然的事情,我并不想强求什么,
但,既然一日为储君,那便该做出储君该做之事;
如今佞臣当道,百姓苦不堪言;
当权者可以装作看不见,甚至与之同流合污,但我不能!
因为我是太子,是储君!
哪怕为此搭上性命,粉身碎骨!
夜兄,你可愿意助我?
一起,许天下百姓一个未来!”
说到最后,宫启的神情愈发激昂,饶是夜诏南,也被对方的话深深给震撼了。
直视着对方满是诚恳的眼睛,良久之后,夜诏南举起身前的酒杯,缓缓地吐出来一个字:“好!”
“好!”宫启大喜,连忙倒满一杯后,与之举杯道,“吾道不孤!”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或许觉得一杯不够过瘾,宫启又贪了一杯,眼神闪烁道,“这一杯,是祝夜兄天荡山之行,旗开得胜!”
“扬我大燕之威!”
“延山河之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