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背后的小孩儿
县城中苑小区,三栋十楼,1002号房。
大门开着,我径直进屋,屋主张友任正站在阳台,一边抽烟一边对着手机说:“行了行了,我该给的都给了,还想怎么样?已经够补偿你的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懂事一点行不行?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没空回你,自己好好休息,别作了。”说罢他挂了电话,还说了句真烦人。
我轻咳一声,张友任这才回头朝我走了过来。
张友任很年轻,应该跟我差不了几岁。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那两条蚂蝗一样的眉毛有点逗趣,好在他五官长得不错,皮肤难得的白净。
一身剪裁讲究的西装,一看就知道名牌货,手腕上的名表格外显眼,俨然是社会精英的配置,就气质差了点,难掩的小家子气称不上那身派头。
除去外表,我看出来他的精气神并不好。印堂发黑,眼睛也有些浑浊,眼底微微泛青,嘴唇的血色也不足。这分明是被脏东西给粘上了,阳气有失,精元有损。
“你好,我叫张友任。怎么称呼?”他问。
“陈泽。”我说。
张友任点点头,很斯文地说:“你就是黄师公的徒弟吧。他没来,你出场的话,这价钱是不是该折一折?”
我皱了下眉,干笑两声说:“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本事?”
他故作随意地说:“当然不是。只是我请的就是黄师公,他不出场让徒弟来,这价钱当然不一样。就像理发店还分总监和学徒呢,你说是这个理吧。”说罢还自以为幽默地笑了。
是个屁。我冷眼打量他,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问道:“最近是不是天天恶梦半夜惊醒?偶尔会有幻听?人也越来越没精神?身体疲累无力?而且运气也不太好?”
张友任微微一怔,眼睛转了转,忽然一笑道:“呵呵,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是唯物主义的,要不是我爸非要,我也没想请你们。我在深市的别墅都没退土,一样住得好好的。”
我也笑,看着他说:“你就说我刚才说的情况有没有?有些事情还是要信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友任皱起眉头,狐疑的目光扫视着我,不确定地问:“你想说什么?我有什么问题?”
我耸耸肩膀说:“说来话长,不耽误时辰了。我先退土,这红包要怎么包,等我处理完你自己再看着给吧。”
张友任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贵手表,说:“好。麻烦你了,我回避。”
我伸手拦住要走的他,狡黠一笑道:“诶,你不用走,留下看着吧。”
“好。正好我也好奇退土是怎么退的。从小到大只是听说,还没真正看过退土的过程。东西都是我爸准备的,应该没遗漏什么。”张友任走到大桌前。
话刚说完,他手机又响了。他一脸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忙不迭地按下接听键。手机立即传出一个中年女人中气十足的吼声。
“你在哪里?刚才打你电话怎么在通话中?你在跟谁通话?”
由于环境安静,手机声音不小,而他就站在我旁边,所以我听得很清楚。
张友任赶紧将手机放到耳朵边用手捂着,表情立马变得无比谄媚,一边往阳台走一边回应道:“宝贝别生气。我在老家呀,刚才在跟我妈通电话。房子今天要退土,就是请师公来做做法。对,跟跳大神差不多,正要开始呢。哦,你转的钱我收到了,你怎么给这么多?嗯,好,谢谢宝贝。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爱你哟。”说完还对着手机亲了一下才挂掉电话。那谄媚的表情一变,不屑地对着手机切了一声。
这电话接的真是精彩,寥寥几句加上来时听到的内容,已经能猜出来他精彩的生活。看来他的精气神不好,也不全是因为脏东西。我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张友任轻咳一声,一脸坦然地说:“你开始吧。我就在旁边看着。”
我揶揄地瞟了他一眼转身站到桌前,先杀鸡取血,画好一会儿要用的符箓。
张友任站在我旁边看着,时不时抬手摸摸后脖子。
我没抬头看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语气轻松地问他:“是不是觉得后脖子一阵阵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肩膀,很疲累?”
“啊?是有点。这两天脖子发紧发酸,可能太累了上火,得去找中医开点药。”张友任显然并不放在心上,悠闲地走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脚。
清香奉上,安土地神咒念完。我双手搭在桌上,低下上半身,神识一放,桌子开始晃动,屋里的灯也随之闪烁了两下。
张友任有点被吓到,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立马坐直了身子。
屋里炁场不对!
我猛一睁眼,迅速回身看向张友任,同时抽出了阴纹尺握在手里。
“卧槽!你吓我一跳,干嘛看着我……”张友任拍着胸口,话说到一半,他才意识我的目光其实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他的身后!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凌厉,让他心里突然没底,只是稍微动了动头,但还是没有勇气回头去看自己身后,只能疑惑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他丝毫也没有发现,在他身后,有两个浑身发灰,只有我小臂长的小鬼,正一左一右地靠向他的肩膀上!他们渗着煞气的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别动!”我厉声呵斥,那两个小鬼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把张友任给吓得一激灵。
他骂道:“你吼什么!吓我一跳!”
此时两个小鬼头一歪,缓缓张开了嘴,一条血红的舌头慢慢从他们嘴伸了出来!
我大手一挥,抓起桌上的两张黄符便送了过去,掐诀一念,两道黄符如利剑一般分别朝两个小鬼飞去。
“啊!”张友任大喊一声,惊慌地看着两张黄符飞快地从他耳朵边上飞过,他吓得赶紧趴倒在沙发上。
两个小鬼见势立即从他身上离开,迅速往后飘去,同时收回舌头,随即朝着飞来的黄符吐出了一股黑色煞气,两道黄符被煞气附着重重地落向地面,发出啪嗒的声音。
我惊讶地低头一看,只见那煞气居然像黑色粘液一般将黄符包裹,黄符仿佛有延迟一样,在粘液腐蚀了四分之一后才燃起赤烈的火焰,瞬间将黑色的粘液燃尽不留一丝痕迹。
抬眼看向悬于空中的小鬼,他们身上散发的阴气逐渐充斥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明亮的屋子缓缓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