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出山
虎叔不在，我也闲着，就带着小狮去找林木。
我和林木聊起关于厌胜的事，他就找来一本已经积灰的关于厌胜的手工抄写本。
这本书很旧，还是老式线装本，我必须很小心地翻阅，生怕一用力就散了。
结果翻开一看，上面的写实在是太丑了，学前儿童都不至于写得这么难看。关键是这本书显然曾经泡过水，墨迹一散，很多都难以辨认，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我很有兴致，就耐心研究起来。旁边的陈小狮依然像个舔狗一样，跟三三在一旁打闹。林木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这刚破译出前两篇内容，我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聊天。我一看是秦瑛打来的，赶紧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的秦瑛问道：“在忙吗？”
不等我回答，另一个女声横插进来，说道：“小泽泽，楠姐来了，你是不是该来作陪呀？”
我笑道：“是楠姐呀，你们在哪？”
“在我家，我准备带她去海边玩，你有空跟我们去吗？”秦瑛问道。
“有啊，我今天没事情做，我现在过来找你们。”
挂了电话，正巧林木进屋里拿东西，我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海边玩？”
林木面无表情地摇头道：“不了，后天就是三月三，北帝诞辰，我会很忙。”
“行吧，那你忙我先走了。这书我放抽屉里，有空我过来拿。”
来到秦瑛家，没想到黄杰也在，他过年到现在忙得很，我们还没好好聚聚，那顿酒也一直欠着。
看到我进来，他也有点意外。
吕楠娇嗔道：“小泽泽，想姐姐没有呀？哎呀，小猫咪。”她想摸小狮，小狮直接从我怀里跳下去，跑到桌子下面蹲着。
我被她喊得一身鸡皮疙瘩，笑道：“楠姐，你还是叫我阿泽，或者跟秦瑛一样，叫我全名。我这么大个人你叫小泽泽，太肉麻了。”
吕楠娇笑道：“呵呵，叫小泽泽多亲近呀。秦瑛还没回来，等她回来我们就出发去海边，好久没去海边玩儿了。”
我点头道：“好。正好我今天也没事情。”
“走，阳台抽根烟。”黄杰揽住我的肩膀往阳台走。
“你小子什么时候跟瑛姐她们关系这么好？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对秦瑛有意思？”黄杰小声地问。
“你想多了，我跟秦瑛就是朋友。”我打量他一眼，问道：“你对她有意思？”
黄杰点头，我啧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眼吕楠，委婉地跟他说：“阿杰，我觉得她不可能对你有意思，你还是算了吧。”
“切，你怎么知道。你看兄弟我什么时候有追不到手的人。”黄杰很自信点燃一根烟靠着栏杆，突然问我：“我叔最近怎么样？”
“还行。他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我说。
黄杰调侃道：“他这人要么行踪不定，要么就躲家里不见人。”
难得黄杰有空跟我闲聊，我想跟他打听一下虎叔的过往。虽然说虎叔跟他家不怎么来往，但毕竟是亲人，肯定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我凑了过去，问：“阿杰，你叔跟你们为什么不怎么来往？是因为他做师公这一行吗？”
黄杰吐出个烟圈，点了点头。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虎叔作为师公，在镇上这么受人尊敬，有钱又有名，不是挺好。”
黄杰沉默地把最后几口烟抽完才开口说：“因为我妈的死跟小叔有关。也是因为这件事，小叔跟我爸才关系不好。”
黄杰的妈妈是在他六岁时因为生病死的，至于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记得他妈妈出山的时候，我跟我爸一起去送山。
现在他一提起来，送山那天的记忆又重新浮现。我之所以到现在还能有印象，是因为出山那天的情况有点诡异。
我们当地的丧葬习俗也挺复杂，细节起来就太长了，所以我就少去细节，笼统地说明一下。
在我们这里，人死之后遗体会停放在家族公厅，亦或是老宅，家里停放三天。
这三天会在屋外搭棚响鼓，一般请三人班的锣鼓队，在棚里敲锣打鼓吹唢呐三天。如果逝者德高望重，地位家世崇高，也会请五人班。
响鼓三天后出山，就是出殡。出山时间通常都是在中午十一点到两点。
亲人按与逝者亲疏关系的不同，各自换上不同颜色丧服，佩戴一些特定的配件。
出山时有的人家会请人力抬棺，但大部分都会让车子拉棺。以前是板车拉，后来就用面包车拉。
孝子扶灵，亲人跟随缓缓而行。来送山的亲朋好友则跟随在家属后面，形成一条长长的送山队伍。
这个路程是提前请人看好路段，其中也有很多讲究，比如方位，冲煞等等，所以有时会稍微多绕几条路。在一半路程的地方还会安排人准备好矿泉水、毛巾和草帽，现在草帽已经换成伞，将这些发放给送山的人。
无论从镇子的哪条街道出山，走哪些路段，最终都是送到镇上的老桥那里。
到了老桥，家属跪拜逝者娘家那边的亲人，然后只有孝子等至亲的人陪着遗体到坟山下葬。
那个时候还是看风水穴土葬,现在都是送去火葬。但规矩还是如此，依然是送到老桥的位置，只是直接拉到火葬场焚化之后才去公墓园。
这个时候其他送山的亲朋好友就各自散去，晚上再去吃席。以前是在家外面的街道摆席，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无论有没有送奠银，路过的人随时可以入桌吃席。
这些只是大致丧葬流程，其中还有很多细致的环节，比如亲属跪茶、哭丧、搅秤、出山前的入棺仪式，等等很繁杂的习俗，我就不细描述了。
那年黄杰的妈妈出山，我就和我爸一起去送山。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烈日当空，但因为已入秋，所以气温刚刚好不冷不热。
我和我爸到黄杰家公厅的时候，他们还在做出山的准备。我当时跟黄杰玩的好，直接就跑进公厅去找他 。现在挺乱，没有大人理会我。
我在公厅门口站着，就看到他妈妈的遗体被黄布包裹着，身体一点也都没有露出来。这是很反常的事情，正常并不会把遗体包裹起来。不过当时我也小，根本没去在意。
遗体被放入棺材里，黄杰顿时嚎啕大哭，跑过去扒着棺材边。
大人们怕他的眼泪滴落到遗体上面，这是忌讳，所以赶紧将他抱到里屋。我跟着他进去，没待一会儿，外面锣鼓响起，要出山了，我赶紧跑出去找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