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和小狐狸的约定3
“禅师，你的执着和我是一样的，你要找寻的东西，和我的等待是一样的道理。”
“世间从来没有超脱一说，只不过是自己放弃了执念而已。”
不愿意放弃的人便成了另类，被所有人孤立。
“红英姐姐真的很可怜，她那么爱他，却被丢下枯井，苦苦挣扎了三天，她心里甚至幻想着那个男人能回来，只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红英姐姐真的很美，也很善良，她不该死的。”
说到这里，小男孩的声音极为阴冷。
就连周围的空气也都冷若冰霜。
“她带着执念飘荡了三年，看到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她疯狂了，也变成了厉鬼，我曾经劝阻过她的，却没有用。”
“那个男人不是她害死的，是他自己纵欲过度，精尽而亡。”
“红英姐姐为了不让他养成活鬼，试图摧毁那具尸体，可她毕竟是亡魂，没有吸食过人血，她也只是最普通的厉鬼，根本影响不到现实。”
“你知道执念有多恐怖吗？差一点点，她就能触摸到那具尸体了。”
“可结果呢！你出现了，你生生掐灭了她的执念，将她打的神形俱灭。”
“禅师，佛真的能普渡众生吗？呵呵！我不信。”
小男孩带着执着的笑意，就这样看着他。
顾阳思想其实早就动摇了。
如果没有遇到小狐狸，那他也一定是个杀伐果断，不讲情面的僧人。
更不会在意那些鬼怪邪妖会不会有感情。
因为他们就不该留存在这个世界。
可为什么他们永远也消灭不干净？
顾阳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人心在主导这一切。
当天空开始蒙蒙亮时，小男孩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顾阳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庄子，在晨光高挂时，它的模样逐渐虚幻，被灰色迷雾灰色笼罩，一片朦胧下，亦真亦幻。
他又想到了小男孩说的话，而今晚正是月圆之夜。
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不得不管。
特别是红英，是被自己消灭的，这让他很迷茫，迷茫自己的对错。
在听到老妇人的话时，他根本没有想太多。
在潜意识里，鬼祟就该通通消灭。
可现在，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感。
就像小狐狸被那个道士抓走后，自己乱了方寸的感觉是一样的。
顾阳没有走远，买了一些吃食后，他在小河边的老槐树下盘膝而坐，静静的等待夜幕降临。
除了打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直到黄昏时分，小男孩的身影从老槐树的躯干中显现出来。
“你不打算走吗？”
在小男孩的意识里，他是杀死红英姐姐的帮凶，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顾阳看着他虚幻苍白的身影，疑惑的问道：“你在这里游荡了两百年，还有什么是让你念念不忘的？”
小男孩沉默的看着他，数十个呼吸过后，他才开口。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吗？”
小男孩的话，让顾阳的心猛的一颤，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凡心大动。
这个世界上有妖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为什么他会这样问？
见他不说话，小男孩继续说道：“两百年前，我在河里游泳差点淹死，有一个女孩救了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一只鱼妖，当时，她还不能完全化为人形，我们约定过，等她成功化做人形，我们便做一对夫妻。”
“我在这里等了两百年，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老槐树爷爷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妖，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我不相信，我明明见过她的，她是真实存在的！禅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妖吗？”
小男孩的话，再次让顾阳心颤，这个世界还有妖吗？
为什么是还有？
难道，妖真的被消灭了吗？
那这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
“我相信有。”
顾阳的语气很坚定，他相信一定会有的，那道士也说过的，要把小狐狸镇压在锁妖塔。
既然有锁妖塔，那么就一定有妖怪存在。
可是，锁妖塔又在哪里？
顾阳只感觉自己的心很痛，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即便是口念静心咒也无济于事。
小男孩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好想去找她啊，可惜我再也出不去了。”
是啊，如果可以寻找，谁又愿意在原地苦苦等待。
顾阳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曾经的自己，和他很像。
不需要太多言语，他们彼此都能读懂各自的心声。
“你也是在找一只妖吗？”
小男孩打量着顾川，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
顾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着河面泛起的波涛，他的心也跟着起伏。
“嗯，她被镇压在锁妖塔里，十三年了，我要去找他。”
听到他的话，小男孩怔怔的看着他，语气带着疑惑说道：“你不知道镇妖塔的作用？”
顾川看着他，眼中闪现出一抹期待和疑惑。
镇妖塔不就是镇压妖怪的地方吗？
但看到小男孩的神情，他又有些疑惑，疑惑自己理解的是不是有错。
“镇妖塔，是磨灭妖魂得地方，没有妖怪能够承受的住它的折磨，别说十三年了，就是三天也都难以坚持。”
他的话，让顾川的心彻底乱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在禁闭室这么多年，他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很少。
更不会想到镇妖塔会是这样的地方。
“不过，这也不一定，我说过的，执念是很可怕的东西，说不定她真的能坚持。”
说到最后，小男孩的声音也没有底气。
从河面吹来一阵狂风，老槐树的枝桠随着狂风掠过，刷刷作响。
一人一鬼魂陷入了沉默。
随着夜幕的降临，不远处的庄子披上了火红的外衣。
在一片朦胧中，亮起了红灯笼。
“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女孩，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小男孩的声音有些尖锐，在这僻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顾阳也知道，这个事情，他需要做个了结了。
再次回到庄子时，老妇人见到他时，表情很诧异，眼神有些慌乱。
她知道顾阳的厉害，但想要瞒住他是不可能的。
“大法师，我儿子真的很可怜，他的魂就在这个院子里，每天晚上都会哭泣着让我救他。”
“我儿子是作恶多端，我也知道是报应，但他都死过一回了，还请大法师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我给你银两，你要多少都行。”
顾阳没有理会她，在周围扫视了一眼，问道：“那个女孩子在哪里，你把她放了，你儿子还能当个孤魂野鬼。”
听到顾阳的话，老妇人的身体萎靡了下来。
她双眼含泪，就算自己的儿子再坏，但作为一个母亲，他还是多么希望他能够活下来。
“大法师，真的只能这样吗？”
老妇人哽咽的声音中透着哀求，她双眼含泪，容貌也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很多。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不变的规则，施主若要强求，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逆天改命，只会堕入万劫不复，还望施主好自为之。”
顾川的态度很坚定，在他看来，人既然已经死了，就该进入轮回，能让小男孩继续以游魂形式飘荡，已经是破了他的底线。
老妇人的眼神，也从刚才的哀求转变至阴冷。
她已经等待了足够多的时间了，这是唯一复活她儿子的机会。
老妇人的怒声再次传来道：“杀了他。”
话音刚落，从屋子后面围上来十几名护卫，看装扮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长剑在月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
老妇人笃定顾阳不会杀人，她对人性拿捏的极为恰当。
和尚是绝对不会杀生的。
身为禅师，顾阳出手确实受到限制。
他也没有和别人打过架，只能依靠金钟罩被动防守。
“她在棺材里面。”
小男孩的声音，在后方传来。
他能够看到一些活人看不到的东西。
顾阳收住心神，浑身一震，将周围的护卫震开，朝大堂内的棺材走去。
“拦住他。”
老妇人又焦急的喊道，但这些护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顾阳也不再防守，每每抬手都能击退一人。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从堂内吹来。
灵堂上的牌位开始颤动，其中有两个冒着黑色的灵牌，在摇摆不定间，有缕缕黑烟从中飘出，落到院子中央时，凝聚成两团。
“法师，何必如此。”
声音透着诡异，大堂内出现了一名灰衣老者，手中更是多了一把黑色的桃木剑。
对于这样的场面，顾阳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人是一位邪修！
老妇人也变的兴奋起来，声音也有了底气，朝着那人喊道：“老不死的，早知道你要回来，我就不请这和尚来了，反而误事。”
那老者也是语气惊讶的问道：“你没事请和尚干什么？”
老妇人悔恨的说道：“那女人太执着了，差点把涛儿的身体给毁了，你又不回来，我也没了办法。”
“此时稍后再意，容我会会他。”
说罢，老者桃木剑一指。
“我这是七情六欲鬼蛊，就算你法力再高又有什么用？你懂七情六欲吗？哈哈！”
他的嘴脸扬起阵阵阴笑，手中桃木剑再次挥舞，两团黑气便向顾阳扑来。
由于站位较近，邪道士出手迅速，顾阳闪躲间，身上的衣服被黑气击中，瞬间便被腐蚀。
看着被腐蚀的衣角，顾阳皱了皱眉头。
这鬼蛊，是以拥有十三种不同情绪的活人祭炼而成，炼制手段极为残忍，这种邪术，早些年就已经失传了。
没想到又再次为祸世间。
对于这样的邪修顾阳也没必要客气。
他口中默念经诀，打出两道卍字，与那鬼蛊碰撞在一起。
“呜！”
碰撞下，黑气被击退，从里面发出阵阵哀嚎。
“以活人为祭，你这种邪修，当诛。”
顾阳也不废话，从腰间摸出一个铃铛，夹在两指间轻轻一晃。
“叮叮叮！”
随着手指的晃动，一道梵音从他指尖荡出，空灵之声回荡在整个院落。
这道梵音对于生者，有静心的作用，对于鬼魂，那就是致命的杀伤。
在梵音扩散之际，小男孩的脸色变了变，快速飘出院子，拉开了他与这个庄子的距离。
而那两团黑气正围绕在顾川身旁，想抽身也来不及，随着他手中摇晃力道变重，两团黑气中发出无比凄惨的哀嚎。
就连身侧的灰衣老者也捂着脑袋，发出痛苦的惨叫。
“啊！你给我去死！”
他忍着痛苦，咬破舌尖，将血液吐在那把黑色的桃木剑上。
血液刚刚接触剑身便冒起一阵青烟，接着便亮起了耀眼的红光。
随着咒语的发动，那两团黑气爆发出十三道不同颜色的光团，直扑向顾川。
“七情六欲鬼蛊，我倒要看看，你能承受住几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