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三）
“时间正好呢……”忽然，恶魔将视线投向海盗身后，魔法炮击碎的结界落在城内，引发了比海盗之前的烧杀抢掠还大的火焰，房屋一座接一座被点燃，整个珍珠岛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那哪里是人，只不过是外形酷似人类的生物罢了。皮肤乌黑的人型生物也像那两头怪兽一样全身发着红光，最吸引人瞩目的还是他头上的双角被后背舒展开的蝠翼。这相貌，分明是传说中的恶魔啊。
首领僵硬地转过头，眼睁睁看着他的下属被两头野兽逐一杀死，议事厅在魔法炮的攻击下逐渐崩塌，而满是鲜血和尸体的街道则像遭遇了地震般裂开了无数裂缝，幽蓝的光从缝隙里射出，映照着漫天的火焰，有说不出的诡异。
“头儿……”眼看首领久久没有回答，海盗们对视了一眼，纷纷转身跑出议事厅，可他们刚到门口，就被返回的两头影豹截住，大门口再度上演了一次杀戮。
“是的，能量极不稳定，但威力比炼狱还要强，而且还在继续增长。”用眼角瞥了一眼矗在太上皇身后的亡灵，康里诺低下头恭敬地回禀。
“所谓的神选者就是有能力让神临降临的信徒，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召唤神。您认为的神临换地方也只不过是能召唤神的人换了位置而已。这里，珍珠岛，古艾斯提克斯岛一直都是神临地，大灾变后古王国崩溃，人类遗失了古代的文献资料，即使圣歌不对外隐瞒，也再没人记得这里曾是神临地，包括教会。”
“我说了不要动……”话还没说完，其中一头怪兽突然弓身一跃，扑到了一名不停劝告转身狂奔的海盗。
“我没兴趣听你讲解神学知识。”对于维克多故意避重就轻的回答，阿尔贝雷希特再次表现出他没有耐心按照维克多的思路回答。
维克多话一出口，阿尔贝雷希特脸色微变。由于年代久远，大灾变之前的古代神临地大多都已被破坏地，很多甚至已经无从查起。阿尔贝雷希特暗暗恼怒，他竟然疏漏了这一点。号称神之后裔的圣歌世居珍珠岛，如此靠近北方界限却从不见他们有迁徙的迹象。设下炼狱这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法阵分明是为了守护什么……
由于先前走的并不是中央大道，海盗们自然也没有看到市中心的诡异景象。联系询问避难所的时那名贵族临死前没说完的话，首领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动！”首领压低嗓音警告：“都别动！”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整个岛屿陷入如同火山喷发一样的巨大魔法能量当中，无论是岛上住民还是外来的侵略者，连同这座存在了千年的古老城市一起灰飞烟灭。
就在首领发愣的这一瞬间，空气中划过起一声轻不可闻的细响，接着，海盗首领的头整个从肩膀上滚落，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恶魔用身后宽大的蝠翼将自己紧紧包裹。无论是市政厅还是接到上的鲜血全部都受到某种肉眼看不见的引力，向已经变成一团肉|球的恶魔涌去。
“我没空听你废话！这里是神临地和地下的能量又有什么关系？”阿尔贝雷希特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只是还需要维克多的证实。可以的话，他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答案。
看到阿尔贝雷希特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维克多向他解释了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在密集的魔法炮攻击下，结界一点点迸裂，咯吱声越来越响，当海盗返回城中心时，发现这里和其他街道人满为患的景象截然不同。气势恢宏的市政厅一片死寂，只有从临街道到传来哭喊声，除了几名受伤倒地的士兵，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平民或贵族的影子，诡异的气氛比界门还要强烈。
首领大手一拦，制止了蠢蠢欲动的部下上前。他心里清楚，能准确说出那两头怪兽名字的，绝不是普通人，或许，本不该称他为人。
古代地之女神神临地……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等等……神临地！莫非与这个有关？
“你一定知道这股能量的来源吧。”
“为什么该在深渊的恶魔会出现在地表……”首领目瞪口呆地看着与人类等高的恶魔，前所未有的慌乱占据了他的所有神识，让他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兴不起。
维克多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神情严峻，阿尔贝雷希特也不希望被封在深渊之中的黑暗生物为敌，他很清楚力量上的悬殊，仅人类自身，是无法战胜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黑暗之民。
“头儿，我看不对劲啊……”
“您还记得阿贝巴辛姆特吗。”
“我若说反对引发炼狱，恐怕陛下您也未必能听从我的建议。”
知道他存心激怒自己，维克多并未动怒。而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阿尔贝雷希特很意外维克多突然提及的地名。
贵族们都熟知市政厅下方有坚固的避难所，为什么都一股脑儿地和平民去挤界门？这里难道有什么让他们避之不及的东西……
“真是壮观的景象……”在天空中目睹这一幕的阿尔贝雷希特偏头望向身后的维克多：“这是不是可以算作神之后裔的最后落幕？”
牙齿开始打颤的首领无法抑制全身泛起的恐惧，他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那名说着流利通用语的恶魔给予他的恐怖比任何一次战争或北陆猛兽都来得强烈。心脏怦怦直跳，仿佛随时会从胸腔破出。很快，这种脑海中的臆想变成事实，首领捂住胸口，双眼微凸，费了好大劲也没让颤抖的双唇吐出一个音节。
“您猜对了，珍珠岛确实是神临地，光神玛拉最初的祭坛就设在这儿。”
鲜血伴随着惨叫迸出，被拦腰咬成两截的同伴尸体立刻引发了海盗的恐慌，不顾首领的呵斥纷纷拔腿就跑，另一头野兽也加入到捕杀的行列中，一口一个，宽阔的街道上不一会儿就堆满了残破的肢体。浓烈的血腥味四散蔓延，海盗首领一跺脚，朝大门紧闭的市政厅冲了进去。
“别废话了，告诉我那是什么！”阿尔贝雷希特不悦地斥骂，他最讨厌事态超出他的掌控。
“不是炼狱自身的能量？”
“该不会有什么埋伏吧？”
当他和几名的手下推开厚重的木门时，却发大厅里站了一个人，不，准确的说是一个类人生物，光线昏暗，他们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阿尔贝雷希特的反问再度让维克多连连点头。
首领大惊，连忙揉了揉眼睛，可当他放下手，依然看到两尊原本剽悍威武的黑色雕塑迈着如猫般轻盈的步伐向他走来时，首领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没人。
“岛上侦测到不明能量？！”阿尔贝雷希特瞪着与卫兵一同前来的康里诺，这位年过百岁的老头是诺丁的宫廷法师长，统领帝国的所有在役法师。
正想着，竖在两扇大门旁的雕塑动了。
“我从未听说过珍珠岛是神临地。”
“整座城到处都是逃难的人，这里却空旷得让人害怕。”
“陛下，在您看来，神选者是什么呢？”
“头儿，不动难道要站着等死吗？那东西一看就不是普通武器能杀伤的生物。”
“哦呀~居然有人能从影豹口中逃脱，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呢。”近似自言自语的口气加上充满调侃意味的语调，与门外梦魇般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然是为了封住敌对阵营啊，这里在太古时代就是连接两个位面的点，一旦缺失了光神的镇压，比你们认知里更邪恶更强大的黑暗一族就会通过这个缺口进入地表。”
“头儿，我们怎么办……”自知不是恶魔的对手，残存的海盗纷纷将期盼的目光转向首领。
鲜红的双瞳随着每一次移动步伐都会在空中划出红色残影。覆盖着鳞片的表皮像水晶一样一闪一闪地发着红色的暗芒，让所有海盗都不约而同地后退。
该死！我竟然以为他们只是不想让外人进入，却没曾想到圣歌不惜自毁家园也要保护的不仅仅是无聊的家族荣誉。如果是神临地的话，圣歌做出这样的举动就不足为奇了。可是……近几百年来，玛拉的神临地不已经改到圣凡塞缇斯了吗？维克多怎么会说这里是玛拉的神临地？他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它们朝我们走过来了。”
巫妖回予了一记让所有人都不满的嗤笑。
这话实在出乎阿尔贝雷希特的预料，不过惊愕只在他脸上出现了很短的时间，很快，来自卫兵的报告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背光的人影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光线较明的地方，连同首领在内的所有海盗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康里诺的欲言又止让阿尔贝雷希特顿悟。
“我敢确定，这股能量与炼狱法阵无关，而是另一股……从地底伸出涌出的能量。”
巨大的体型与狰狞的外表即使是杀人如麻的海盗也心生恐惧，在遍布魔兽的北大陆生活的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两头有着猫一样的外形并长有双尾的奇怪生物。
“腐朽到无可救药的圣歌确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