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歌（二）
失血和全身麻痹让戴利得悔不当初，如果不是一时贪欲爆发，也不会抛下队友导致现在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发现不对劲的法师正想丢下这枚奇怪的卵，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头载倒。从昏迷中醒来后，原本鸡蛋大小的东西就变得有酒桶粗。像血管一样的恶心触手一头扎进体内，一头连接着卵，正源源不断地输送者血液。
“我不相信恶魔，尤其是像你这样既狡猾又废话连篇的家伙。”速度拼不过，维克多改用法术。简短的咒文完成后，苍白的双手缠上如蛇的黑色闪电，不时发出骇人的“劈啪”声。
真疯狂，我居然还有个恶魔亲戚……
本以为这不过是恶魔的诡计，当他吐出舌，熟悉的印记进入视线，维克多强行遏止住正准备发出的第二次攻击。
肤色苍白的青年面无表情的将门合上，戴利德注意到他手里还拖着一个外表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充满恐惧和不甘的表情让戴利德求救的心“呼”一下沉了下去。
“我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谬，但如果说我们有非合作不可的理由，你信吗？我亲爱的表弟。”
反观恶魔，他非但没有摆出战斗的姿态，仍专注地打量眼前的亡灵。血色双瞳充满算计的精光，这让维克多非常不爽，它讨厌这种眼神，像极了它最痛恨的那个人。
“别、别过来……”麻痹感尚未消除，戴利德只能虚张声势。不到紧要关头，他是不会把仅剩的魔法使用掉。
“他人呢？”
被赐福的舌，赞美神的声音，圣歌一族世代继承的职权，侍神者的荣耀……记忆的片段逐一掠过，让灵魂产生被敲击的钝痛。
略显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全身被血浸染的恶魔睁开赤红的双瞳：“看看我遇到了什么，一个亡灵？等等……你这家伙的脸我认识……阿尔贝雷希特？”
沉默了许久，它才作出答复。
“你认错人了，恶魔。”维克多轻松的表情撤去。虽然它的存在早已被从历史上抹掉，但这并不代表它乐于看到别人把自己与那个人搞混。
维克多低头看了一眼由腹部延伸到肩头的伤痕，极度的震惊让它没有作出应有的回击。
说完，恶魔经由窗户翻上屋顶，几下纵跳就跑的没影了。
冥思苦想，它始终记不起缺失的记忆。无论是刚转化为亡灵的初期，又或是在阴影之塔塌陷之前经历的……
这人知道团长的名字……他和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置信的伸手摸了摸伤口，没有流血，但感触却是实实在在的。
帕格洛特说过得割下舌头就可以脱离圣歌的束缚，然后……然后……怎么想不起来了……
维克多竖起食指，指向像颗心脏一样“嘭嘭”跳动的肉|球，注意到它举动的戴利德急忙大喊。
“我不认为这话从一个恶魔嘴里说出来有多少可信度。”维克多并不接受恶魔的提议。
代表死亡的黑镰在话音结束的瞬间抛出，恶魔微微侧身，闪过了迅如闪电的一击。
这怎么可能？！
“这是凯梅尔花了5个银币租下的，你只占了其中的五份之一。”才带着艾露返回贝雷村，维克多立刻觉察到了从这间旅店散发出的邪恶之气，搜寻的结果让它很意外，戴利德居然还没有逃走。
“嘿~嘿~嘿~巫妖脾气这么暴躁可不好啊~”上半身突然向后一仰，躲过了横扫的巨镰。身体柔韧度惊人的恶魔不依靠双手支撑恢复站立姿态，语气仍旧带着调侃：“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我身为恶魔，居然会如此清楚一个不死生物的过往？”
恶魔突然伏下身，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到维克多身侧，他举起长满利爪子的右手，在巫妖身上开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黑色的死气从伤口处源源不断的冒出。
维克多有些失望，就在它打算把这个空有邪气的东西削成肉沫时，发出去的第二波风刃被弹开，卵蠕动了几下后突然爆开，距离最近的戴利德再次遭殃，他被巨大的冲击力吹飞，从破损的窗户直接摔在坚硬的街道让这名法师当场毙命。
团长的名字变成一把巨锤，重重砸在戴利德后脑勺上。
“圣歌已经灭族了。”
圈套！这肯定是圈套，维克多告戒自己。
“吱嘎……”
等了好一会，除了不停向外流的鲜血，再没出现其他的东西。
“不要随便给我安头衔，什么最后的血脉……圣歌的姓氏与荣耀我在八十年前就已经放弃了。”这次，再没有什么理由阻止它把这个满嘴谎言的恶魔劈成两半。
布满表面的小刺会刺破皮肤吸食血液，戴利德因为本身有伤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失血，等他回到旅店后才发现兜里的卵变大了不少，黏呼呼的，用手一摸全是血。
“我从不与来历不明的家伙合作。”混乱当中，维克多抛出一句。它准备先应付完这家伙再考虑形态和记忆的问题，恶魔的实力一点也不亚于拥有圣物的卢西恩，在这时候分神只会给他制造进攻的机会。
“出去！这是我的房间……”顾不上趴在地上的姿态有多尴尬，戴利德挪动左手，法杖还没有脱手，勉强可以发出储存在里面的飞弹法术。
带着重重顾虑，他转动僵硬的脖颈。可映入眼帘的既不是同伴也不是店主，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我一直想作自我介绍，无奈你总不肯给机会。”意识到可以不用武力谈判，恶魔后退几步，拉开与维克多的距离：“克莱因·扎伊尔。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克莱因·圣歌。”
带着戏谑的音调很快转为真正的惊讶。
“我有一部分黑暗精灵血统，有个黑暗精灵的姓也很正常吧。不过……最好换个地方再谈，以我们现在的形态不适合再继续下去。”恶魔指了指窗外越来越大的喧嚣：“不说话就是表示同意了，附近还有个地方充满邪气，挺适合隐藏的。先走一步啦，维克多小弟。”
“要不要与我合作呢，维克多·圣歌？”
维克多自嘲。
“扎伊尔？”维克多没忘记在它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位也叫这个姓氏，霜狼——拜勒·扎伊尔。
它记得自己进入中层世界的目的，也记得自己为何会身处距离晶曜数百公里的南方小村贝雷，却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重新获得实体。
从里面反锁的房门开了，不能动弹的戴利德惊得头皮发麻。
站在破损的窗户旁的恶魔连连摇头：“我已经在竭力忍耐了，不要再继续勾引我的战斗欲望啊……”
“明明是你把他抛在阴影之塔里，现在居然反过来问我他的下落，不觉得可笑吗？”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唔……仔细一看的确和阿尔贝雷希特有明显的差别，但这并不能否定最初的判断，我能感受烙在灵魂里的力量。你，是圣歌一族吧？”恶魔咧着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嘿~别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就只是想单纯的找个合作伙伴而已。”发现激怒了未来的合作伙伴，恶魔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动作，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诚意。
“是啊，侍神的一族已经成为历史，你和我是圣歌最后的血脉。”恶魔没有放弃劝说。
在转化为亡灵的时候就以影子的形态存在，按照帕格洛特的解释，在转化为堕灵的过程中，肉体因为背弃神灵被烧毁了。
“那是我的……”妄图做最后挣扎的戴利德举起法杖，储存在里面的法术立刻化作几枚光弹飞向几步开外的维克多。
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维克多收起巨镰，拎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事的艾露，效仿恶魔从窗户一跃而出。不顾街道人围观者的惊呼，也不顾正朝旅店赶来的民兵，紧随着恶魔的气息在屋顶上飞奔。
不，那不是重点。在阴影之塔时还是影子状态的，怎么会突然变成实体了？
除了张开结界的维克多与因此而受到庇护的艾露，房间内所有东西都在爆炸的冲击下面目全非。
一股躁动不安的狂乱之气盘踞在房间里，空气中充斥着黑暗能量，看来不是个普通的卵呢。
“我接了他的委托，前来取回被你独吞的东西……啊，原来在这儿。”视线落在肉|球上，维克多仔细打量这枚更像砰砰之跳心脏的卵。
“你……你到底是谁？”话说到这份上，戴利德没法再继续保持冷静。
“哦呀~这可真是……让我吃了一惊。”维克多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物，这姿态完全符合与亡灵同样著名的黑暗一族——恶魔。
“难道你对里面的东西不好奇吗？说不定会跑出一个吃人的怪物。”
他一开始希望来的是凯梅尔等人，但这念头刚起，又怕遭到逃出队友的斥责或报复。然后戴利德开始幻想进入房间的是前来整理房间的旅店主，只是这种想法又被迅速否决，因为他担心店主会把这枚怪异却宝贵的卵破坏掉，毕竟它的外形并不讨喜。
戴利德躺在橡树旅店二楼一处单间的地上，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一颗足有半人高的肉|球，这便是他不惜抛弃同伴从阴影之塔带走的‘卵’。
卵消失了，代替它位置的是一名身高近两米的类人生物，不但头上长着两个弯曲的犄角，在背后还有一对类似蝙蝠的肉翅。
带着低笑的言语加速了维克多的攻击，死亡的诅咒与黑色闪电同时发出，势要夺取他的性命。
“别担心，我对你没有兴趣。”
戴利德的尸体吸引了不少村民和冒险者的围观，甚至有胆大的冒险者直接冲进旅馆看个究竟。
“如何，改变注意了吗？”恶魔的低语在催促：“虽然从内心来说我非常希望和你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但为了将来，我必须把合作放在首位。”
维克多松开抓住艾露的手，在她额间一点，小姑娘立刻昏倒在地。因为暂时还有用，它不准备让她死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巫妖召出附带即死诅咒的死亡镰刀，已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被下了沉默咒的艾露无法说话，只能瞪大双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在空中划出圆弧的魔法没有击中擒住自己的家伙，还反弹回去将躺在地上的男子打得连声痛呼。这样的结果让艾露刚衍生出的希望又一次落空，她本以为可以在这俩人争斗的时候乘乱逃走。
实体？
乍一听到‘表弟’这个词汇，维克多差点没忍住将手里的黑镰再次甩出。
维克多后退几步，紧贴着墙壁。努力回想，却找不到半点关于身体由虚变实的记忆。
我的形体不是在八十年前就已经……
将法术反射回施法者后，维克多的风刃击中了像活物的卵，厚厚的肉壁被砍出一道深深的血槽，喷涌而出的鲜血将趴在地上的戴利德染成血人。
“不！不要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