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异化
余明站在蕨类植物的阴影下，隐没了形体，只剩一个剪影。
林启的感官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对方的恐怖谷效应太强了，比克苏鲁都可怕了千百倍。
余明像是说书人静静诉说着自己的过往。
“当年入蜀之战，征发了两个京畿旅团，昔影你也是知道的，第四旅团便在其中，但是大军在剑门一带全军覆没，恐怕你们所有人都以为军团无人生还，其实错了，其中一部分人被俘，而我就是其中一个。此次真蛸出征，就带上了我们这些仆从。”
“我们陷落南境六七年之久，经历了真蛸的无数人体实验，最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余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真蛸已经不是我们认知中的低智物种了，它们物种中似乎进化出了一个特殊的阶层，通过这几年的实验，已经基本掌握了人类的数据。”
余明说完，伸出两只触手，触手周边围绕着几个小球。
“这……”叶昔影和云息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而林启则是不明所以。
“看吧，我即便没有了躯干，也还能控炁，虽然能力下降了一半多。”余明接着说道，“人类的认知中，控炁需要五脏的配合，其实只剩一颗脑袋也能够开发出控炁的能力，这便是真蛸实验下，开发出来的人类。”
叶昔影严肃纠正道：“你这个样子可说不得是人类。”
余明苦笑一下，“或许能叫半人吧，说回正事，真蛸做了大量人类的人体实验，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构建出一套控炁的理论，从而能够摆脱只能 使用纯炁的窘境，他们想要像人类一般有多种途径转变炁。他们手上的数据虽然还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可若是他们再这样捕猎到高阶位的人类，恐怕真的能够实现真蛸的夙愿了！”
“真蛸先前闹得那么大，就是想要引你们过来，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余明又叹了口气，“大部分远征队的成员都落在了他们手上，只有叶辰那小子逃了出去。”
“什么？！”叶昔影和云息都是一惊。
“没用的家伙已经被他们清除了，活着的只有元素共鸣者，是有研究价值的。”余明说道，“我知道你们要去先前的营地集合，不过那里已经埋伏了一堆真蛸，它们中的智慧阶层听得懂人类的语言，知道你们的目的。而我在这里就是想把情报传递给你们，你们回到华胥一定要让上级将注意力放在真蛸上。”
“或许你该和我们一起回华胥！”
“我这个样子还能回去吗？”
这个问题叶昔影也不太好回答。
“我本身已经不该活着了，不过现在也还是有些价值的，我可以带你们绕出去，营地是不能回了，应该直接到荆门前哨站。”
“绕出去……”叶昔影突然警惕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真蛸一直在监控你们，你们先前不是被他们迷惑了一阵，他们在你们身上撒下了追踪的气味信号。”
“是这样吗？难怪怎么逃也逃不了。不过这种气味你没办法分辨吧，毕竟还留着人类的鼻子。那是真蛸告诉你，我们的位置的？”
“这……其实我能分辨……”
“那你是怎么离开真蛸的队伍的，他们会安心让你一个仆从离群？”
叶昔影没有等余明回答，直接发出了电流。
余明一下切断被银线缠上的触须，远远弹开，奸笑道：“原本还想拖上一会，没想到还是被昔影你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太迟了！”
周围窸窣声又响了起来，利用余明拖延的时间，真蛸们在叶昔影的警戒圈外，团团围了一圈，迅速包围过来。
“余明，你这杂碎甘当真蛸的走狗，已经没有半分为人的尊严了吗！”叶昔影怒喝道，银线极速飞出，眼见就要缠住奔逃的余明。
一个身影突然闪了出来，代替余明，被银线缠住。
叶昔影不管是谁，直接发动电流。
预想的火光画面并没有出现，叶昔影的攻击好似无效了一般。
余明停下了奔逃，得意地站在那个身影旁边，再次向叶昔影他们靠近过来。
叶昔影显然已经使出全力，但对方仍旧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
“昔影大侄女，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位大人的表皮可是自带集肤效应，比你的法拉第笼强得多。”
林启看清了被银线缠住的家伙也是一只真蛸，但它的脑袋没有其他真蛸那么夸张，而且脑袋下还有短短的一截躯干。
叶昔影不再使用电流，臂袋上的三元合金疾驰而出，但被对方的触手全部抓住。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尊严都是没有意义的，低头俯首才是最好的选择。”余明笑道，“其实变成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活在真蛸大人构建的秩序中，或许还能进化出新人类。”
叶昔影目光凶戾，“余明亏你从前还是旅团长，身为炎黄种，华夏裔的礼义廉耻都被你丢了吗？”
“礼义廉耻？那是什么东西？”余明身旁的真蛸伸出触手，高频震动着，居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这一幕显然震住了林启几人。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奇怪，总喜欢用一些虚无缥缈的概念，强加在自己身上，营造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蛸的出手不停震动，说出了人类的话语，“尊严，荣誉，道德……其实都是没有用的东西，对生物而言，活着，生存才是至高的目标。”
叶昔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畜生就是畜生，是无法理解人类的高尚。而甘与畜生为伍的家伙，也不配视作人类了！”
“昔影大侄女，等真蛸大人们把你改造成我这样，看看你的嘴还是不是这么硬。”
“我可是人类，有死而荣，无生而辱！”
附近的真蛸越围越多，叶昔影还想拼个鱼死网破。
银线四散，电流激发，却没有任何效果。
面前的真蛸捏着一根银线，“我长期处在与鲛人对峙的前线，不单有强大的集肤效应，还带着电容系统。你的任何攻击，我都可以无效化，不用挣扎了！”
一群真蛸慢慢走近叶昔影他们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
面前几只真蛸的触须上捆着慕楠等被俘的几人，叶昔影的脸色很难看。
“云息，恐怕我们要在此地殉国了。”叶昔影平静地说道。
“与其落在真蛸手上变得不人不鬼，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明所以，但从周围的情况和叶昔影云息殉道般的表情上来看，他已经预知到了结局，“亏大发了……”
“抱歉，终究没能力把你送回去。”
林启苦笑一下，“这可能就是命吧……”
叶昔影右手发出了强光，鳞片迅速从手腕向后肘扩张。
云息和叶昔影手牵着手，平静地说道：“吾即荣耀，一切荣耀归于炎黄。”
林启眷恋地扫视了一周，“最后一眼，是这样的景色，还真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