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隐秀坊
隐秀坊，隐于行政大区最奢华商业街旁的一处幽静院落，错落分布着十几家享誉两大星域的顶级品牌名店，于繁华中尽显冷艳，自成一方天地。和那些工业制成品式的奢华不同，这些店铺不跟风，不媚俗，只服务于真正出的起钱，不需再标榜身份的人群。
午后的院落阳光满地，树影婆娑，店铺门前却少有顾客流连，只有几辆顶级豪车安静停靠在便道旁，确切的说根本不会有人逛街会逛到这里，有勇气推开店铺门的，都不会花时间用在闲逛上。
院落最核心位置有一处花园小径，直通一间两层小楼，乌金檀木龙骨，大落地橱窗，四周曲水环绕，店内橘色暖光日夜不息，在已有些微凉的时节透着温馨与舒适。
小楼门前早早就有一位高级形象顾问翘首以待，在接到那位顶级会员的通讯要求后，这位浸淫个人形象打造十数年的中年男人只有一个感觉，有钱人的世界无法理喻。
连续几辆豪车经过、停下又离开，男人心里无聊又专业的品评着来往的客人，有些担忧一会自己将要接待的这位会不会有些心里扭曲，怕不好相处，但凡正常点都不至于需要到隐秀坊来，不过话说回来，恰恰也符合要求的人设，“壕无人性”，当然这些都只在男人心里腹诽，绝不会有任何表露。
绕过院落大门旁一株巨大遒劲的云榕，树冠遮天蔽日犹如华盖，古朴恢宏。
因为离得不远，从酒店出来云慕和林雨竹就一步步闲逛到这，挽着云慕的胳膊，穿闹市过小巷，踩着一地金黄，林雨竹十分满足。隐秀坊对于女孩来说很遥远，她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冷冷清清，但街边的豪车，道边庄重典雅的橱窗陈设又说明这里绝不简单。
云慕蹙着眉四下张望，心中微微叹息，自己只是在受到林雨竹话里的启发后，向艾雷咨询了一下怎么看起来有钱又很土，通讯里艾雷先是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说全部交给他，然后给了这个地址，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和艾薇儿一样，外表看上去沉稳的艾雷实际也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性。
云慕无奈的自嘲一笑，看向便道前方那个只用余光注意到他们，同样左顾右盼的男人。
一身少尉军装，手上牵着个白如月华的漂亮女孩，两人的搭配其实格格不入，男人的余光也只在林雨竹身上停留，这是他的职业病，脑中已经有了一百种方法让女孩变得更为动人，直到两人走近，才注意到那名少尉脸上和煦的笑容。
“你好，我是艾雷先生介绍过来的。”云慕微笑道，微感手上一紧，这是林雨竹听到艾雷两个字生出的反应，伸手轻轻拍了拍。
“云云先生您好，请进快请进，多有怠慢，多有怠慢，请”男人稍一愣神，迅疾躬着身面带微笑，倾斜一侧手臂，客气的让云慕都有些不好意思。
紧闭的原木门扇缓缓打开，门后是两名俏丽的女孩，或是第一次见一身少尉军服的人进店消费，而且还是首席形象顾问亲自接待，专业的她们显得极不专业地盯上了一旁的林雨竹。
都说看男人简不简单，就看身边跟着怎样的女孩，反差越巨大，身份越不凡。说不上多英俊，在见惯各式名流的两位年轻店员眼里，云慕顶多算得顺眼，进门一瞬，面对店内处处散发出的高贵气息，很不适应地眯起眼睛。而林雨竹虽然也略显拘束，却顾盼之间气质独特，高定、限量这类名词并不在她的人生过往之中，也不在期待之内，有些心动但不甚热切，然而天生拥有白净的肤色，却是再好不过的衣服架子，若不是一身灰色职业装显得普通，说是哪位正要出道的明星都不过分。
云慕礼貌的向两位恭敬的女孩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理论照进现实的范例，有些紧张地跟着中年男人进到店里，然后听天由命，而林雨竹则被另外安排了一位女性形象顾问，请到了店铺二楼。
独立造型工作室里，男人对着镜子中一脸自暴自弃的云慕颇有些无奈，这位业界顶级的造型师，满脑子都是全星域最流行、最时尚或者最华贵的设计思路，而“壕无人性”却让他犯了难，难不在于壕，在于无人性，有钱而没品。
直到听云慕亲口说按矿星老板的气质来，仿佛思路一下被打开，整体远近上下又好好将云慕打量了一番，男人捋着自己颇有些艺术家气质的短须，眼中闪过摄人光芒。
矿星老板该是什么气质？曾经和老赵去到矿星的云慕见识过一些，在那样的环境下，你想要斯文都不可能。高剂量的宇宙辐射，漫天的尘土，瞬间暴富的心态变化，然而最影响气质的因素还是矿星老板们必须要面对的万千矿工。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虽然这话忽视了复杂的人性和社会关系，但不可否认，为了生存，人类隐藏的恶念最容易滋生，甚至是连法律都不能遏制。矿星的社会生态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步形成，因而矿星老板气质上多少带着些暴力、嚣张成分。
林雨竹说到父亲的研究成果或许会有其他矿业老板感兴趣，为了她能多一分安全，云慕这才决定假扮一个矿星老板。行政大区作为整个共和国的权力中心，天知道每天有多少矿业老板在拉关系，走后门，说上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人摸不清虚实，骗过大老板不敢说，骗个小老板还是有可能的。
看着镜子里有些变样的自己，云慕努力调整着情绪，忍住笑，忽然觉得要是胖子在就好了，实在是符合他的气质，油头阔面心宽体胖，尤其是身材，自己倒还得学着松垮一些，而他“天生丽质”，换身衣服就足够。
就在这时，工作间被敲响，早前其中一名女店员来到男人身边，在耳边低语了几句，但云慕却在镜子里与她的眼神有了对视。吃惊、荒诞、难以理解，抬眉瞪眼嘴角不自然的抽动，每一个微表情都被云慕瞧得一清二楚，他敢确认，如果不是有艾雷这位顶级会员的背景在，女孩一定会垂下嘴角满眼嫌弃，因为自己都已经开始有些嫌弃了。
“咳咳”
男人轻咳一声提醒女孩注意，这才道：“一切都先满足云先生的女伴！”
女孩应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镜子里才推门出去，竟有些急切。
二楼相比一楼的庄重显得更为华贵，各类女士礼服琳琅满目，按风格、款式、不同穿搭场合分为不同区域，每个区域又有真彩全息投影将真人模特效果呈现在顾客眼前，绚丽非凡，美轮美奂。
林雨竹只是以前不敢想，所以抱着平常心，但何家少女不争春，面对璀璨如斯的场景也难免忐忑，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带自己到这里来的男人，露出一抹醉人笑意。
这世界说大很大，星海辽阔，一别之后再无相见比比皆是，然而说小也很小，对某些人来说，他们只在普通人难以企及处生活，隐秀坊就是这样一处地方。
许久不曾露面的科赫坐在二楼一侧沙发，等着身为二线小明星的女友在挑选衣服，今晚有个酒会，作为科赫家族的一员，交流生的身份只剩下这个学期，已经不再重要，他要为以后做些打算。
自从在艾薇儿这件事上吃了亏，消息传到兰斯，他几乎成了家族笑柄，然而不久之后家族还是肯定了他的初衷，能在第一军院掀起风浪也要手段，虽然最后功亏一篑，毕竟到现在外界谁也不清楚那台“战卒”的身份，军方出手也未尝可知。
看着腕上的通讯终端，一种隐秘的快感让他着迷，便在这时，他看到了和形象顾问一起上楼的林雨竹。经过艾薇儿的事情之后，他似乎更对倔强的女孩来了兴趣，顺从永远满足不了男人的征服欲，尤其只是对金钱的顺从，而林雨竹身上有着首都星圈女孩难有的坚韧不拔，不屈之意若隐若现。
他不由站起身，眼神随之游走，悄悄来到戴着口罩的小女友身边，看着一身媚俗气息的青春女孩顿时没了兴趣，生硬道：“去跟着那个女孩，她正好有形象顾问可以参考，看给她挑什么首饰，我觉得也会适合你。”
“真的？”女孩惊喜着摘下口罩，露出略显浓艳的妆容，毫不犹豫转身奖赏了科赫一个热吻，重新戴好口罩轻摆着腰肢跟了上去。
女孩很健谈，林雨竹对形象顾问的悉心指导还有些紧张，更对自己适合什么一无所知，对一位看着年纪相仿的陌生女孩加入并不介意，能来这消费的哪个没些实力，既然她没反对，形象顾问也没多说什么，顺带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矿星特殊的辐射造就了林雨竹琥珀般明净的肤色，只问了她大概的穿衣习惯，女孩哪里懂这些，只说轻松就好，形象顾问并没有犹豫多久就将她直接拉进了试衣间，之后进进出出几次，不时还能传出形象顾问的惊叹之声。
二十多分钟后，林雨竹一身天蓝色平肩绒面毛衣配百褶裙，素色平底软鞋，鞋面打着巧致的蝴蝶结，低着头有些犹豫地出了试衣间。首都星并不会太过寒冷，正好适合现在的温度，又不掩其天生白皙，女性顾问笑着跟在她身边，不断说着什么，惹得林雨竹俏脸绯红。
“林小姐，这款项链很配您的肤色，不妨试试？”
形象顾问满意地拿起一条水波链竹叶形吊坠项链，伸手绕过林雨竹的脖颈，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啧啧道：“林小姐，我接待过无数的明星贵妇，但能配得上这条‘滴翠’的，到目前只有您了。”
不管是不是恭维，面对镜面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林雨竹面露羞意，“滴翠”名副其实翠绿欲滴，小巧精致，名流看来不够引人注目，甚至还有些小气，却是现在一身舒适打扮，露出精巧锁骨的林雨竹最好的点缀，俏皮可爱，尤其她名字里还含着一个“竹”字，更多了些冥冥之意，就算再不懂打扮的她也觉得好看。
同时觉得好看的还有彼时那个妆有些浓艳的女孩，以及镜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名异国男子，女孩正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两眼放光，而异国男子则优雅的站着笑意淡淡。
科赫盯着镜子里的丽人由衷赞叹道：“真漂亮，这条项链我要了。”
“这位先生，非常抱歉，今天这位小姐受托由我为她服务，在她没有做出决定前，这条项链我不能出售。”形象顾问很职业地微笑回应。
科赫习惯性耸了耸肩，朝着林雨竹露出不夺人所爱的表情，林雨竹瞄了眼镜中男人的眼睛，深邃而多情，然而深藏其中的还有暧昧。能在环境恶劣的矿星生活，还能不被金钱、野蛮生吞活剥，仅仅依靠坚韧是不够的，林雨竹有她自己识人的方法和聪明头脑，心中轻笑一声并不回应。
科赫身边的女孩卖力摇晃着他的手臂，含娇流媚，女孩无疑也很出色，只是在物欲横流的时代，早已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青春作价也没什么错，然而在此时和林雨竹的两相对比之下，却令科赫十分厌恶。
这条“滴翠”为什么少人问津，除了不合名流的口味之外，还因为虽非出自名家但价格不菲，尤其对佩戴者肤色要求极高，一个不好就成了败笔，作为这家店的常客，科赫小有了解，并不着急。
“林小姐，您怎么看？”
“我还没有决定，稍微等等吧。”
林雨竹轻抚着脖颈处的微凉绿意，歉意着说，一来这里所有的商品都没有价格标签，心里没底，二来总要问问云慕的意见，他喜欢自己才会真正喜欢，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公主的她，其实还是林雨竹，还是那个从矿星而来的灰姑娘。
“没关系，您可以慢慢挑选。”女性顾问微笑着说，也注意到异国男人身边那个眉眼有些熟悉的女孩，像是某部狗血连续剧中男主采摘的野花，风评并不如何，看着样子又傍上了异国新贵，倒也符合她一身俗气，这条“滴翠”项链要是给她买了去，可惜了。
虽然店里有顶级会员优先挑选的规定，但其实并不严格执行，毕竟到了这个层次，买卖也应该是件优雅的事，不会再有诸如买不起别看或者价高者得的争论，拒绝异国男人，实在是女性顾问觉得“滴翠”太适合林雨竹了。
于是转身找来女店员小声说了几句。
“不要就不要了，还等什么等啊？”
女孩看着镜子里清纯的林雨竹，眼中渐渐露出不满，好像忘了刚才是沾了谁的光才挑到了自己满意的衣服，女孩随意拿起另外几条项链，比划了一下就扔到一旁，揪着科赫的手臂娇声道：“我就要嘛！”
女店员这时从一楼回来，先是惋惜的看了一眼清丽脱俗的林雨竹，这才在女性顾问耳边说了两句，顾问笑着点点头。
“怎么说？”女孩迫不及待道。
“很抱歉这位小姐，还是请先等林小姐挑选完，这条‘滴翠’并不是这里最名贵或者最漂亮的，您可以再看看其他，我相信您的气质应该更适合明快热烈一些的款式。”
“我适不适合是我的事，你只管卖你的就行了，我还以为下面的男人多财大气粗呢，一条链子还要看来看去，亲爱的，你不也是会员么？刚才我也同时看上的，怎么就不能先给我们。”女孩看着科赫不依不饶地说。
镜中的林雨竹进门就是普通的职业装，挽着个少尉很是拘谨，不似这个二线小明星提着名贵的麂皮挎包，一身奢华，还总爱戴着口罩生怕别人能认出她来，其实除了身材着实有料之外，化了妆没有几个人能认识，来过几次店员都还有些印象，只是身边男人走马换灯罢了。
这样的客人最是难缠，你不能说她没素质，但她可以说你势利眼，女性顾问和几位店员都陷入了尴尬，林雨竹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向着顾问犹豫着说：“要不给他们吧？”
“好啊好啊，你们都听到啦，是她不要的，快取下来给我带上试试。”
女孩急切的站到林雨竹身边，挑衅似的撩开头发，看着身旁一动不动的女店员有些不满。能当明星，不论几线，基本条件都不会差，女孩也有着小巧的脸盘，皮肤光滑脖子纤细，只是肤色要暗淡很多，和林雨竹的奶白透亮差别明显，稍一迟疑，就连女孩自己都的下意识轻轻一甩又放下了头发。
女性顾问心中叹息，她可以接受“滴翠”无人问津，但很难接受所托非人，看着林雨竹颇为无奈道：“林小姐，您真的考虑清楚了？”
这话已经有些逾越她的职业操守，足够得罪艳丽的女孩，就在女孩准备大声质问的时候，自从说了句要买这条项链之后就没开过口的科赫，优雅帅气地走到两人身后，朝那名女性顾问笑了笑道：“呵呵，我想我买这条项链和这位林小姐并不冲突。”
众人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纷纷皱起眉头，眼神交流。
“其实这条项链，我买下来本来就是要送给这位美丽的林小姐。”
场间瞬时像陷入某种男人兴奋，女人期许的影视剧情，理应有更多观众，应该听到高潮般的尖叫，而不是鸦雀无声。
科赫的话如同一道霹雳，炸的女孩呆若木鸡，双眼失神，仔细看去竟平添了一副欢情凉薄的索然意味，通过镜面注视着科赫艰涩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或许没有意识到，这会是她演技的巅峰，委屈、羞辱、不甘，无数情绪通过口罩上那双悲切的眼睛传递给现场每一个人，包括林雨竹，就算是女性顾问与两名女店员，此时都因感受到女孩的演技而生出了同情。
“我说这条项链我买下来就是准备送给这位林小姐的你不适合。”在其实谁都听清楚的情况下，科赫再次强调了一遍，只是最后补了一句“你不适合”，算是给女孩留了面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女人也可以成人之美，只是女孩鼻息沉重，眼泪已经止不住顺颊而下，忘了愤怒，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她对剧情的发展有了自己的解读，她应该适合什么？总之价格应该更贵，宝石必须更大，“滴翠”只不过是一小块绿色尖晶石废料罢了。
林雨竹震惊过后，直视着镜面里英俊的异国男人平静道：“对不起，我不认识您，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请允许我作下自我介绍，我叫科赫，这是我的名片。”
科赫一翻手掌，递出一张通体透明的柔性电子名片，闪着荧光，林雨竹侧身接过，匆匆扫了一眼，科赫，莱恩资本。
人肯定是不认识，但莱恩资本林雨竹知道，这是兰斯联邦的一家跨星域投资机构，背景深厚，曾经操刀过不少震动整个人类社会的大型并购、重组、拆分项目。这些年逐步开始在共和国大举投资，涉及范围广泛，曾经在和简总的日常闲聊中听说过，但为什么要送她项链，林雨竹心中有数，只是想听听什么理由。
“林小姐，正如这位形象顾问所说，这条项链很适合您的肤色，既然您无法做决定，那我冒昧替您做决定。”
科赫继续善意道：“您的形象、气质十分符合我公司正筹备投资的一部都市偶像剧，所以我想用这条项链，表达我对您的欣赏以及真诚的邀请，不知道方不方便告知您的芳名，我想成为明星应该是每个像您这么美丽的女孩都有的梦想，而我可以实现您的这个梦想。”
烟灰色定制西服，白色衬衫敞着领口，脖间系青色领巾，再配以兰斯人棱角分明的英俊长相，说自己是个影视投资人并不夸张。科赫单手插在口袋，一脸欣赏的看着转身面对着他的林雨竹，完全不再顾及另一边不仅没了“滴翠”，连靠身体换来的角色都将要被剥夺的可怜女孩。
项链没了可以再换，角色没了可时不再来，阻她星路犹如弑她父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女孩当然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撒泼打滚，也不会广而告之她是怎么拿到角色的，她只是柔弱的，无力的，茫然的扶住一侧饰品柜，将一枚刚刚随意丢弃的耳环攥在手里，针尖向外。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林雨竹轻轻摇头，将电子名片又递还到科赫面前，“这根项链如果您买下来，还是送给这位小姐比较好。”
“不再考虑考虑？”科赫轻佻着伸出手掌，在林雨竹就要将名片放到掌心之际，顺势一握却抓了一空。
林雨竹早已一把扔下名片收回手，捂住嘴不知是喜是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