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枭雄的苦
“如今你的实力，差不多已经有了五级剑客的水平，没有意外的话，秀才功名应该能够轻松到手，这几日你是自己复习，还是休息几天养精蓄锐？”
提到这事，李淳愁眉苦脸。
欧阳凛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紧——他们天灭教与李淳谈判的事，居然把这老家伙也惹出来了？
“修复不了斩浪剑，信隐君会烦死你，他那个当郡王的老爸更不会放过你，你还是早点把屁股擦干净……”
对于天灭教的所作所为，高高在上的长孙城主也不是全然不知，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不牵涉到他的根本利益，时常又有孝敬，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必太过苛求。
不过欧阳凛未免也有点不自量力了，以李淳的剑法，日后当然是要科举出身的，怎么会去追随邪教？
长孙无量故作豪迈的大笑，连连点头，“你不要放松功课就好，老夫期待着你的表现！”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城主大人来此只是为了单纯的美食——一定是为了李淳撑腰，那刚才这几句话，难道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对李淳出手？
陆曼娘大喜，命他施展一看，看完之后嗟叹不已，连连点头。
刚才长孙无量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闭关出来的陆曼娘目瞪口呆。
这天下午他多喝了几杯酒，突然觉得府中的美酒佳肴不够味道了，想起赤仙楼的美味，不由得食指大动，于是轻车简从，信步来到赤仙楼，谁知道居然听说包场，以他的身份地位，伙计掌柜自然不敢拦他，他自己摸到了雅间门口。
欧阳凛咬碎钢牙往肚子里吞，脸上倒依旧是平静得很。
欧阳凛纠结了。
一点儿也不在意李淳渲染的荒野区有多危险，颜火儿一锤定音，就是这么的酷。
他还真不是如欧阳凛所料来给李淳撑场面的。
李淳被他捏住了手，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中暗骂，口中却还得谦逊客气。
“我倒是想要好好复习，但是在荒野区还有件事情未了，最近几天，我还得出门一趟……”
什么叫期待他的表现？是在暗示李淳府试必过，自己等人怎么也得退避三舍么？
这倒需要提醒几句。
一边是雄图大业，一边则是最宠爱儿子的大仇，到底要怎么选择。
李淳贼忒嘻嘻地张开了双臂，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
所以他一直乐陶陶的，只觉得天下太平。
李淳心中却是暗自好笑，他当然知道真相是什么，长孙无量的乱入倒是帮了他的大忙，狠狠地打击了天灭教的气焰，否则只怕还要说僵——现在既然人家连杀子之仇都可以放下了，那他也不为己甚，嘻皮笑脸地也端起酒杯。
讲完长孙无量还颇为自己的水平自得，一番话不露声色，看似勉励，其实提醒了李淳，也略略敲打一下欧阳凛，当了几十年的城主，果然是水平越来越高了。
“你已经学会了两门剑法？”
江大元都觉得有点不敢置信，他现在都开始怀疑风九红那爱幻想的疯婆子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了，连长孙城主都跑来为李淳站台，若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谁相信？
“这倒没关系，我这段时间刚刚学会了绕指柔剑和惊鸿剑法，灵风绝剑尚且未曾参悟，硬要学欲神痴心剑咒也是勉强……”
长孙无量吹胡子瞪眼睛，他是有点醉了——其实只是在开玩笑。
于是他对着欧阳凛老朋友似的点了点头，却越过了他，走前两步亲热地拉住了李淳的手，笑道：“李公子，几日不见，老夫还甚是思念呢，听说你剑术高明之外，还擅长锻冶，未来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千万不要为一些小节所惑，不几日就是府试，你可要好好地准备科举！”
“家有凶妹，不得不为尔……”
他打了个哈哈，在一旁的空位坐下，招呼伙计重新换上酒菜，看来是打算自己先吃起来了。
李淳只敢心中哀叹，哪敢宣之于口。
陆曼娘笑了笑，摇头不已。
他的肌肉匀称，肤色白皙——毕竟还是少年，力量的修行不能太过分，以免影响正常的发育。
“岂敢岂敢，城主和李公子都是我的贵客，就让我敬两位一杯，祝城主身体健康，祝李公子一举夺魁！”
说罢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站到了门口，霍天机眉头一皱，快步趋前，拉开了大门——面孔红彤彤带着笑意微醺的长孙无量正站在门口。
年轻人到底是眼皮子浅，纵然是神佑之人，终究还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顿美食就能引诱。
“没几天不见，为师怎么觉得你换了个人似的？”
欧阳凛心里一紧，只觉得后怕，幸好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如此一来，放弃了杀子之仇这件事，似乎也变得不怎么难受了。
陆曼娘都吃了一惊。
陆曼娘这几日闭关，将欲神痴心剑咒十三副图卷一举贯通，困扰了她多年的心病也一举去除，自觉短时间之内就将有飞跃的进步，打算再度闭关，以巩固成果。
“快府试了你还要去荒野区？”
天灭教与李淳的争端，长孙无量压根儿都不知道。
李淳对那剑法也有些本能的抵触，第一次头痛欲裂的感觉可不是好受的，倒不如等到以后再说。
“他们……他们就这么妥协了？没有提任何其他要求？”
这样的话，传授剑法之事，就要等到府试以后。
元十方的城防军关个把人，也不需要向他汇报，信隐君住在元家，也没有去跟他打招呼，他只听说了李淳要帮信隐君修复斩浪剑之事，虽然心中半信半疑，但是想到李淳是神佑之人，诸事武不利，也就没太担心。
“没个正形……”
踏入雅间，看到桌面上杯盘狼藉，看上去两方还相谈甚欢，长孙无量还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
天灭教vs李淳，李淳ko胜！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本是佳酿，他却觉得比药还难喝。
欧阳凛低头苦笑，一屁股坐到了长孙无量的身边，端起了酒杯，抬头时已经隐去了眼角的泪光，嘴角带着比哭难看的笑容。
不管李淳怎么样，他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对这个十六岁的神奇少年，她只觉得暖暖的很贴心很放心。
对这个性子飞扬的徒弟，陆曼娘头一次有了看不透的感觉，要不是这三年来看着他长大，也知道他剑道上是如何努力修行才到现在的地步，她也要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真是什么大贵族的私生子。
——此事李淳只告诉了妹妹颜火儿一人，颜火儿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要求他去拿回来。
“怎么，欧阳堂主不坐下来陪我喝一杯，是看不起老夫么？”
他心下凛然，却是轻笑一声，“想不到城主到此，那是在下请都请不到的贵客！”
霍天机暗暗赞赏，果然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主公，如此决断，未来必成大事！
“如此，就多谢欧阳堂主的厚爱，咱们干了这一杯！”
“老玻璃！”
修复斩浪剑最后的材料虎骨虽然已经有了去向，但是还没有到手，虎墓是个大宝藏，这事儿还非得自己亲自去不可。
欧阳凛和霍天机却是心中忐忑不定。
“多谢城主大人关心，这几日我一直在闭门修行，为府试作准备呢……”
“堂主，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难道杀子之仇，就得这样咽下去不成？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太过火，长孙无量素来是大肚能容难得糊涂的。
霍天机看出了他的犹豫，赶紧在他耳边低语，“恩主你要走得是枭雄之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咱们……咱们这就忍忍吧！”
李淳到底是有多大的后台？
“刚才与李公子所说之事，就这么算了，按李公子所说办吧！”
她被天灭教逼得要委身了，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弟出马，打了一架，谈了一场，不但前事全部一笔勾销，陆笑笑杀得那么多天灭教徒也不再追究，甚至欧阳凛死了最宠爱的小儿子都就这么算了——至于他那位大儿子，听说从大牢里面领回去的时候已经全身没有一块好肉，鼻青眼肿不成人形，这又是李淳那一句“要严刑拷打”惹得祸，饶是如此，天灭教北堂堂主，还是一个屁都没有放。
听说李淳和天灭教搅在一起，长孙无量一开始也有些奇怪，但后来转念一想，还以为是天灭教要交好李淳——对这种出色的年轻人，各种势力都要拉拢的。
“对了，没几日就要科举，我本想现在传你欲神痴心剑咒，但一想这剑法与科举的路数不合，倒不如等府试之后。”
“这就对了，李公子可不是你能招惹的！”长孙无量哈哈大笑，他仍然以为欧阳凛是在招揽李淳被拒绝了，随口又开了一个玩笑。
至于其中的巧合，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欧阳凛差点要哭了，在他看来，长孙无量是在给他施压了，难道说自己死了一个儿子，连犹豫半分都不行么？
一边说，一变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只觉得油腻腻的恶心，急着想去洗手。
“哪有换人？师父不信可以检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