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身陷囹圄（2）
白衣男子大喝一声：“好。”他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铁鞭硬。
祁风华缓缓别过头去，他不忍看那双与小君一样明亮的眼眸。
倒刺顺着鞭子的力道嵌入肉里，血立刻顺着长鞭滴入沙地。
白衣男子一怔，两人眼神较量，互不相让，一个邪魅冷残，一个桀骜不驯。
……
黑衣人恭敬地退后，说道：“主人，他醒了。”
“我哥！他正在受苦，他被人吊着，那些人拼命鞭打他。他身上，手上，全是血，全是血。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裴彻的劝慰也没能让商笑冷静下来，拽着裴彻的手，商笑哭道：“彻，你陪我，你陪我去，好不好？”她不要在这里等下去，她要去救他。
他们对商君究竟在哪里根本不知。其实裴彻也不知应该如何说起，只好扶着商笑，劝道：“笑儿，进去坐下慢慢说。”
侧厅里，所有人都看向秦修之，只见他脸色苍白，手微颤着将手中的热茶放下，说道：“对不起，我，走神了。”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这种痛很奇怪，让他浑身冰冷。
哐当！
熬了三天，萧纵卿双面赤红，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说道：“这次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陇趋穆，我查到——”
一个粉妆女子大步流星走进屋内，明眸大眼，樱唇翘鼻，和商君长得有几分相似，她应该就是商笑了吧。果然人如其名，她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如暖春娇花般明媚的笑容，看得出，一直以来商君把她照顾和保护得很好。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淡紫罗裙，颇有气分书卷气。走在最后的，是一名男子，斯文俊朗，只是那双仿佛带笑一般的眼里，隐隐流动的锐利，可见亦不是个简单角色。
恶梦？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虽然不忍苛责商笑，众人还是好生失望，纷纷转身走进侧厅。
好疼！
耳边的声音遥远而模糊，商君再一次别过头去，依旧不屑于理他。黑衣人恼羞成怒，手中的长鞭更是疯狂地往商君的身上抽。泄愤之后，黑衣人喘着粗气，他身后的男子低声说道：“他好像又晕过去了。”
“真的？”只要能救出商君，怎么都好！商笑拽着裴彻，急道：“你们知道他在哪里了吗？怎么营救？你快说啊？”
萧纵卿刚才还没来得及讲完，裴彻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情况，只能为难地看向他，商笑也盯着萧纵卿看。
商笑满脸的绝望，让裴彻一惊，赶快抓住她往外跑的身子，说道：“好，我们知道他在疼，在叫，刚才我们就是在想办法营救他，很快就能把你哥救出来。”
商姑娘？听到商字，所有人都是一怔。
萧纵卿才说了两句，一道焦急的女声传来，众人看向屋外，就看见商笑披散着长发，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满脸的泪痕，向着侧厅跑过来。裴彻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迎了出去，御枫和卫溪也赶紧迎了上去，他们没有保护好主子，绝不能再让笑小姐出事！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里？”
看见祁风华肩膀上的殷殷血迹，商笑关心地问道：“小师叔，你怎么受伤了？”
朗月回道：“小姐刚才做了一个恶梦，醒来就哭闹不已。”
商君原本混沌的脑子，痛到麻木的身体，因为这声突来的呼唤，全都苏醒过来，赫然睁开眼睛，让正在往他身上泼水的黑衣人吓了一跳。
商笑激动地摇晃着裴彻，身上的外衣早就掉在地上，脸上泪痕满布，眼睛红肿。只不过三天而已，那个初见时如花娇艳的女子已憔悴成了这般模样。予函低叹一声，说道：“裴公子，商小姐如此激动，先扶她到里边再说吧。”
被绑在一个铁架上不能动弹，商君艰难地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一间密闭的石室，墙角的两堆火照亮了四周，入目皆是冰冷的刑具，大大小小。石室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窄小的铁门可以进出，他所在的，或许只是众多牢房中的一间。耳边不时传来凄厉的号叫，那是生不如死的哀鸣。对于关在这里的囚犯而言，即使不用刑，日日夜夜听着这样的惨叫，就已是无尽的折磨。
姐——
黑衣人冷哼：“不说？自找苦吃。”说完，手中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向商君。
凄厉而绝望的呼唤，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是在耳边。
白衣男子缓步走到商君面前，不耐地说道：“商君，我已经没有耐心和你再浪费时间了。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乖乖说出陇宜亥还有秦修之他们一伙人的下落，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至于另一个，你应该不会喜欢，我一直缺一个人，帮我试毒，你倒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黑衣男子得意地吼道：“说还是不说？”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回看他还嘴硬！
看商笑哭得声音都嘶哑了，裴彻心疼地劝慰道：“笑儿，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完，商笑大怒，狠狠地推开裴彻，吼道：“不是梦！不是梦。他正在受苦，你们都感受不到他在疼，听不见他在叫吗？”
商君以为自己早已经对疼痛麻木了，原来不是。
御枫和卫溪都低头不答，更是肯定了商笑心中的不安，跑到秦修之面前，商君急道：“秦大哥你说话啊？我哥呢？”秦大哥对他情根深种，一定知道。
“说还是不说？”
黑衣人大吼道：“继续泼！”他就不信，他还对付不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子。
“商笑……”想起小君的托付，祁风华的心瞬时拧在了一起。若不是他，小君根本不需要面对白衣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杳无音讯，他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商笑？
黑衣人拿起一条一丈有余的长鞭，上面满是铁器交织的倒刺，在商君面前挥舞了两下，长鞭扫过的地面，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所有人表情都是一凛，终于，商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旁边的卫溪，商笑急道：“你们怎么了？都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我哥出事了？”卫溪一向都是贴身保护他的，现在御枫、卫溪都在，他呢？
商君闭上眼睛，缓缓别过头。
“你在哪里？”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一般。商笑靠在裴彻怀里，泪湿的双眼失了明媚，泣不成声。
好冷！
一直知道君有个万般疼爱的妹妹，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她，萧纵卿心里一阵烦躁，却也不得不回道：“请她进来吧。”
“是！”拿起水桶，身后的男子走到商君身旁，一桶水举起，从他的头顶浇了下去。
“小姐——”朗月追着商笑，看见裴彻他们出来，终于缓了一口气。
几乎是无意识地挣扎着，商笑哭喊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连他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她不要报仇了，也不要缥缈山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只要他，只要他！
御枫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敢回答。主子和笑小姐的感情，这么多年来，他看在眼里，若是她知道主子生死未卜，只怕是要疯狂的。
萧纵卿也忍不住低喝道：“快说！”
商君，你该死！
迎着商笑满怀希望又忧心忡忡的眼睛，秦修之开不了口。他要怎么和她说，他有心替商君去面对危险，结果却把他推向了更危险的深渊？
屋里的几人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他，他被人鞭打，他满身是血，他……”商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狂乱的样子让裴彻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扶住她的肩，裴彻柔声哄道：“笑儿，你别急，发生什么事，慢慢说，你说谁被鞭打？”
卫溪也急了，问道：“小姐，你知道主子在哪里吗？”
商笑哪有心思，一双眼盯着裴彻，迫不及待地说道：“我没事，你快说。”
嘶哑的声音，森冷的面具，邪魅的气息，如果说这里是地狱，那么他无疑是最适合这里的主人。商君冷笑，对上白衣人冷残的眼睛，漠然回道：“有什么药，尽管拿出来。”
不一会儿，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屋里的人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
祁风华不说话，商笑莫名其妙，不过一抬头就看见好久不见的御枫，高兴地跑到御枫面前，笑道：“御枫，我好想你哦，好久好久都不见你了。都怪我哥，不让我来看你。”四处看看，没见商君，商笑问道：“对了，我哥呢？”
水泼了一盆又一盆，商君仍是一动不动，冲刷下来的血水让森冷的石室里，充满血腥味。
“嗯！”商君闷哼一声，紧咬的牙关就是不肯哼一声，黑衣人连抽了几鞭，商君本就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这样的酷刑，干脆晕了过去。
脑子里各种可怕的念头如蔓草一般，滋生缠绕，不知不觉中，眼眸中已经有莹光闪动。裴彻上前一步，将商笑环在怀里，沉声劝道：“笑儿，你别这样，冷静点。”依照现在的局面，商君只怕是凶多吉少。
“嗯……”冰冷的水沿着脸颊冲刷下来，浇在血肉模糊的身上，商君意识模糊，眼睛已经睁不开。
商君？裴彻一愣，急道：“好，我陪你，但是你怎么知道他被人鞭打？笑儿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笑儿知道商君的处境吗？
他们这是什么表情？看着花厅里，众人或惋惜或痛苦的神情，商笑心中的不安上升到了极点。手足无措地冲到卫溪和御枫面前，商笑失控地吼道：“卫溪、御枫！我命令你们说话！你们为什么都不说，你们说话啊！我哥在哪里？”商笑几乎是疯狂地拉扯着御枫和卫溪。两人任由她撕扯着，心也随着被撕扯，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主子。
一个杯盖掉落，碎瓷满地。
姐——
相较于商笑的兴奋，与她一同进入屋内的裴彻和朗月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尤其是裴彻，扫了一眼花厅，没有看见商君的影子，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黑衣男子习以为常，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泼醒他。”
商笑跨进门内，一眼就看见坐在门边的秦修之和祁风华，立刻兴高采烈地笑道：“秦大哥，小师叔，你们都在这，那我哥也一定在，太好了。”虽然她不听话地跑来，一定会被骂得很惨，不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才不管呢！
虽然看不见表情，白衣人浑身上下充斥的邪气让石室里其他黑衣人冷汗直流。其中一人颤抖着上前，低声说道：“主人，交给我吧，不管他嘴多硬，我都能让他开口说话。”
她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但是她真的听见他的声音了，那么真实，就在耳边！为什么他们都无动于衷。
裴彻抱住蒙头乱闯的商笑，急道：“笑儿，你怎么了？”
他讨厌他那双冷漠的眼睛！讨厌他骄傲的嘴脸！讨厌他不屑的态度！
你答应爹娘要照顾我的，你不要笑儿了吗？不要离开我，不要。
进了侧厅，朗月贴心地递上热茶：“小姐，喝杯热茶吧。”
盐水侵蚀着血肉，辛辣而灼烫，身体的每一处，都如同火烧，凄厉的叫声如愿地在石室里响起。
裴彻为难地看向萧纵卿。
黑衣人搅和了片刻之后，提起水桶，走到商君面前，扬起一抹残忍得意的笑——
他在疼，他在叫，秦修之心下又是一痛，就像刚才，痛得那么真实。
商笑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只是不停地说道：“我要去找他！”
笑儿——
“装死？”血腥刺|激了黑衣人，让他变得疯狂。“让我来。”推开身后的男子，黑衣人走到水桶边，舀了一大勺粗盐倒入水中。男子瞪大了眼睛，就连一直惬意地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眼神也微闪，不过他仍是冷眼旁观着。
“啊————”
商笑不停地摇头，所有人都心浮气躁地盯着商笑。朗月好不容易追上，裴彻赶紧问道：“朗月，怎么回事？”
“是。”
花厅里的气氛过于压抑，一个仆人匆匆走到门前，却是久久不敢出声，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才轻声说道：“门主，外边有一位商姑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