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修之表白（3）
轻叹一声，秦修之淡淡笑道：“我们公平竞争吧，不管商君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接受，并且祝福他的。”他，放不下他。听不到商君的选择，他放不开手。
陇琉璃细心地吹凉手中的汤药，盛了一勺，轻轻递到修之唇边，说道：“修之，大夫说你绝不能乱动，还是让我喂你吧。”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她不信，她的柔情不能将他攻陷。
萧纵卿倏然抬头，“你不知道他……”是女子？秦修之居然不知道君是女子？萧纵卿惊得脑子一瞬间一片空白。他一路相随，不顾生死为君挡剑，却是不知道，君是女子？
你在怕什么？萧纵卿一怔，望进眼前冷凝如水的双眸之中，他看见了自己狼狈狂乱的眼。他是怕，他怕君最终都不会留在他身边，他怕他再怎么努力，终于都是要和君失之交臂。
萧纵卿的脸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白，商君苍白的脸上泪痕密布，那泪让他心痛更心伤，君几时这样哭过？
打开房门，袭慕冷硬地说道：“郡主请吧。”
几乎是同时，萧纵卿亦冷声问道：“君为什么会中毒？”五天了，君都没有醒过来，当时只有他和君在一起，也唯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他！萧纵卿双目通红，狠瞪着半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男人，怒道：“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危险了。你不能保护他，更加不能帮助他，就给我滚远一点！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和君站在一起！”
……
“小君！”祁风华低吼，“你怎么这么不会爱惜自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萧纵卿不耐烦地回道：“不知道！”那个自称是君师叔的祁风华，问什么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要是知道君的毒能不能解，还需要急成这样。
“我知道这样的感情会对他造成困扰，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其实我很佩服你，不惧怕任何人的眼光和世俗的流言，我却是到了最后，才敢说一句喜欢。”在这一点上，他的确不如萧纵卿敢爱敢恨。
一定不会！
什么意思？越来越啰唆吗？听清楚他说什么，祁风华一怔，笑骂道：“死丫头！”骂完祁风华自己笑了起来，也好，还能开他玩笑，也好。
修之偏过头，吃力地说道：“多谢郡主，我自己可以喝。”
“够了。”萧纵卿低吼一声，此时的他，比来时更加暴躁，转身踢开房门，冲出了屋外。
商君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半信半疑地看着祁风华。祁风华低叹一声，解释道：“他运气好，剑从心脏旁边擦过，只是失血过多而已，死不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小师叔。”商君停顿了一会，祁风华认真地听着，只听见低低的声音幽幽说道，“你越来越像师公了。”
他也想知道，商君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回想那天的经历，秦修之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中毒的，我到房间的时候，白衣男子已经在里面了。他的毒能解吗？”
“是又如何！”
萧纵卿看也没看她一眼，直直冲进秦修之的房内。陇琉璃想留下了看看是怎么回事，守在院内的夜焰冷冷地出现在她身后，没办法，陇琉璃只好出了修之住的庭院。
放下手中的药碗，秦修之扶着床帏，吃力地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暴怒的萧纵卿，胸前的伤口因为他的举动，隐隐透出几缕猩红。直到两人比肩而立，秦修之清冷的声音平静说道：“你在怕什么？”
秦修之吃力地坐直身子，说道：“袭慕，把药给我，下去吧。”
“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君？”查了几天，关于白衣男子的信息几乎是零，这是无声门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有你在我身边，即使是死，我也无憾了。”他知道小师叔已经尽力了，胸口的疼痛已然麻木，这伤怕是没这么容易治好了。
祁风华半跪在床前，紧紧握着商君冰凉而孱弱的手，眼眶通红，哽咽着说道：“和我说什么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直站在床旁的袭慕立刻闪身上前，接过陇琉璃手中的药碗。秦修之赶快说道：“时候不早了，送郡主出去。”
“公平竞争？”这四个字刺|激着萧纵卿，指着秦修之，萧纵卿失控地吼道，“你凭什么跟我公平竞争？”你连他是女子都不知道，还算什么公平竞争。秦修之不知道君是女子，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但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捶了一拳一般，又酸又痛。
“小师叔。”
回忆着与商君相识的点点滴滴，秦修之自顾自地低笑道：“喜欢一个男子，对于原来的我来说，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情，但是在遇见商君之后，一切都变成那么自然。”萧纵卿和他，应该有一样的经历吧。
“萧纵卿，你今晚来，不仅仅是为了来警告我吧，想问什么就问吧。”
公平竞争？萧纵卿忽然狂笑了起来，笑声张狂而凄楚。
祁风华扶额哀叹，又来了。
“如果我说不呢！”
房间里，两个男人，一卧一站，四目相对。
又是这样爱理不理的样子，以前他就是这样，祁风华哼道：“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
萧纵卿的咄咄逼人，终于还是刺伤了他。冷视着萧纵卿，秦修之怒道：“萧纵卿，或许我没有能力如你这般，给他更周到的保护，但是我爱他、护他的心丝毫不比你少。”
一路狂奔至宅内的乔木林，萧纵卿一拳重重地打在粗壮的树干上，猛烈的力道，让树冠沙沙地摇晃起来，而他的手上，木屑深深地扎进肉里，血肉模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没死！商君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下子力气像被抽空了一半，瘫软下来。祁风华扶着他小心地躺好，忍不住数落起来：“我才离开多久？你就把自己搞得不成人样。你知道那是什么毒吗？居然还敢催动内力，你这一身的武功不想要了？小命也不要了是不是？”
商君轻轻勾起唇角，偏过头去，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他要杀的人，应该是我。”是他连累商君两次受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莫名地被人追杀，即使很多次，差点丢了性命，他都没有懊恼过，而这一次，他痛恨自己。
“修之，修之他怎么样？”脑子里仍是一片混沌，修之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一直在他脑中盘旋，心痛的感觉比身体的疼痛更加折磨他。
一醒过来就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他怎么都不关心自己还能活多少天？心里气闷，祁风华冷冷地回道：“死了。”
祁风华回过神来，商君已经睁开眼睛，还想要坐起来。一把压住他的肩头，祁风华说道：“不要乱动。”
如果他不是早知道君是女子，他现在会怎样？或许早早放弃，或许纠结自苦，或许依旧痴恋。
本就不大的房间里，两个男人，一个暴怒，一个冷凝，互不相让，紧张压抑的气氛，就连站在外面的袭慕、夜焰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们跟着主子两年来，从没见好脾气的他动过怒。
带着怒火，陇琉璃急匆匆往外走，和门外迎面而来的人撞着正着。陇琉璃恼怒地抬头，看清来人时她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这人是那个俊美潇洒的无声门门主萧纵卿？一脸的胡子，形容憔悴，满脸寒霜。
“修之……”
萧纵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内，憔悴的脸，通红的眼，一身的狼狈，让屋里的两人都是一怔，袭慕戒备地隔在他与修之中间。
淡淡的花香萦绕，月下梨花美得让人怜惜。祁风华半靠着门廊，斜睨床边脸色铁青，胡碴满脸的男人。小君昏迷了五天，他就在这儿坐了五天，几乎不吃不喝，一双眼熬得通红，却始终不肯离开小君一步，而且他知道小君是女扮男装。这么说他们的关系应该非比寻常，但是为什么，他那天见到小君对墨衣男子的感情似乎也不简单？小君到底在干什么？
“修之……”
陇琉璃微微撅起嘴，哄道：“你这样怎么自己喝？乖乖地张嘴。”
门外，袭慕、夜焰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有些尴尬。主子、商公子、萧门主之间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一开始虽然诧异，但是一路行来，却不得不承认，也只有商公子这样的无双之人，才配得上他家主子。
秦修之半躺在床上，失血过多让他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而他现在最头疼的是床前的女子。
关系？轻抚胸前辣疼的伤口，秦修之自嘲地低下头。他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秦修之并不避讳，坦然回道：“我，喜欢他。他对我，或许只是朋友吧。”
门内，秦修之与萧纵卿四目相对。萧纵卿满脸的胡碴，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双含怒的通红双眼，起伏不定的胸膛显示着他的怒意。秦修之别开眼，一边喝着药，一边低声问道：“他，醒了吗？”
秦修之尴尬得不知应该如何回应，他也实在没有精力和她周旋，低唤道：“袭慕。”
暗暗咬牙，萧纵卿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问道：“你和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君！”祁风华将商君抱着怀里，搭上他的脉搏，再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墨衣男子，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只是朋友吗？想到五天来，耳边那不间断的低喃，萧纵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如果只是朋友，君会在伤重昏迷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如果只是朋友，自己又何须这样不理智地冲过来质问！
死了？商君瞪大双目，弹坐起身子，修之死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胸口好闷好闷。
……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商君和秦修之为什么屡次遭到暗杀？他们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陇宜亥若有所思地缓步退出了房间。
袭慕迟疑了一会，还是将药碗递给修之，悄声退到门外。
看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祁风华扶着他，赶紧说道：“好了，我骗你的，他没死。”
商君缓缓闭上眼睛，轻柔的声音若有似无地说道：“谢谢你，小师叔。”谢谢你一路陪伴我成长，谢谢你给我带来手足之情。谢谢。
低低浅浅的呢喃，从帷幔内隐隐传来，帷帐外的男子又是浑身一震，拳头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色一次比一次暗沉。祁风华有时真的很想问，既然如此痛苦，何必还要留在这儿自苦？
秦修之握着药碗的手一紧，气息狂乱，回视愤怒的萧纵卿，冷冷回道：“你这算是在警告我？”
秦修之看着萧纵卿狂奔的背影，一动也动不了，虽然他一直让自己保持着冷静，而他的心就如同胸前的伤口，血流不止。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站在君的身边。这是萧纵卿告诉他的。或许他是对的，即使他愿意不要命去守护他，结果也不过是让他再受一次伤而已，血浸湿了薄薄的纯白中衣，他毫无所觉。
“修之！”帷帐内，商君低叫一声，气息变得紊乱起来。祁风华立刻赶到床前，搭上他的腕间，四处冲撞的内劲让商君不安地扭动起来，抽出银针，封住他的几个大穴，商君才慢慢安静下来。
收回银针，看着商君消瘦的脸庞，祁风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痛。这毒若是解不了，他的性命只怕不保。即使治好了，武功也大不如前，他可受得了？
好你个秦修之，好心当成驴肝肺。暗暗压下心里的怒火，陇琉璃起身回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僵坐了五天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在床前站了一会，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暗黑的夜里看不见男子的表情，只是那宽厚的背影，透露的满是情殇。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情敌相见吗？袭慕和夜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紧张地倾听着里边的动静，生怕自己主子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