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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修之表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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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道若有似无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好香,商君四处看看,什么都没有看见。萧纵卿但笑不语,牵着他穿过石桥,到了一个院子前。商君抬头看去,“萦绕君心”四个飞扬洒脱的草书嵌在一个精致的青玉门楣上,有些不太相称,却突出醒目。

    原来只是这样看着他在别人怀里,他的胸口就会一阵一阵刺痛,随着每次心跳,那痛就更甚一分,即使这疼痛几乎让他窒息,秦修之仍是移不开脚,别不开眼。

    商君轻轻扬眉,低笑:“无才便是德?”

    冷哼一声,陇琉璃冷声说道:“就算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呢?他也不在乎吗?说不定连他都会唾弃你,耻笑你?”

    商君说得响亮而坦然,陇宜亥面露尴尬,萧纵卿不由大笑。商君才不在乎什么所谓的名声,陇宜亥太小看他了。中午时有些郁结的心情此刻大好,萧纵卿笑道:“可以试一试。大家一路上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偷令牌的事情我会安排。”

    男子轻摇着折扇,并没有立刻对门外的修之出手,而是满目挑衅地看着商君。商君的心如悬在半空中一般惶惶难安,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一边怒瞪着男子与他眼神交锋,一边尽量冷静地回道:“我累了,你走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三儿?”

    只有三天了吗?厉大人乃三朝元老,关于先帝遗诏的事,一定还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而且现在朝廷中,到底还有多少能为他所用的人,也只有厉大人知道。与商君对看一眼,陇宜亥沉声说道:“我们必须见他一面。”

    秦修之脚下一滞,依旧没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修之?商君心下一惊,上前一步,与男子对面而立,直视那双阴邪的细眸,冷声说道:“你想怎么样?”

    商君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喂鱼嬉戏了?记忆中,似乎不曾有过。终于看见他笑了,萧纵卿也开心地笑道:“一定是它们也觉得你太美了,你一来它们就围绕在你身边。”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见到厉大人,他的狗命先留着!”说到方繁,陇宜亥的眼中虽然也蓄满杀机,面色却依旧沉静,冷静地说道,“秦公子的易容术很好,只要能拿到令牌,我们就能进去。只是这个令牌,要怎么办呢?”

    男子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晃着,嫣红折扇间,隐隐能看到银白锋芒。商君眉头紧锁在一起,这座宅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男子的对手。不管门外的人是谁,呼救也不过是多几个人送死而已。冷瞪着男子,商君尽量平静地问道:“谁?”

    轻轻撒了一些到水面上,鱼儿争先恐后地抢食,有些甚至跃出水面,细细的水花溅湿了商君的衣摆。一路走一路撒着鱼食,鱼群如一条嫣红的丝带,随着商君的脚步,飘摇回荡。

    是流云,商君大惊,急道:“你把他怎么了?”以男子的身手,还有这阴邪的性情,流云他——

    心中有了决定,秦修之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后退一步,对着陇琉璃微微点头,秦修之温和而疏离地回道:“我的事不用郡主担忧。”

    门外没有回应,依旧是那样轻柔的敲门声。商君警觉,这人的气息均匀绵长,刚才他也没有听出有人靠近,这人武功不弱。商君站起身,冷然说道:“进来。”

    院子里,数十棵梨树竞相吐蕊,满树的雪白花蕊,在春风轻拂下,微微颤动,无限娇羞。深深吸一口气,尽是醉人的香气。商君缓步走到梨树下,几片娇花随着清风飘摇而下。伸出手,一枚落花停在他的手心上,轻拂花瓣,商君叹道:“梨花开了,真美!”

    果然,商君下一句话,打掉了萧纵卿勉强维持的笑容。握着商君的肩膀,萧纵卿微微弯腰,不容他回避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只要你喜欢,什么事我都会尽力为你办到。”

    商君轻吹着茶叶,不急不缓地问道:“厉大人告老还乡,何时离开天城?”

    从法场回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陇宜亥终于率先开口:“黄岐已经遇害,陇趋穆接下来一定还会继续铲除异己!血雨腥风在所难免。”一旦陇趋穆独揽大权,他想要反败为胜,机会就更渺茫了,他不能让像黄大人这样的忠义之士一个一个凄惨地死去。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商君心里揣测着,脸上依然平静,冷漠地说道:“你现在看到了?”

    下一秒钟,商君被紧紧地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商君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夜里的他,更加诡异、邪肆,就只是一个人,却给了商君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压力,甚至是恐惧。

    商君凝重的表情让萧纵卿的心一沉,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笑道:“几颗梨树就让你感动成这样?早知道我就把全城都种上梨树。”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肆无忌惮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前厅里的人,面色各异。秦修之眼中划过一丝疼痛,陇琉璃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温婉地起身走到修之面前,刚要开口,修之忽然站起身,朝着商君离去的方向走去。

    心情纷扰,忽然一声轻柔的敲门声传来,商君一怔,问道:“谁?”

    不能仿造,那就只能偷!谁都想到了,只是这种偷鸡摸狗不光明的手段却不能从睿王,这个有可能成为国主的人口中说出来。商君心里嗤笑,不在乎地张口说道:“偷吧。”

    修之——

    绕过前厅,是一条幽静的九曲石桥,桥面建的几乎与水面一般高,走在石桥上,仿佛走在水面一般。湖水清澈,能清楚地看见水下红鲤鱼欢快地游着。商君才走上石桥,鱼儿纷纷游过来,在他的脚边徘徊。商君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萧纵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香囊,递到商君手里。商君接过,倒出来一些,发现是鱼食。

    偌大的园子,还有那一池的红鲤,都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吧。商君缓缓转过着,真心地说道:“谢谢你,三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为了让这些鱼儿听话,他让一个身形和商君差不多的人穿着白衫每天给他们喂食,所以只要商君一出现,鱼儿就会游过来。他猜想商君会喜欢,想不到他果然笑了,总算没白养这一池红鲤。

    耳边仿佛哽咽一般的男声震得商君一时间动不了,这是那个骄傲、霸道的男子吗?

    男子跨入屋内,关上房门,一切都那么自然,好像这里是他的地方一般。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上上下下盯了商君一个来回,才幽冷地说道:“十七日,你破了前一个人的纪录,我想看看中了我的幽冥露还能活这么久的人,有什么奇特之处。”

    陇琉璃以为秦修之会生气,起码也会脸色大变,谁知他只是轻叹了一声,平静地回道:“我知道他是男人。”

    随着紧拥的怀抱,传递过来的,除了强劲的心跳声,还有一波一波的心痛。

    修之的手冰冷而微微地颤抖着。陇琉璃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晃着,依旧是那样柔美的低唤:“修之,走吧!”

    萧纵卿直接摇头,回道:“他的宅子被包围得严严实实,没有人可以随便进出。除了目前最得宠的刑部侍郎方繁,只有他持着令牌才能进入。而且令牌不是一般的令牌,那是阴阳牌,一分为二,方繁和守军将领一人一半,每一块都是一对一的,不可能伪造出一块一模一样的。”

    男子也是一怔,邪魅的眼轻扬,看到商君一直冷静傲然的脸上染上惊恐,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今晚他的运气似乎不错。

    心有不甘,陇琉璃甩开秦修之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小院,愤愤地问道:“你刚才看得还不够清楚?难道这样还不能让你回心转意?”

    美?商君失笑,他现在又瘦又憔悴的样子,和美扯不上关系吧。晃晃手里的鱼食,商君笑道:“我听说过鱼儿看见美人惭愧地沉入水底,你家的鱼儿倒是特别,看见美人就一跃而起?还有你什么时候有随身带鱼食的习惯了?”

    陇琉璃盯着秦修之绝美的脸,又爱又恨,为什么他就不能看她一眼?都是因为商君。她不会让修之和商君在一起的,不会。

    放手吧……

    夕阳下,淡淡的金光笼罩着他,一袭雪白长衫的他,站在梨花林中,仿佛与皎花融为一体。萧纵卿看得有些痴了,淡淡的愁绪,纤柔的身体,绝美的侧面,美得梦幻!听到他的感叹,萧纵卿不禁回道:“我觉得还是你更美。”

    好不好?

    一句话似乎刺中了秦修之的软肋,他的脸色都变了。陇琉璃心喜,走到他身边,继续柔声劝道:“修之,你放手吧。”

    他在乎吗?陇琉璃所说的这样,他岂会不知,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商君一个清浅的笑容,他的心都已经不属于自己,还在乎什么呢?

    好不好?

    我知道他是男人!

    为什么萧纵卿可以这样坦然地表达对商君的感情?

    商君清朗的笑,飞扬的眸,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的所有,他都忘不了。他如何放手!

    商君手一颤,花瓣从指缝中滑落。背过身,商君收起那一瞬间的脆弱,微恼地说道:“三儿,什么时候你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男子眸光微闪,一直毫无起伏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兴味,“让我想想。”

    “君!我不想听你说感谢的话,也不需要你回报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孩子,我是一个能照顾你,保护你的男人!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给我机会,好不好?”

    商君率先起身,萧纵卿毫无避讳前厅那么多双眼睛,牵着商君的手,一边走一边笑道:“君,我扶你回房间。”

    陇琉璃追到院前,只看到秦修之木然僵硬的背影,朝里边看去,两人男人相拥的情景映入眼帘。陇琉璃冷笑,真是天助我也,商君和萧纵卿这样抱在一起,修之总该死心了吧。她一定要让修之知道,她比商君那个男人要温柔体贴,娇媚可人得多。

    ……

    深吸一口气,陇琉璃轻咬丹唇,语气虽然有些重,但是还是尽量柔和地劝导:“修之,他,是男人!这样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会被人耻笑,甚至是唾弃,你会失去很多东西,难道你都不在乎吗?”

    “不要说话,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院内,纷飞梨树下,两人紧紧相拥的一幕,正好落入那双幽深如海的眸中。

    随着一道掌力,门被扫来,夹带着纯白的梨花,一道颀长的白影出现在门外。月光下,男子一袭缎面雪白长衫与未束的墨发在夜风里纠缠着,张狂舞动,脸上的玄铁面具闪着森冷的寒光,嫣红纸扇半开着,悠然自若地在手中把玩。

    是他!中午在街角看见的那个男人。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秦修之啊秦修之,你为什么不敢说?为什么——

    回心转意?他的一颗心,都已经系在那人身上了,怎么回心转意?秦修之自嘲地苦笑,若是这颗心可以随着他控制,他又如何会像现在这样?

    初春的夜,乍暖还寒,月华如水,透过薄薄的窗纸,朦胧地照在青玉桌上。夜风里飘散着淡淡的梨花香,清风不时拂过花蕊,发出低低的轻吟,一切都宁静而美好,只可惜坐在桌前的人,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那么他属于谁?那个叫商君的男人吗?她不甘心。不理会背后的叹息声,陇琉璃提起裙摆,追随着那道墨色身影而去。

    这人太嚣张了。商君暗暗咬牙,手缓缓搭上腰间的软剑。

    脑中闪过刚才那相拥的一幕,秦修之心疼难当。不,他不放手!他就是顾忌太多,担忧太多,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和商君表达过一句,即使最后真的被商君所不耻,他也要告诉他,他的心意。

    为什么?

    为什么他却不敢向商君表明心迹,哪怕是一句?

    面具里的眼狭长而冷烈,没有一丝温度,如刀割一样沙哑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他就是那群黑衣人的头?难怪黑衣人如此残忍阴狠,有这样的主子,手下又岂是善类?

    说完便转身离去,不理会身后女子的低唤。

    萦绕君心吗?商君若有所思地看着院门,脚下一滞。

    “又是方繁这个奸邪小人!”陇琉璃听见方繁的名字,一双杏眼圆瞪,怒火中烧地骂道,“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碎尸万段。”如果不是他在皇上面前谗言告密,哥哥和黄大人也不至于招致杀身之祸。

    众人看向萧纵卿,天城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萧纵卿心情似乎一直不太好,冷冷地回道:“三天后。”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为了商君,他什么都不在乎吗?

    男子并不回答,将纸扇轻压着商君的唇上,轻哼:“嘘。”

    夕阳西下,温暖的金光洒在前厅门廊上,温暖而祥和。可惜宽敞的门厅里,气氛却有些压抑。或坐或站着几个人,有人安静地品茶,有人焦急地来回走着,有人一言不发地沉思。商君一直微低着头,面色平静地看着手中翻滚起伏、缓缓绽放的茶叶,心里惶惶不安。自从下午见过那个戴面具的白衣男子之后,他的心就一直不能平静。那抹刺目的白,妖炙的红,不断地刺|激着他。

    怒瞪着秦修之潇洒离去的背影,陇琉璃双手紧握成拳头。她关心他,和他说了这么多,他居然就这样对她。委屈、愤恨同时涌上心头,陇琉璃大声叫道:“秦修之,你这个傻瓜,他根本不喜欢你。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萧纵卿轻轻推开院门,更为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在萧纵卿雀跃的目光下,商君还是跨进了小院,眼前的美景瞬间俘获了商君的心神。

    商君想要收回手,却被萧纵卿紧紧拽着,商君苦笑,罢了,随他吧。

    仿佛知道商君心里在想什么一般,男子轻拍着折扇,一副猫抓老鼠似的惬意,声音却依旧麻木:“我今天本来是来要秦修之的命,不过现在,我对你好像更感兴趣。”

    被拖着走了几步,秦修之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道:“放手。”

    秦修之漠然地收回手,眼睛依旧不曾从商君身上移开。那种既疼痛又依恋的神情,刺伤了陇琉璃的心。她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站在他眼前,为什么他就一定要盯着一个男人看?紧紧地抓着修之的手,陇琉璃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这时候,她不管什么金枝玉叶大家闺秀的仪态礼仪,只想把修之拖走。

    商君讨厌他一副胜券在握,仿佛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的气焰。提气于掌心,商君击出一掌,男子身手奇快地侧身闪过,擒住商君的手腕。商君想要反击,但是刚才忽然催动内力,胸口火烧一般地疼痛。只是稍稍一滞,男子反手点了商君的穴道,冷哼道:“有人来了,你可以大声呼救,反正,结果都会和你那个侍卫一样。”

    “对!”他就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骄傲一下?惊喜一下?娇羞一下?

    门外低沉的男声响起,“是我,修之。”

    傍晚三儿抱了他一会,就匆匆离开了。他却从下午坐到现在,一直没动过。三儿喜欢他,他不能再逃避了,但是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只把三儿当成亲人,现在要怎么办呢?

    萧纵卿无奈地盯着商君揶揄的笑脸,哭笑不得地回道:“君!有时候适当地无知比较可爱。”

    “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你这样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报你。”

    陇琉璃木然地站在原地,他竟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吗?她就不信,抬脚就要追上去,身后陇宜亥劝慰的声音传来:“琉璃,他不属于你!”

    梨花环绕,花雨纷飞,商君安静地靠在萧纵卿怀里,眼前的他们如一对恋人。

    萧纵卿轻叹,虽然只是片刻的温柔,不过他现在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接商君的话,萧纵卿指着花林后面的小屋,笑道:“你的房间就在那。这个院子只有你一个人住,不会有人打扰你。”

    商君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是修之?怎么会是他?

    “你——”商君还想说话,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真的有人?这么远就能听到脚步声,男子的功力之高让商君心惊,赶紧住了口,敲门声也随即响起。

    他本就不是柔情的人,更不屑讨任何人的欢心,为了他,他做全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懂?

    缓步走到修之身侧,温暖娇柔的手轻轻握住了修之的手,陇琉璃温情脉脉地说道:“修之,晚饭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故作苦恼地摇摇头,商君叹道:“那我只怕注定要……”缺德!

    商君还没来得及拔剑,嫣红折扇一挥,搭在商君的手上,男子邪气地说道:“放心,我舍不得杀你,我还想看看,你到底能撑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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