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海域之行（2）
正想收回手，却又感觉到手下的触感有些不一样，硬邦邦的，即使是肌肉再结实的人，也不可能在睡觉的时候硬板成这样吧？心中有了好奇的种子，萧纵卿便一定要弄个清楚，他伸手轻轻拉下商君的衣领，发现他里边还穿着一件中衣，将中衣也掀开，里面居然还有一件？萧纵卿暗叹，商君到底穿了多少件衣服啊。
不可能，萧纵卿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再次将手探向商君的胸膛，手下一片平坦，有哪个女子的胸会平坦成这样。一颗悬着的心好像是放下来了，又好像有些失望，萧纵卿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脑中出现的声音，让萧纵卿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匆匆将商君放回床上，紧张地胡乱将他的衣领外衣整理了一下，不敢看商君的脸一眼，然后打开船舱的门，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打开门，接过微热的汤药，萧纵卿谢道：“麻烦你了。”
“哦。”他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道上的扶手他都没看见，狠狠地撞了上去。
这怎么可能呢？商君年近二十，早就应该长出喉结了，他忍不住伸手轻抚商君的喉间，细滑的触感让萧纵卿惊得赶紧收回手，商君为什么没有喉结呢？难道——
打开最后一个海蚌，蚌肉肥硕，船员用小刀轻戳蚌的裙边，一个小白点从裙边滑了出来，开蚌的船员兴奋地大叫道：“有耶！真的有珍珠！”
商君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回道：“我要来做什么，你好好留着吧，这是你在大海上的纪念。”他现在是大男人，配珍珠算什么事。
将手中的海蚌递到商君面前，萧纵卿抱怨道：“老尤说这里边可能有珍珠，他们又说没有，害我忽喜忽忧的。”
“别客气，你好好照顾商公子吧。”
“真的？”萧纵卿眼前一亮，接过海蚌。
萧纵卿脸色不对劲，老尤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商君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他。”
萧纵卿拍拍自己的脑袋，他在想什么呢，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在这里。”商君第一次叫他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但不知道怎么面对商君，也就没回答。萧纵卿低着头，慢慢地站起身来，眼睛却是到处乱瞟，就是不看商君。
商君，商君是女子！
“哦。”萧纵卿怔怔地盯着商君笑了，以前只觉得他俊，怎么没发现，他笑起来，这么美。
“哦。”
他们这是逗着他玩呢！萧纵卿笑着失望地站起来，就看见商君也站在一旁看着他，他走到商君身边，关心地问道：“商君，你起来了。好些了吗？”
萧纵卿拿着两颗小珍珠在手上把玩着，感觉颇为新鲜，老尤笑道：“小卿，你太幸运了，在这深海里，难得捞到有珍珠的蚌，而且珍珠还不小呢。”
“还有一颗。”听说还有一个，船员们都大声吆喝起来，有些还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两人才关上门，船舱里的木窗立刻给一阵狂风吹得啪啪地拍打在窗框上，好在是实木的窗子，若是平时的雕花窗，早被砸烂了。萧纵卿走到窗边，正要关上窗户，就见船正向着一个旋涡一般的地方驶去，惊得他双眼圆睁。他还没来得及让商君小心，船就已经失控地旋转起来，他抓着窗框，没有摔倒，商君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被忽来的旋转摔得撞在了床脚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这小子傻笑什么？商君看他精神恍惚的样子，说道：“你上船之后都没有好好休息，昨晚上也辛苦你了，你好好睡一会儿，我去问问老尤还有没有空房间，如果没有，你就和我睡一间吧，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旁边几个老船员笑道：“老尤，你别哄他开心，待会儿又让他失望，我们在这海上闯了十几年了，一千个海蚌里都不一定有一颗珍珠。这几个蚌这么小，别说珍珠，连蚌肉都还不够下一碗汤呢。”
“不许去！”商君是女孩子，睡觉时怎么可能随便让人进去看。萧纵卿忽然激动地大吼，吓了老尤一跳。老尤狐疑的表情让萧纵卿有些尴尬，于是轻咳一声，干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喝了您的药，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不要去吵他了。我就是闷得慌，在这里坐坐。您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
“最后一个了。”萧纵卿也失望之极，递出最后一个海蚌。
“好，听你的。现在我不睡了，你在床上睡吧。”他的倔犟无人能敌，商君也不与他争，男生睡地上，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走进船舱，萧纵卿也是坐在最远的一张椅子上，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三儿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商君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三儿，你怎么了？”
商君站在窗前，暗暗调息之后，精神也稍稍好了一些。
萧纵卿把珍珠递到商君面前，欢喜地问道：“商君你看，好看吗？”
“快进去吧。”商君晕船，老尤又说得如此恐怖，萧纵卿急急地拉着商君往船舱里走去。
萧纵卿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些不自在，问道：“我睡觉，那你干什么？”
两颗珍珠颜色偏黄，不过难得的是，大小几乎一致，犹如饱满的黄豆，而且都是椭圆形的。在月华下，闪着淡淡的莹润的光泽，虽算不上极品，却因为是自己亲手捞取的，显得格外珍贵。商君点点头，笑道：“好看。”
萧纵卿点点头，急着回去照顾商君，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说道：“对了老尤，商君好像老是夜不能寐的样子，你最好加一些能让他好好睡觉的草药进去，睡着了就不吐了吧。”
匆匆关上窗户，萧纵卿想走到商君身边，奈何船摇晃得太过厉害，他频频撞在船壁、桌子上，商君急道：“三儿，抓住桌角。”好在船上的桌椅都是固定的，萧纵卿抓住桌角，才勉强站住身子。
白皙细滑的脖子，缠绕的束布在他眼前一一闪过，由不得他不相信，商君，就是女子。
商君好笑地看着三儿激动的脸，笑道：“我比你年纪大，我睡地上有什么问题？在飞鹰寨的时候，我不也一样睡地上。”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萧纵卿连连点头。
船舱里已经被打扫过的样子，他记得昨晚吐了好几次，但是现在船舱里依旧整洁，应该是三儿收拾的吧。商君心里一阵暖流流过，难为这位萧家三少爷了。
回到床前，将商君扶起来，萧纵卿才感觉到，他竟是这么瘦。“商君。”他轻摇着他的肩膀，叫道，“商君，起来喝点药。”
萧纵卿显然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答，随便回道：“我，我就想在这里坐一坐。”
他，怎么会是女子？他进狼窝，盗贼赃，与二哥唇枪舌战，独身入疫村，为百姓闯军营，这样的他，怎么会是女子？怎么会？！
“好的。”
哎！哎哎！
“老尤送来的晕船药，你喝了会好一些。”
商君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碗浓黑的药汁，问道：“这是？”
原来已经意兴阑珊的船员们忽然精神一振，又都围了上来，船员小心地将珍珠挑出来，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商君轻抚着微疼的头悠悠醒转，他好像睡得很熟。撑着身子坐起来，商君苦笑，上船两三天，他几乎都是睡过去的。伸了伸腰，除了有些僵硬之外，一切都还好，低头看看自己微乱的外袍，商君以为是当时浪大，自己又睡了这么久，有些乱也很正常。他整了整衣襟，然后起身，船舱外很平静，商君推开木窗，正看见一轮红日在海平面上徐徐升起，满天的红霞，映红了清冷的海水。暖人的阳光照在身上，即使还有风浪，船依旧在摇摆，却也觉得温暖。
才扶起他的手，三儿就像被开水烫到一般，马上弹开，一边匆匆走进船舱，一边回道：“不，不用了，我没事。”
那时候你是男人，现在你是女人。萧纵卿坚持说道：“你晕船，身体不好，不能睡地上。不然，我就去和老尤一个房间，去他那儿睡地上。”
萧纵卿撇撇嘴，商君不要，他也不强求，小心地包好，藏在袖子里。
半个时辰竟是如此难熬，两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感觉到，船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地摇晃了。萧纵卿勉强能站起来，商君几乎是趴在床脚，额间渗出点点薄汗，脸色泛白。萧纵卿扶着商君到床上，说道：“浪好像小一点儿了，商君你躺下来休息一下。”
“嗯。”
只是他的衣襟在他呕吐的时候弄脏了，这怎么能好好睡觉呢。萧纵卿想要帮商君换下外套，不过商君睡得深沉，自己这样脱他的衣服，好像又有些别扭。
商君是女子，也好。
旁边的船员拿出小刀，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来开。”
萧纵卿悄然起身，出了船舱，在过道上，遇上一身湿透的老尤，可见刚才的风浪打得吓人，萧纵卿关心地问道：“老尤，你没受伤吧？巨浪过去了吗？”
“好几天？”萧纵卿惊呼，那商君怎么受得了？“商君吐得厉害，还有汤药吗？”
跌撞着在船舱通道上坐下来，萧纵卿的心怦怦地跳到了嗓子眼上。
“商君！”
“小卿？”黑暗的船舱过道上，萧纵卿蹲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有些震惊，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又隐隐有些惊喜。出来查看的老尤不解地问道：“风浪不小，小卿你怎么坐在这里？”
萧纵卿将他轻轻放回床上，看着一室的狼藉，拿起舱外的笤帚进来打扫，这是他第一次打扫房间，而且还是呕吐物，不过这一切是为商君做的，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老尤摇摇头，笑道：“有也早洒了，我待会儿做好了给你端过去。”
商君拿着书，靠坐在窗边，回道：“睡够了，不想躺着，你睡吧，我坐着看看书，分散注意力，可能就没那么晕。”
咝——
船员们爽朗地大笑，在海上打捞到水草，那是常有的事情，只是看他沮丧的样子，船员们不由得笑了起来。老尤蹲下身子，在水草里翻出几个比拳头小些的海蚌，安慰道：“谁说的，还有几个海蚌，小卿，或许你比他们幸运，这海蚌里说不定有珍珠哦。”
好不容易打扫干净了，萧纵卿在床沿上坐下，商君面色平静，仿佛睡着了，萧纵卿低唤，“商君？”没有反应，药起效了，萧纵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商君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仔细看，里边这件似乎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层又一层紧紧缠绕在胸前的束布，细密而紧实，萧纵卿纳闷，商君缠这些东西在身上是……
商君低头看着珍珠的侧脸，柔和而光洁，如珍珠一般莹润，因为靠得有些近，萧纵卿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气味，不似身边的男子身上的汗味，也不似女子的脂粉味，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萧纵卿伸出手，说道：“送你，它和你最般配，温润雅致。”
萧纵卿心下咯噔一声，难道他要告诉商君：我趁你睡觉的时候扒你衣服，知道了你是女子。商君就算不一巴掌打死他，估计也老死不相往来了。
“商君，你怎么样？”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因此，他的手也就大方地伸向了商君的衣襟——
商君躺在床上，微微蜷着身子，过了很久，萧纵卿低唤，“商君？”
打开门，商君低唤，“三儿。”
拿着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渍，老尤微喘着回道：“我没事，暂时不会有大浪，不过这样的风浪还要持续好几天。”
不一会儿，老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卿。”
“我没事。”即使是现在这样极度痛苦疲倦的时候，商君的声音依然清醒，只是低沉了很多，他这样，根本不能好好休息。
总觉得小卿怪怪的，不过他都这么说了，老尤也不好说什么，嘱咐道：“好吧，你小心一点。”
这样的旋转摇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船在肆虐的狂风中犹如一片枯叶，毫无力量，只能随着水的涡旋旋转。
过道里有些黑，前面隐隐有一个黑影蜷坐在那儿，商君不确定地叫一声，“三儿？”
老尤看看刚才还扬起高高浪花的海面，现在一下子风平浪静，连海风都仿佛停滞，水面如镜面般平静，商君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景象，船员们见惯不怪，有条不紊地收拾着甲板上的东西，老尤说道：“商公子，小卿，你们快到舱里去，船要在逆流中涡旋半个时辰，那时凶险无比。你们要小心。”
萧纵卿回到舱内，发现商君又吐了一地，就连衣襟上，也沾了一些呕吐物。他的面色惨白得有些吓人，萧纵卿用衣袖帮商君擦拭唇角，轻抚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不过却有些不正常的冰冷。
萧纵卿昂起头，故意盯着商君的眼睛，大声回道：“我哪有不敢看你，我只是见你晕船得厉害，担心你而已。”
商君笑道：“你坐在过道上干什么？到舱里来吧。”
商君听不清外面海浪拍打船只的巨响，也听不清萧纵卿担心的低唤，只听见自己的心像打雷一般地急速地跳着，不听使唤。
“没什么。”回答得很快。商君沉下脸，说道：“你说谎，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以前的三儿可不是这样的，他有时张狂，有时倔犟，有时爽朗，却绝不会如此无所适从。
终于，商君忍不住地吐了一地。
虽然大多数人都认定了里边不会有珍珠，不过还是忍不住要亲眼看看开出来是什么，连开了三个，除了并不肥厚的蚌肉，什么也没有，老船员们一副我就说没有吧的表情。
躺着看商君绝美的侧脸，在晨光中有些模糊，墨黑的长发随着海风飘扬，娴静得仿佛天边的浮云，聚散随心，很美。萧纵卿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老尤笑着点点头。说的也是实话，珍珠确实不好找，这片水域并不是产珠海蚌生长的区域。
萧纵卿疼得龇牙咧嘴，商君迎上去，叹道：“你的手怎么样？让我看看。”
商君失笑，“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商君失笑，就因为这个，他以为他会信？想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商君也不再追问，微笑着回道：“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萧纵卿赶紧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半扶着商君的脖子，想将他扶起来一些，方便将外袍脱下来。他眼光扫过商君的脖子，修长而洁白，很美，但是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萧纵卿怔怔地盯着商君的脖子，好半天，才睁大眼睛，商君，商君他没有喉结？
这倒是不假，船上能配得上珍珠的，好像也唯有商君而已。
萧纵卿睁大眼睛，他，要和商君住一间房？这，可以吗？原来还在别扭，一听见商君说他要睡地上，立刻叫道：“我怎么可能让你睡地上！”哪有女人睡地上，男人睡床的道理。
巨浪之后的宁静秋夜，也只有萧纵卿一人独自苦恼，一夜无眠。
细滑的脖子！胸前的束布！商君，难不成，他，真是——女子？！
商君点点头，乖乖地喝了下去，他不知道，原来晕船是如此难受，他宁愿中毒，起码还能用内力逼出一些，他现在，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虽然都是男子，但是当萧纵卿的手解开商君外袍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看了商君沉静的睡颜一眼，萧纵卿更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商君的肤色本就白皙，再加上这一番折腾，脸色白得几乎透明，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平时冷静的眼眸，温润的唇此时干涩而泛白，这样憔悴的他，看起来，竟是柔美得让人心跳加速。
老尤走后，萧纵卿挫败地低下头，商君是女子，他没有想到，也感到震惊，震惊过后，心里又莫名地一阵兴奋，但是，商君是女子，他以后要怎么和他相处呢？还是把他当男人一起喝酒，勾肩搭背？他做不到了，把他当女人一样去照顾，怜惜，娇宠？商君又不是其他故作娇羞的女人，他或许根本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