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瘟疫（2）
掀开帐篷，就见一个身着暗紫流光长衫的男子背对着他，正与阮听风说话，待看清来人长相，商君不免惊道：“怎么是你？”
喜鹊撇撇嘴，指着商君，说道：“萧家来人了，我还不是急着找他。”
“去看看虎丘村的水源。”若是能找到疫情的源头，这场瘟疫就能尽早结束，如果真的如阮听雨所说，是水源有问题，那疫病的范围将不仅仅只是临风关而已。
“好。”
阮听雨惊奇地问道：“这……就是绿缢草？”
两人都怒目圆睁，互不相让，商君差点就想拎着他，把他丢出虎丘村，不过商君最终没这么做，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做了，这小子绝对也会如他所说的让自己染病。懒得再看他，商君转身回了帐内。
阮听雨走近河边，仔细地观察水流，还隐隐能看见不少鱼儿从上游悠闲地游下来。“河水很清澈，不像受过污染。”
“商君，别生气了，我保证我会很小心，不会让自己染病，你相信我。”
“商君，上次你还欠我一顿酒呢，疫病结束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一路无语，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村里。
他们喝的是井水，会不会是井水有问题。？商君抱起小女孩放在巨石上，轻声说道：“你在这儿等着，哥哥帮你去打。”
商君正要开口劝他离开，萧纵卿仿佛早已经想到他会说什么，立刻指着帐篷，叫道：“如果你一定要把我赶出去，我就让自己染上疫病，这样你就不能赶我走了。”
喜鹊才说完，商君一个闪身，飞快地奔了过去。
阮听雨话音才落，商君忽然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向村后的小路走去。阮听雨怔怔地看着他匆匆的背影，不解地问道：“商君，你去哪里？”
萧纵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盯着商君，问道：“你走不走？”
“三儿！”商君大怒，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终于明白，不是萧纵卿的哥哥不想管他，是根本管不了他。
商君在河道口停住，这里没有牲口饮水，也看不见小鱼，他却知道，这里的水也是干净的，因为河道旁的矮草长势很好，郁郁葱葱。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他们出来也快两个时辰了，商君无奈地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再说。”
商君才走进去，阮听风立刻迎了上去，问道：“商君，怎么样？”萧家少爷会来，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而且那人还是冲着商君来的，见不到他，就不给药。到底要多深厚的交情，才会愿意冒这样大的险。
“商君，有了绿缢草，疫病很快就会结束的，你别太紧张了。”
才进来村子，就见喜鹊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急急忙忙地找些什么，她看见阮听雨，立刻跑了过来，抱怨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下次出门能不能告诉喜鹊一声，忽然就不见了，吓死人了。”
商君点点头，微微眯眼看向前方河道蜿蜒之处，说道：“到上游看看。”
众人围着绿缢草，议论纷纷，萧纵卿左右看看，却不见了商君的人影，他将手中人人惊慕的绿缢草塞到阮听风手里，急急地跑了出去。
商君怜爱地摸摸孩子的头，接过她的水桶，笑道：“河边离这儿远，你等着，哥哥帮你去打。”木桶空的时候她拿起来都一步三晃，更别说装了水，小河离这里虽不远，只是对一个孩子来说，却是不容易。
阮听雨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见什么样的回答。河岸的小路湿润又泥泞，阮听雨精神有些恍惚，脚下一滑，还好商君眼明手快，扶住她的胳膊，说道：“天色暗了，你小心。”
靠着身后的石壁，商君忧虑地回道：“我在想这次疫情的源头是什么？这里已经被隔绝，每日还不断有这么多人送进来，这个源头如果不找到，即使有绿缢草，也不一定能解这次的疫情。”
商君懒得理他，侧过身去，却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提着一个小桶，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走过来。
商君看看天色，天已擦黑，在这里待越久就越危险，他轻推着萧纵卿的肩膀，说道：“好了，不要说这么多了，把绿缢草给我，你快走。”
“你！”商君气结。罢了，三儿若不肯交出绿缢草他再想别的办法，万万不能让他有三长两短。
商君觉得今天的阮听雨有些不太一样，注意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忽然恍然大悟，赶紧收回手，跨步走在前边，不再与阮听雨同行。
“哦。”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阮听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见商君扶着她的白皙修长的手，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指着前边不远处的水井，小女孩回道：“村里有三个，前面有一个，村口有一个，村后还有一个。”
商君跳下巨石，走到孩子跟前，俯下身子，温和地问道：“孩子，你要干什么？”
要不是怕商君在这里染上疫病，他才不会拿绿缢草来临风关。
萧纵卿却不管这些人，对着身后的林义说道：“林义，拿来。”
“是。”林义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萧纵卿。
商君问道：“井在哪儿？”
商君轻轻蹙起眉头，问道：“你们都是打井水喝的吗？那河水呢？”
看见萧纵卿，商君震惊不已，他是修书给他，寻找绿缢草，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来临风关。跟着萧纵卿出了帐子，商君又是惊讶又是恼怒地问道：“这里很危险，你哥哥们怎么会同意让你来？”他们家里人都在干些什么，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涉险！
“在哪儿？”商君大喜。
商君苦笑着摇头，“我不能走。”
沿着小河，他们一路走，一路观察河水，水势越来越大，阮听雨低喃道：“再上去就是玥河，也有士兵把守了。看来水源没什么问题，那是为什么呢？”
“一般的瘟疫，大多爆发在战乱、水祸、地陷等等灾害之后，尸体无人入殓，易滋生毒气邪风，人们通过吐息、饮水皆可染病，但是近月来，临风关既无战乱，也无灾祸，为何就会产生疫病了呢？”阮听雨轻叹一声，对这次忽来的疫病，她和哥哥也是一头雾水。
没费什么力气，萧纵卿在村后的巨石上，找到了商君。他将手枕在脑后，躺在巨石之上，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流露出少有的冷漠气息。萧纵卿走过去，站在巨石旁边，轻声问道：“商君，你生气了？”
商君依然不肯睁眼，久久才冷冷地回道：“你自己的性命，自己都不珍惜，我气什么。”
在空地上站定，萧纵卿蓦然回头，倔犟地回道：“我要做的事情，谁也别想拦着。”
拿起水桶，商君向河边飞掠而去。萧纵卿在背后大叫，“商君，等等我，我也去。”
阮听风盯着绿缢草，低叹道：“是它，没错。”书中记载，绿缢草色泽碧绿，鲜亮，且出水数年依然能保持其出水时的样子，神奇之处，可见一斑。
“商君。”
她？哪个她？对他很重要吗？萧纵卿心里忽然升起一抹自己也说不清的不悦。
商君无奈地看着眼前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却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的少年，也不想再去苛责他，劝道：“三儿，不要任性，在这里随时都会没命，赶快离开，在临风关住一段日子，身体没事就立刻回萧家。”希望三儿没有因此染上疫病，不然他就真的对不起萧家了。
萧纵卿打开盒子，里边躺着一棵通体碧绿、纤长柔软的植物，看起来像水草，但是却比水草鲜嫩，而且叶尖仿佛还能滴出水来。如果说这是从苍月带过来的，最少也有十天八天，但是这草看起来，就像是新摘下来的一样。
阮听风大喜，“太好了。”这样就能完成配方，疫情也有可能得到控制了，帐中的其他人也欢呼起来。
本来就不悦，现在商君又急着赶他走，萧纵卿烦躁地推开商君的手，哼道：“你不走，我就不走。绿缢草是我萧家珍藏之物，你不让我留下，我是不会交出来了。”
“商君在想什么？”阮听雨顺着商君的视线看去，除了滚滚浓烟，什么也没有。
可惜商君并没有停下脚步，他赶往河边，很快为小女孩打了一桶河水，回到巨石旁，然后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帮她把水提回家。萧纵卿紧跟其后。
两人沿着小路走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最临近虎丘村的河流。河水并不湍急，也不宽阔，水却非常清澈，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河道从上游蜿蜒而下，河的两旁，还有不少村民已经无暇照顾的牲畜在饮水，一派平静祥和、生机勃勃的景象。
“是我。”萧纵卿转过身，看着商君的眼，莫名地有些深沉，说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女孩指指小桶，轻声回道：“娘亲要喝水，我去给她打水喝。”家里没有别人了，娘亲说爹和哥哥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她可以照顾娘亲了。
商君低眉思索，缓步于河岸，夕阳洒在他的身上，原就愁绪万千的脸庞，糅合在淡淡的光晕中，忧郁而迷惑人心。阮听雨看着商君，轻咬嘴唇，轻声问道：“商君家中就一人吗？这样只身前来，家里人会担心吧。”
“帐里。”
“商君，我二哥说，你的茶叶和绢丝都很好，以后都和你做生意。”
小女孩拉着商君的衣袖，说道：“不用去河边，我们都是喝井水。”
商君回过神来，敷衍地笑道：“家人都安置好了，我会照顾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
商君默不作声，紧跟着他进来的萧纵卿冷声回道：“绿缢草我可以先给你们一些，你试着用，如果你的药方真的有效，我再把其他的拿出来。”这样既不会浪费了他家的宝贝，商君也不会把他赶走了。
“河水是用来喂牲口、洗衣服的。井水比较清甜，大家都喜欢喝井水。”小女孩老实地一一回答，这个哥哥说话好温柔，和她哥哥一样，对她好。
阮听雨轻笑着摇摇头，问道：“好了，我没事，你这么急是要干什么去？”她这风风火火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听了商君的话，萧纵卿反而傻笑起来，“你真的生气了。”这说明商君还是很关心他的死活的。
“我陪你一起去。”阮听雨快步跑过去，跟在商君身后。
一句不能走，点燃了萧纵卿几天来的怒火，他吼道：“为什么？既然随时都会没命，你留下来做什么？你又不是神仙，他们也不是你的责任，我可以把绿缢草给他们，但是你必须和我离开。”收到商君的信，他差点气死。他又不是大夫，也不是官员，凑什么热闹。
商君答道：“我待了好几天了，现在出去有可能把疫病也带出去。我想治好这场疫病，并不是认为自己是神仙，只是我想守护的人，她在临风关。疫病一日不好，她，一日就有危险。”笑儿就是他的全部，只要是危害到她的事情，他都会去消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