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友
本来他们这个除妖队伍吃完午饭就要启程了。
经过这一折腾，也是直接在青阳镇衙门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衙门后堂。
“裴知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大人怒吼道。
“我们不曾得罪过你吧？”另一位大人也憋着一股气问道。
就连那位“仙人”都脸色铁青，自出生以来，就没这么狼狈过。
裴知县欲哭无泪。
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也喷了好不好。
但是他不敢这么说。
裴知县无奈拱了拱手道：“各位大人，下官治下不周，或许他们买到那腐坏变质的食材了。”
“食材变质，可影响不到我。”
裴知县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是那名年轻“仙师”，后者此时面沉似水。
裴知县立马将腰弯的更深了。
“我已经确定，饭菜里和酒里都被人下了泻药。
裴知县，你仔细想一下。
有没有外人接触过送到衙门的食材。
或者说，昨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裴知县听得此话，灵光一闪。
“还真有，昨天有一群乞丐计划攻打县衙。
不过他们还没动手的时候，就已经被全部捉拿归案了。”
此话一出，四位大人均是有些错愕。
乞丐！
攻打县衙！
这两个词怎么也组合不到一起吧。
那“仙人”却很平静，继续问道：“你们怎么提前知道他们要攻打县衙的。
是有内应，还是其它什么。”
裴知县面露尴尬之色，道了声罪，转身吩咐下人，“去将尚班头喊来。”
不大会儿，尚班头来到此地。
裴知县吩咐道：“尚班头，你将昨天捉拿那些乞丐一事，说与仙师与众位大人听，不可有遗漏。”
尚班头道了声“是”，接着便娓娓道来。
“回禀仙师，是这样，昨天几名衙役在衙门后门，发现三名乞丐。
本来也没什么，就想着上前将他们驱逐了事。
可没想到他们见了衙役便跑，衙役觉得奇怪，便追上前去。
直接拿下两人，故意放跑了一人，由两名衙役跟着，沿途留下记号。
然后一路就追到了镇子后面一处破庙中。
至于抓到的两人，刚押到牢房，什么还没问呢，他们便吓得腿都站不直了，自己就把一切都交代了。
原来他们这些乞丐组成了一个叫“安龙帮”的小团伙，共有二十多人，也确实在计划攻打县衙。
是为了从狱中解救前几日从安阳镇逃到这里的几名逃犯。
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个大案子，便集结人马，带上弓弩，将他们都带了回来。
之后的事……”
尚班头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裴知县，突然想到了什么，额头冒出冷汗。
虽然自己也中招了，但自己岂能和这些大人物比。
到时候找人担责的时候，肯定还是自己的锅，特别是这其中还有一位“仙人”，自己全家老小性命不保都有可能。
想到这，尚班头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果然。
裴知县声音一厉，喝到：“尚庸，你可知罪！
明知后门是给衙门送补给的所在，见到可疑人物居然毫无防范之心。
致使歹人在酒菜中下药，让整个衙门蒙羞，也使得朝廷蒙羞！”
尚庸扑通跪在地上，瞬间声泪俱下，“小人知罪！只求大人看在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过在下家人。”
说着便磕头如捣蒜，没几下额头便已鲜血淋漓。
看着尚庸此时的表现，裴知县眼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忍。
裴知县一甩衣袖，骂道：“哼，这次定要定你个玩忽职守罪！”
随即便转头看向堂上的几人，拱手赔笑道：“仙师，几位大人，你们看该如何处置此人。
一时疏忽竟酿下如此大祸，该让他……”
“酒囊饭袋留着也是无用，裴知县，你看着处理吧，处理结果跟几位大人说一下就行！”
那名年轻“仙人”打量着手指上的戒指，直接打断裴知县的话，悠悠开口道。
那四位大人听得此话，也是默默闭上了嘴。
裴知县听得此话，脸上笑容不变，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代表他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
只见裴知县一转身，面色陡然变得冰冷，喊道：“尚庸目无法纪，玩忽职守，以至于让朝廷跟着蒙羞。
仅此一条，便是杀他十次都不够。
来人，将尚庸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冲进来的差人们听到这个命令，看向裴知县的眼神皆是有些震惊，变得犹犹豫豫，迟迟不敢拉起尚庸。
裴知县见到此情此景，心中也是极为不忍。
自己在青阳镇当差已有七八年，而这位尚班头也跟了自己七八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但是现在没办法，“仙人”在这个世界就是天，别说让“仙人”受到这种奇耻大辱，遇到脾气暴躁的“仙人”，哪怕你看他一眼都能直接要了你的命，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
只死尚庸一个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就算将整个县衙的人全部杀了，那个“仙人”回到宗门的处罚也顶多是几年不许下山罢了。
想到此处，裴知县正欲开口，没想到裴勇自己站了起来。
他看向裴知县，露出一个非常轻微的笑容，有些不易察觉，看着有些憨厚，然后转身走出了门。
裴知县目光一震，思绪陡然飞回到八年前，自己刚来青阳镇上任时。
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刚考上进士的毛头小子，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得到长宁城的大人赏识，就能一路高升。
来到这青阳镇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尚庸，当时他已经是班头了，在镇口刚好处理完一个纠纷，见到衣衫褴褛的自己，便露出一个这样的笑容，不易察觉，有些憨厚。
上任后，他便成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青阳镇从以前的贼匪横行，乞丐遍地，百姓连基本的吃喝都不能保证。
经过两人几年的奋斗，百姓吃饱穿暖不说，小偷，强盗也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百姓自然都看在眼里，提到自己无不称赞一声青天大老爷。
可这一切，长宁城的大人们却看不见，只因朝中无人，这青阳镇自己一待便是八年。
现在的自己也是早已断了升迁的心，有时也想，一直待在青阳镇也不错，这里有自己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熟悉的景色。
至于尚庸，他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前方，在自己心中他早已不是下属，而是自己此生最好的朋友。
而现在，自己要亲手杀死他了。
看着尚庸离去的背影，裴知县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一名差人将尚庸的脑袋拿了进来，拱手道：“请各位大人过目。”
裴知县目光呆滞的盯着老朋友的脑袋，眉眼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可是却再也无法睁开了。
随即面色陡然转喜，转过身去，笑道：“仙师，各位大人，您看下官处理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