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死未明
雨后初晴,阳光依然灿烂。
腾飞踏着潮湿的泥道走出几里地,只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
听到马蹄声响,腾飞突然想起朱波腾健几个人是骑马来的,他停下脚步,有些懊悔地轻敲脑袋,真笨!我还没有机会骑过马,怎么不懂得弄他一匹马来玩玩呢?
转眼间,有四匹马已狂奔而来,片刻之间已经来到腾飞前面的十几米处,湿软的泥道被马蹄踩得泥浆四溅,差点溅在腾飞身上。
腾飞急忙后退几步,抬头一看,只见走在前头的正是当年跟随腾茂去深井山的两个六境的人,腾茂与一个灰衫老者跟随在后。
看见灰衫老者,腾飞是心头一惊。腾茂与那两个六境的人,腾飞可以不放在眼里,但灰衫老者却是第八境帝元境的修为。
腾飞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早些时候凭借追风身法击中北异一拳,那是侥幸,以自己六境的修为,还没有能力与一个帝元境的高手正面过招,还是赶快溜吧。
他没有犹豫,眼光一扫,马上施展身法朝西北方向的小树林奔去。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前头的两名六境的人已经看见了腾飞。
虽然时隔三年多,腾飞也长高了,但他们当时在深井崖边对腾飞印象深刻,他们与朱波一样,稍为辨认,马上认出了出来,他们猛然勒马停下,有些不解地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惊疑的神情。
他们知道,深井崖深约百丈,除了九境的人,任何人跳下去都是必死无疑,他们很清楚记得,三年前,腾飞在跳崖前只是第三境的修为,现在他不但活着走出深井崖,还是第六境的修为。
有一个人指着将要进入小树林的腾飞说道:“奇怪,腾岳的儿子跳崖之后没死啊,看来,他跳崖之后是遇上高人,被高人救出深井崖并传授他功法,这小子的命真他娘的好啊。”
腾茂与他身后的灰衫老者也跟着勒马停步,他听说是腾岳的儿子,心头大喜,问道:“没有认错人?你们确定他是腾岳的儿子?”两个六境的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年在深井山里,腾茂并没有见过腾飞,见过腾飞的是朱波和这两个六境的人,腾飞跳崖之后,他们都以为腾飞早就死了,没想到他还能活着走出深井崖。
确定是腾岳的儿子,腾茂回头对灰衫老者说道:“庄叔,快去把这个小畜生抓过来,先别弄死了,我有话要问他。”
在腾茂看来,一个八境要对付一个六境,是易如反掌。
灰衫老者也很自信,认为只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他微微点头,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像一只灰鹰扑进小树林中。
腾飞刚刚进入小树林,已经发现灰衫老者凌空扑了进来,出现在头顶上空。
腾飞心下暗暗吃惊,他一招云水流,如流水般急滑向西。
灰衫老者在空中见到腾飞身法如此精妙,知道稍微迟缓,就被他逃脱了,他一个急坠,落到地面,再鬼魅般飘近腾飞。腾飞大惊,一招风云飞,如飞鸟般掠身而起,灰衫老者已经挥掌拍来,一股凌厉的掌风瞬间袭到,只听到一阵枝叶断裂的噼啪声以及一声闷哼,腾飞如同一块落叶向林子外飘去。
腾飞受伤了,他的右背被掌风袭中,一阵钻心的痛传来,喉咙发甜,但他不敢停步,他知道只要稍有迟滞,今天就得把性命丢在这里,身子刚刚落地,随即向东北方向滑出上百米,马上发现灰衫老者出现在身后四五十米处。
这个老畜生,不愧是八境的人,腾飞心中暗骂,转身就朝东面滑去,他想到腾茂三个人就在东面,他是准备趁灰衫老者没有追近之前抓住一个人做人质,这样他就好脱身了。
灰衫老者马上看出腾飞的意图,闪身朝东面拦了过去,并大声叫道:“王爷,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这个小畜生要打你们的主意。”
腾茂想不到,腾飞只是六境的修为,而八境修为的灰衫老者一时也奈何不了腾飞,可见腾飞的实力比身边两个六境的人更强,知道自己三个人留下来会成为拖累,他马上策马调头朝秘真山方向看了看,带人朝原路往回走了。
听到马蹄声远去,腾飞知道盘算落空,只好回身朝西北方向奔去,并回头大骂:“老畜生,你跟着小爷有糖吃么?来,来,小爷给你尿尿喝。”
灰衫老者并不说话,阴沉着脸追了过来。
要是在平时,腾飞倚仗着追风身法,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只是他受伤了,元力受损,身法发挥不到正常的七成,只见腾飞在前面逃,灰衫老者在后面追,腾飞仗着精妙的追风身法,一会朝东,忽然往西,瞬间又奔向南面,从表面上看,灰衫老者似乎是被腾飞玩得团团转,只可惜,半个时辰过去,腾飞仍然摆脱不了灰衫老者,而且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腾飞知道情况十分不妙,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继续埋头狂奔,越过一道山梁,向东跑出数里地,来到一道断崖边上,断崖底下是一条南北指向的宽阔大河,两面都是悬崖峭壁,河水波涛汹涌。
见到下面是一条大河,腾飞大喜,知道这是摆脱灰衫老者的最好机会,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灰衫老者已经来到身后约三十多米处,他纵身就跳了下去。
断崖距离大河的水面约有十几米,腾飞刚刚从上面跳下来落入水中,正要下潜,灰衫老者已经像一只老苍鹰一样飞临水面,猛然挥掌向腾飞拍下,此时腾飞已无法闪避,背部瞬间被挨上了重锤的一击,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散了,只听到一阵哗啦巨响,湍急的河面像是投下了一颗炸弹,掀起数米高的浪花,腾飞也像一条鱼随着掀起的浪花被卷得飞起来,嘴里喷出一股鲜血,眼前一暗,顿时失去知觉,啪!的一声,仰天掉进河里,汹涌翻腾的河水将他卷进河底,向下游漂流而去。
灰衫老者落在峭壁上,盯着河面观看了一会,不见腾飞冒出水面,认为腾飞必死无疑,骂道:“小畜生,你身法虽妙,可惜仍然是难逃一死。”冷笑一声,纵身跃上断崖,快步离去了。
湍急的河水挟带着昏迷的腾飞向下游冲出上百米,浮了起来,接着他像是一块无根的浮萍,随着急流向下游漂出几里地,向东转了个大弯,波浪将他卷入到河岸东面一片水草茂密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河段的水流稍为平缓,河岸两边都是荒野地。
水草丛中,腾飞全身被水草缠绕,仰天浮在水面上,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随着波浪的起伏在水草中一沉一浮。
一只停在水草尖上的黑蜻蜓突然发现一个怪物浮在水面上,有些好奇,飞过来落在腾飞的鼻子上,擦了擦脚,腾飞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黑蜻蜓可能觉得没什么意思,弹脚飞走了。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景美如画,只可惜腾飞这个时候看不到了。
一头老水牛拉着一辆老旧的平板车正吱吱嘎嘎地从东面迎着晚霞缓缓走来,一个面容清瘦的黑衫老人双手抱胸,盘腿靠着右侧挡板,双目微闭,脑袋随着板车的颠簸左摇右晃。
来到河边,老水牛缓步停下,回头哞的叫了一声,黑衫老人睁开眼睛,笑着敲了敲车板,对老水牛说道:“老伙计,知道啦。”
他从平板车上下来,掀起套在老水牛脖子上的车架子,指了指那片水草茂密的地方,老水牛走过去在岸边吃起草来。
黑衫老人蹲在河边,洗了把脸,刚刚站起来,一个红光满面年近七十的魁梧老人从南面的一片竹林中快步走了出来,一边笑着叫道:“爹,你回来啦。”
“你不在丰京好好做事,来这里干啥?”黑衫老人似乎有些不高兴地瞪了魁梧老人一眼。
“嘿嘿,不是想您了嘛。”魁梧老人摸了摸脑袋笑道。
“哼!是那个老不死让你来的吧?放心,你爹还死不了,也好,过两天我要到塑州为一个人看诊,你陪我去吧。”黑衫老人抬头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有些感叹地说道:“只有夕阳红了啊。”
魁梧老人明白黑衫老人的心境,苦笑了一下,朝老水牛走去,抓住老水牛的牛角摇了摇,叫道:“老家伙,辛苦你了,回家吧。”
老水牛十分听话,转身朝平板车走去,魁梧老人笑着正要转身跟上老水牛,无意中扫了一眼河岸边的茂密水草,却发现了漂浮在水草丛中的腾飞。
他微微愣了一下,猛然纵身掠去,伸手把腾飞抓起来,返回岸边,将腾飞放在地上,伸出手指在腾飞的鼻孔前探了探,发现已经没有了呼吸,摆摆头站了起来。
正在给老水牛套车架的黑衫老人看见了,他走过来看了腾飞一眼,蹲下来抓起腾飞的手,把了一会脉,皱着眉头站起来,说道:“奇怪,他经脉脏腑严重受损,也没有了呼吸,但却有一丝微弱的脉搏跳动,带回去看看吧。”
“爹,还能救活么?”魁梧老人问道。
黑衫老人摆摆头,说道:“不一定,不过,有些人有强烈的求生欲望,是因为心中有许多未了心事,他不愿意就此离开这个世界,或者这个小娃娃就是这样的人,带回去吧,能不能活就看他的运气了。”
“是,爹。”魁梧老人扯掉腾飞身上的水草,简单拧了拧腾飞衣服上的水,把他抱到平板车上,等黑衫老人上了车,他在前头坐下,挥手对老水牛叫道:“老家伙,回家吧,走快点。”
哞!看似暮年的老水牛突然变得有些兴奋,拖着平板车沿着一条小道朝南面的竹林中奔去,在竹林中穿行了约莫一刻钟之后,来到一个用竹子搭成栅栏的小院子门前,然后放慢脚步,缓缓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