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灭家族
“也？”
饶是以加莉娜的职业性质，很少有会超出她自身掌控的情绪，此刻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一脸的茫然。
顾清瑶根本懒得动嘴解释，眉心一道山字印闪烁，一柄看起来十分宽大厚重的剑出现在了她的手心，被她一把插在了地上……
今日的信息冲击令加莉娜的职业生涯中从头一次觉得自己完全处理不过来……
十三岁？
剑王？
嗯…
三人小队？
俩剑王？
嗯…
这尼玛都可以去打五狱城了吧？
虽说青年的身份是她早已知晓的事情，但是另一个队友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剑主？
这让她情何以堪？
感情自己的特殊S级异能现在都没脸拿出来见人了？
加莉娜深吸了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淡定。
“没事，没事，我是智囊型的，嗯！”
这般安慰了自己之后，她目光一撇，旋即就看见了一脸若无其事的青年……
“喂…你不正常吧？”
“啊？怎么了吗？”
“你就…不惊讶？”
“我早就知道了啊。”
云青雨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到。
在那日去往北冰洋的古风庭院之际，他便已经感应到了顾清瑶身上的神剑气息。
对于青年而言，剑王会晤，其实是存在的，只不过因为第九剑的特殊性，双方剑印不会显露罢了，却并不耽误他察觉。
加莉娜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施施然朝着灵园之森走去，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
“哦，是这样啊……”
“她这样没问题吧？”
云青雨看着她的背影，担忧的说到。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战斗服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发现顾清瑶在身后扯着自己，神色疑惑。
“你真的是传说中的第九剑主？”
云青雨拍了拍胸脯，笑着说到。
“如假包换！”
“可是我看你昨天好弱啊。”
云青雨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良久，他亦施施然追寻着加莉娜的步伐而去。
“哦，是这样啊……”
…
这大概是三人小队出使任务以来气氛最为诡异的一天……
今天加莉娜走在了最前面，面无表情的探索地域，青年跟在后面，神情恍惚，嘴里还不停地在碎碎念。
“弱…”
顾清瑶紧跟在二人的后面，看着他们明显是状态不太对的场面，茫然的抓了抓头发，紧蹙着眉头说到。
“这俩人没事吧……”
…
约莫几个小时过后，在一处极为繁茂的大树前，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三人皆是同一时刻停下了脚步，彼此对望一眼，神情肃穆。
这个位置，他们今天已经走了第三次了……
从第一次经过时，加莉娜就已经钉入了标签，按理说应该不可能重复才对。
当第一次走重复时，三人已然心有疑虑，而现在，那绝对不是一句巧合能够敷衍过去的，必然有鬼！
加莉娜在一处凸起的树根上坐了下来，打开了腕表地图，开始认真的对比今日所走的路线。
不多时，她目光看向了二人。
“很奇怪，我们并没有走回头路，一直都是直线前行，但偏偏会莫名其妙回到这里来。”
顾清瑶插了进来，在一旁冷着脸，皱着眉头说道。
“你们不觉得还有更奇怪的一点吗？”
“昨天我们刚进来没多久，便遇到了兽潮追着我们，而今天已经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却什么也没有遇见。”
云青雨点了点头。
“这一路的确是安静的过分，几乎连个动物的影子都见不着。”
这时小沐在他的肩膀上吱呀叫了一声，青年点了点头。
“的确很像是无生境。”
“无生境？那是什么？”
加莉娜和顾清瑶同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一种上古时代你幻境，如果按现代的解释，大概是能在不知不觉间影响脑电波的东西吧？”
青年笑着说到。
“那不是很恐怖！”
二女异口同声！
“咦？这就怕了？我还没说完呢，这只是刚开始的情况，之后还会深度致幻，换成现代说法大概就是影响潜意识里的记忆层，在外部令你们陷入最不愿想起的回忆之中，从而陷入恐惧，而这幻境就以你们的恐惧为食……”
在九灵院城立图书馆狂补了许多现代知识，此刻不用白不用，于是青年便开始得意洋洋的为二女滔滔不绝的讲解这个古老术法在现代的应用，丝毫不曾在意二女的面部表情已经很不妙了……
啪！啪！啪！
只听三声鼓掌的声音蓦然在林间响起，令三人猛地朝四周看去，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就在这时，一声醇和的男子声音不知道从那个方向传来，却生生的回荡在这处林间。
“厉害厉害，竟然对本座的幻境如此了解。”
“不过，您都这么说出来了，那本座不接着后面的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那么就…就请好好的见见真实的自己吧，诸君！”
在那道话语结束的瞬间，云青雨面色大变，猛地朝二女冲过来，大喊道。
“小心！”
只不过此刻，二女已经完全听不见他的话语了……
…
“任务又失败了？”
一座像是盖自冰雪之中的城堡内部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黑发蓝袍的男子，面容冷峻，看着下方半跪在地上的少年。
不过刚刚十岁出头的少年身形颤抖，似乎对她来讲，让端坐在王座之上的父亲发怒，是她最为恐惧的事情。
为此，她可以扼杀自己身为一个女孩的天性，以男人的身份出使一个个任务，并且拼尽全力不让任务失败。
她的房间里，从来没有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东西。
礼物，玩偶，图书，游戏，朋友……
这些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当中。
她的房间里，永远只有一张白色的床铺，单调乏味。就如同这个城堡一样，虽然是家，也从来感受不到温度。
她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最强，胜利。
饶是如此，她也几乎看不到那个王座之上的人的笑脸。
似乎对他来讲，她只需要变强就足够了。
在她几乎是没有色彩的生涯中，还有一件事情能够令她稍稍感兴趣，算是上帝给她无趣童年的一点安慰。
她喜欢直视人的眼睛，并且从那里直接窥见那个人藏着的一切，无论外表是怎么样的人，从那里来看却都是截然不同的景色，这令她觉得很有趣。
对她而言，这是她的世界里唯一的景色……
…
“不…不要！”
“爷爷！爸爸！”
断壁残垣，狼烟四起。
一处战场之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神色露出惊恐。
她死死的抱住一个躺在地上双目圆瞪的男子，对方的胸膛上插着一把剑，面容早已模糊。
但她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紧紧的抱紧男子的胳膊，不愿撒手，并且一声声的呼唤着他，直至声音沙哑，泪痕干涸。
…
八大家族中有一个特殊的家族，几乎完全由外部人员组成，真正拥有纯正血脉的人极少。
并且这个家族也是公认八大家族中改朝换代最快的家族之一，家族里几乎没有哪一代剑王，能够活过四十岁。
这自然不是因为什么诅咒之类的东西。
而是无一例外。
他们都战死了。
这个家族是坤心家。
第五代神剑降生的契约者家族。
他们是人族最为荣耀的家族。
也是最令人退避三舍、不愿进入的家族。
他们代表着大地，每一代剑王都会继承一个名为“不灭”的能力。
这个神剑名为厚土，是九剑里面防御最强的剑。
在人皇还没有封闭界域阻隔冥族，也就是第二次界域大战的时候，来袭的二十多位冥将中，第一代厚土剑主独自用这把剑生生拖住了四位冥将，最终给人族带来的胜利的契机。
只不过在那之后他被愤怒的冥将们生生一寸一寸的撕扯成了碎片，身死道消。
之后几十年的时间里，人冥两界又爆发了好几次规模没有那么大的战役，随着人类实力的增长，剑王级别的强者已经很少陨落，但在那很少之中，死的，都是坤心家的剑主。
最后，轮到了这位五六岁小女孩的父亲。
在那一次偷袭战中，被封绝之后的冥族只剩下了先锋军，但剩余的五大冥将竟然出动了四位，最后第一狱主风无尘将一把剑生生插进了厚土剑主的胸膛……
这是来自地府王者的命令:
只要坤心家有剑主诞生，便不惜一切代价灭绝！
这是一个被人冥二族都深深记住的家族。
在那之后，愤怒的人族剑主们齐齐杀至五狱城，打算要杀尽先锋军，却收到了来自冥域王者的威胁。
“杀了可以，但我会将战争提前五年。”
而那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人皇没有露面……
剑主们最终没有动手，只是带回了厚土剑和一个小女孩。
在那一刻，若非前代厚土剑主拼死护住她，顾清瑶早就已经死了。
不过那时候在战场上，她只是觉得父亲有些累了。
而当顾清瑶在认清自己父亲已经死亡的那一刻，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再哭出来。
她只是捡起了块石头，拼尽全力但却软弱无力的砸向了厚土剑。
她觉得它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恨它！
但她甚至连石头都扔不过去。
于是她走到厚土剑的面前，开始一拳一拳的砸向它。
当时几乎所有的剑王都在场，但谁也没有出手阻拦。
最后她砸累了，便坐下歇一会儿，然后歇够了，便起来继续砸，哪怕她已经小手红肿，哪怕她知道她无法给神剑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直至，她力竭倒地……
但就在这一刻，在所有剑王的惊骇目光下，厚土剑亮了起来……
小女孩成为了人类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剑王。
并且是坤心家历史上，唯一一位以女性的身份与厚土剑达成契约的存在！
而那一年。
她刚满六岁。
…
为了保护她的存在，剑王一致达成协议，不惜一切代价隐瞒顾清瑶的身份，甚至为此首次违反了新时代异能者法规，没有通报议盟，而是对外宣称不存在下一代厚土剑主。
而在那之后，坤心家就成为了人民的敬仰。
虽然它已经没有了剑王。
…
当顾清瑶醒来，得知自己被厚土剑认可并达成契约之后，她突然间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她的面容上再也不存在她这个年纪所应该拥有的笑容，而是自行的封闭了所有的情感。
就如同，被抽离了灵魂。
她的世界停滞了。
她想像父亲一样走上战场，战死在那里，寻求解脱，却被其他七位执剑王强行勒令其提升职阶而派遣各种地域，并且严令她不许泄露身份，甚至为此不惜用取缔坤心家这样的言论来要挟。
实则是为了让她远离战场。
她就这样被剑主们雪藏了起来，游离在世界之外，不知寒来暑往。
而这一年，她十三岁。
达到了九灵院的最低收生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