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著者道:介乎民国十二年与十三年之间,我在这一个时期中,可以说是最消极的时代。其时我那生活的沉闷与无聊,实已达于极点。往往群众的头上,已顶着灿烂的阳光,而我却还流连在黑甜乡内,做着沉迷之梦。
等到起身以后,也不过整日把灵魂深深埋在破书堆里,似乎除了这种固定的功课以外,世界上已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一天一天,酒醉般的过度着,外界的一切,毫不顾问。人家把光阴看作黄金一般,而我的光阴,其价值直等于零。总之这时候的生活,简直不像人类的生活,而成了冬日蛰居的野兽了。
静极思动,这是天然的公例,我像野兽那么的窟处了一阵,积渐而久,不免也要感觉到现时生活的单调。那时,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想把这种单调的生活,稍稍改变,至少也得想些方法出来,消遣去这种昏沉而枯窘的长昼。可是用什么方法来消遣呢?这倒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倘说投身于现代社会,以事业作消遣,我却已没有勇气。因为我已被这可怕的社会,一度很残酷的,推入于失望之境了。至于其他无意识的消遣,如赌博与逛游戏场之类,我又不愿采用。
我并非是什么道学家,实在久习于静的神经,经不得嚣烦啊!
照这样说,种种的消遣法,既都不适于我,那么,我的生活,只好终于单调而沉闷咧!这也不然,因为到了后来,我因着某种动机,忽然倾向于著作生活了。严格而论,像我这种人,既没有适当的学问,更没有超脱的思想,实在没有握笔的可能。即使勉强握笔,也万不会产生良好的作品。好在我在我著作的目的,仅仅乎志在消遣,所以产品的优劣,倒也并不成为重要问题咧!
从此以后,我便把那灰色的光阴,抽出一小部分来,从事于挥洒不值一钱的心血。我不是说,我那著作的最初目的,仅仅乎志在消遣吗?谁知因这一点无聊的消遣,有一次,竟使我那一无色彩的生命史上,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波澜,这也是出乎我意料以外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