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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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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观园建好,报与宫里贾元春知晓,因此贾元春一早就打发人送来赐礼,倒不是特别贵重,如今薛宝钗选秀还没结束,贾元春赐的礼给她和黛玉并三春都是一样的。

    哪怕林璋玉才进京没多少天,贾元春也周到的给他也赐了文房四宝,不过只漏了府里各房姨娘和庶出几个哥儿。

    此举让赵姨娘颇是不快,中午王夫人说身上不舒服,薛宝钗她们只得早早从省亲园子里回来,叫了黛玉一块过去探望的时候,就听赵姨娘在一旁的屋子里指桑骂槐。

    臊的贾探春气不过,跑进去跟她吵了一顿,赵姨娘却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最后还是黛玉她们进去把贾探春给拉了出来才罢休。

    闹了一场,黛玉几人在王夫人那里稍微坐了坐就走了,说来好笑,从王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却正好看到黛玉的奶娘王嬷嬷亲自端着王夫人的汤药送过来。

    周瑞家的似笑非笑看了黛玉一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多亏了王嬷嬷,今儿太太身上不舒服,我们都忙的脚不沾地,还是王嬷嬷过来主动接手了熬药,不然我们怕是更有的忙呢,有这份心就是难得了。”

    黛玉只当没听出她的话音,还转头叫王嬷嬷留下来多帮一帮这边,等到王夫人身上大好了再回去。

    正好贾母听到王夫人病了也过来,恰恰就听到黛玉的话,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几年她也不是没听底下人议论过黛玉小性刻薄,尽管她明里暗里阻止了好多次,却依旧没什么用处。

    如今听黛玉这么懂事,不仅叹道:“谁还再说玉儿小气,回头我先不饶她,只这份心性你们哪个有?这孩子才是最懂事的。”

    底下几个婆子连忙低头应下,暗自揣摩着贾母这意思是要将黛玉此举传出去,给她正名声。

    从王夫人那里出来大家就各自散了,贾探春还在为赵姨娘的事情难堪,贾宝玉在王夫人那里侍疾,其他人也没什么心情,史湘云又随薛宝钗走了,如今黛玉也都不在意了。

    等回了屋里,雪雁才忍不住了,怒骂:“忘了她是谁家的人了,成天往那边跑的殷勤,以为人家真能把她当个人看!”

    黛玉心里也想着该打发了王嬷嬷才行,倒不是她小气的容不下王嬷嬷伺候王夫人几日,只是王嬷嬷显然已经同她离心,总留在自己这里,指不定日后要惹出什么乱子。

    等雪雁骂完了,黛玉才笑道:“谁说人家忘了,她可不记得清楚她是王家人呢。”

    雪雁哼了一声,又去嘟嘟囔囔,黛玉心里却在继续思索,要想打发王嬷嬷不能她说出口,今儿要是没撞见倒也罢了,偏偏就刚好撞见王嬷嬷给王夫人献殷勤,还被周瑞家的故意喊破。

    她要是过后处置了王嬷嬷,少不得那些人就要说她小气不容人,对王夫人有意见,还是过几日吧,等她献完殷勤的。

    至下午王嬷嬷才回来,一回来就赶紧来了黛玉屋里,雪雁扬声嘲讽:“呦,可算是知道回来了,多长日子都没来姑娘屋里了,今儿可是稀客,春纤,还不赶紧把好茶端上来招呼贵客!”

    春纤正在收拾屋子,闻言笑骂:“哪里来的什么贵客,我怎么就没看见。”

    她们一唱一和的,王嬷嬷脸上有些难堪,但黛玉这里可不比其他姑娘屋里,她能拿个架子跟丫鬟们吵一顿,黛玉别看平日不怎么管事,她要真闹起来,以黛玉的脾气她指定是要吃亏的。

    更何况王嬷嬷这会子过来也是有正事要说,见黛玉只顾自己看书,对雪雁她们的讽刺理不都理,王嬷嬷更觉得憋气。

    只是忍着怒火坐到黛玉跟前,小声说着:“我去太太院子里伺候,原也是为着姑娘,如今咱家里没人,只能依靠贾府,姑娘平日里身体弱,少不得要麻烦府里上上下下,今儿我去伺候了太太,日后姑娘再要什么,她们也不好再说姑娘闲话,可怜我一片心全为姑娘着想,如今还要被这样曲解。”

    黛玉放下书,冷笑出声:“你要去伺候太太,我又说了什么?嬷嬷这番话好没道理,难道还是我不叫你伺候太太了?嬷嬷倘若真为我着想,也不必这么来曲解我。”

    王嬷嬷一愣,自知失言,连忙作势打了自己两下:“姑娘误会了不是,都怪我这张嘴不会说话,本来一心是为姑娘好的,这好好的话说出来,倒叫姑娘没得生一番闲气。”

    黛玉转开身子没说话,王嬷嬷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又凑过去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姑娘可知道太太是怎么病的?”

    黛玉不喜她靠进,干脆坐起身,王嬷嬷自顾自说道:“我过去才知道,太太哪里是病的,分明是愁的。”

    见她还是不接话,王嬷嬷也不觉得尴尬:“别看娘娘那省亲园子盖的气派,这后边又要采买古董玩物、还有家具、戏子、花草等等,更不要说还得费心养着,哪哪都得花银子,这每天的银子都跟淌水似的,家里都快给搬空了,太太可不得愁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的。”

    她边说边悄悄觑着黛玉的神色,黛玉心知她这话还没说完,

    只怕接下来才是目的。

    果不其然,王嬷嬷又凑近她了些,小声道:“我才刚从太太那里回来时,正好见宝姑娘抱了个小箱子过去,里头足足有五万两银票,说是全家住在府上不好意思,如今贾府修省亲园子,各家也都该尽些绵薄之力才是。

    姑娘,我私心想着,咱家如今也全住在这府上,若薛家那边装傻倒也罢了,偏他们给出了五万两,咱们如果没有半点表示,回头别人也该议论咱家在贾府白吃白喝,传出去对璋哥儿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这才是目的,黛玉心里冷嗤,闹了半天王夫人还没对林家的家产私心,只是如今家产在皇宫那边过了明路,她不敢明着说什么,就换了路数。

    黛玉倒不果真在意那些银子,若是贾府真的遇到了难处,念在好歹养了她许多年,如今又庇护着他们姐弟,她说什么都会掏这个银子。

    只是却不想中了王夫人的计,他家下人成天穿金戴银,吃穿比别人家的小姐少爷都尊贵,一家子也不知道稍微俭省一些,尤其那些下人一个个都被惯的无法无天,如今却打量起林家的产业。

    若是这一次轻轻松松给了,保准不出三五天,王夫人又能想出别的名头,逼着她再交别的银子,每次真的三万五万的要,林家便是有座金山也都给薅空了。

    黛玉并不是真的目下无尘,她心里自然明白银子有多重要,更何况林璋玉还小,她得给林璋玉攒着家底,怎么能全填了贾府的坑。

    “这话是太太叫你来说的?”

    王嬷嬷连忙摇头:“哪里是太太让说的,太太那个人最是慈和又实在不过的,她哪怕缺了银子把自己熬病了都不会跟人开这个口,是我看着薛家去送银子,独咱家若是问都不问一句,回头怕别人说闲话影响了哥儿的名声,这才多嘴来提醒姑娘几句罢了。”

    黛玉淡淡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王嬷嬷欲言又止,但知道黛玉不好拿捏,只得不情不愿走了。

    紫鹃刚好进来,问道:“她又来说了什么?”

    黛玉把刚才的话给她说了一遍,紫鹃叹道:“刚才我也看见了。”

    “宝姐姐果真去送了五万银子?”

    “可不是,如今整个府里都知道,大家都夸宝姑娘大方呢。”紫鹃语气有些讽刺:“姑娘不是不知道宝姑娘那人,之前给宝二爷送个药都能闹的人尽皆知,更不要说这次给送去了五万两银子,这些出风头的事儿向来拉不下她。”

    黛玉坐下来,想着薛宝钗如今送了银子,还闹的沸沸扬扬,她跟弟弟现在都住在贾府,如果半点不表示的确容易落人口实。

    只是这银子该怎么送,自己却得好好想想。

    吴尚书留林璋玉一直到晚上才放他回家,还带着林璋玉一起吃了个饭,又叫他准备一下,林如海昔日那些同僚都想见见这个故友之子,尤其当年与他和林如海一同考中三甲的状元,如今是翰林院掌院文大学士,这些人以后都林璋玉进入朝堂都是很有用的,吴尚书想早早带着他走通关系。

    回来时间有些晚,吴尚书还是亲自将林璋玉送到贾府门口,看着他进去才离开。

    林璋玉从贾府回到自己院子的一路上,都能听到下人在议论今天薛家给银子的大方之举。

    因此一见到黛玉便问道:“薛家今儿给贾府那个省亲园子添银子了?”

    黛玉好笑:“你从下人那里听说的?”

    “这一路都在谈论这事,都说宝姑娘大方仁厚。”

    林璋玉先去脱了外袍,洗漱了一下又过来,继续说道:“姐姐,薛家都给了,咱们是不是也得给一些,五万两也不多,姐姐明儿从账房取了给他们,免得遭人说闲话。”

    林璋玉到底年纪小,不懂后宅这其中弯弯绕绕,黛玉只笑道:“此事我有章程,你就不要管了。”

    林璋玉便没再过问,如今是黛玉管家,他问了多显得不信任姐姐似的。

    黛玉又问:“怎么今儿回来的这么迟?”

    “父亲的故旧想见我。”林璋玉把国子监里的事都说了一遍:“我恐怕这一连几日都得回来晚些,老师说要一一带我拜访那些故交。”

    黛玉喜道:“这是好事,等我一会儿把礼都备好,叫你身边的小厮每天带着,你去哪里也不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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