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藤丸立香和玛修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等着了。
基尔什塔利亚看到他们过来之后，便朝旁边示意了一下，他身边还有好几个空座位。
注意到贝利尔灼热的视线，藤丸立香让玛修挨着基尔什塔利亚坐下，自己才坐在玛修身边。
“谢谢。”
“不客气。看起来你休息的不错，精神很好。”
藤丸立香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这是他们几天前从特异点回迦勒底之后马上被拉去做的检查，报告居然那么快就出来了。
他的报告十分正常，每张上面都给予了“安全”的评价。
不过这也是不最正常的。
“明明是个普通人，但是第一次经历灵子转移，身体居然一点异常状况都没有，该怎么说呢？”贝利尔凑近了藤丸立香，扫了眼他的报告，“这是你的天赋吗？”
“藤丸确实是因为优秀的灵子转移适性被招募的。”基尔什塔利亚将文件放到一边，强调这份天赋的重要性，“不能灵子转移的话，攻略特异点也就是天方夜谭了。”
“嘛嘛，真是的，那也不能随便拉个普通人过来凑数吧？迦勒底的外派员工到底有多着急完成指标啊。”
贝利尔探过身，将手搭在藤丸立香的肩膀上，似乎和他多要好似的，“小子，你知不知道在场的成员都是怎样选拔出来的，要么是时钟塔的天才，要么拥有不俗的实力，要么……至少也是个魔术师。”
“正是你口中的普通人，第一个契约了从者，在第一次转移中就大放光彩。”似乎是忍受不了被贝利尔拉下水，卡多克从报告中抬起眼，随后又补上一句：“不过藤丸立香冒失和神经大条的程度几乎和他的灵子转移适性一样达到了极限。”
“所以你当初是怎么通过选拔的？”
感觉一瞬间，视线或微弱或强烈地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被那些视线看成靶子的藤丸立香斟酌了一下用词，“那天，我看到了一辆献血车……”
“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过去十多年从来没接触过的魔术组织，又因为莫名其妙的人理烧却不得不开始拯救世界……”卡多克一边总结一边狠狠皱眉，“你的经历可真是……波澜起伏呢。”
佩佩隆奇诺撑着下巴听得十分认真，“呵呵，好像是有人在背后推着小立香走一样~”
藤丸立香在装傻和转移话题之间犹豫，一道活力满满的雀跃声音响起。
“大家都到齐了吗？”
门被打开，达芬奇看到里面的景象之后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语气轻快：“不用那么严肃啦，这次又不是什么作战会议。”
“身体报告大家浏览过了吗，如果感觉身体有问题的话要及时与医疗组联系。”跟在她后面进来的罗曼神色认真，“你们是人类最后的御主，不能有任何差错。”
嘱托完这些，迦勒底的医疗人员才卸下指挥的担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嗯，看起来都很健康。”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主要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达芬奇的手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荧蓝色的屏幕在半空中浮现，分为了多个板块，上面同时播放着玛修和其他英灵战斗的场景。
“难道是……”
“没错，英灵在这次指定中可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加班加点实现了过去数年才能完成的工作，达芬奇的精神也久违地亢奋起来。
“经过万能之人——也就是我，这几天的调整，设备已经准备完毕。”达芬奇骄傲地宣布，“暂定三天后，我们要在召唤室举行英灵召唤！”
天才可以做到许多事情，其中也包括正确认知事物的进程与结果。
“在召唤之前，有件事情需要被强调。”
“迦勒底从成立到现在也只成功召唤过三骑英灵。一骑与马里斯比利前所长参与了圣杯战争，一骑是凭借玛修的身体召唤的英灵，最后一骑就是我了。”
达芬奇似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脸上露出安抚的温和神色，她朝着人类最后的希望们肯定道：“所以不用担心，到时候有英灵回应召唤最好，没有也不要气馁。”
“接下来几天你们就多看看那些会以英灵形态现身的英雄们的故事吧，说不定正好能召唤出来呢～”达芬奇冲他们眨了下眼睛，被她的语气所感染，似乎这件事情并非无法实现之事。
藤丸立香的思绪飘向别处，“英灵召唤……”
基尔什塔利亚似乎误会了他的反应，“没关系，即使与基列莱特契约了，你也可以再尝试一下。”
“英灵召唤又不是什么套圈游戏，就像达芬奇说的，没有人能保证一定会有英灵回应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哦。”
本来并没有因为英灵召唤的事情而发愁的藤丸立香表情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贝利尔的话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了心里。
过去召唤英灵时从召唤阵里飘出来的麻婆豆腐与便当还有各种奇怪的那
些礼装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真的那么伤心吗？”贝利尔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那如果我召唤出来新的英灵，和你交换怎么样？”
“只要你把玛修给我……”
“不可能。”藤丸立香几乎是瞬间回应，“玛修是我的同伴，才不是可以交换的什么物品。”
这种犹如小孩子宣誓主权的话最多只会让贝利尔发笑。
不过当他和藤丸立香对视后，他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因为他见到了这个少年没有展露过的坚定表情，似乎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贝利尔微微低了下头，用镜片掩饰住没有控制好的眼神。
真是的，这样说的话，就更想试试了。
藤丸立香把贝利尔有些奇怪的举止归结到他还对玛修的死心不改，再次强调了一遍，“我和玛修永远都是相互依靠的同伴。”
一直保持安静的少女也双手握拳，给予可靠回应：“嗯，我也一定会守护好你的，前辈！”
短暂的会议之后藤丸立香就像往常一样，向着图书馆走去。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图书馆，在浩如烟海的书籍里寻找那个几乎是不可能的答案。
即使再仔细保存，古老的纸页也开始泛黄，轻轻触碰上面的纹路，岁月的沉淀在指尖绽开，沉默地讲述着过去的历史。
“所罗门王？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悦人的语调在耳边响起，藤丸立香抬起头，才发现了站在他面前的基尔什塔利亚，视线向旁边散去，还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a组成员，好像他们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藤丸立香拿着手里的书想要站起来，但是由于他周围都是因为查找记录而放置的各种书籍，几乎都没有落脚点，一个不注意他就从书本垒起来的凳子上跌了下去。
“糟糕——！”
手臂被稳稳地拉住，力道足够让他保持平衡又不会弄疼他，而脸上也被覆了柔软的手，暖热的温度透过丝质手套传递过来，免去他与近在咫尺的厚重书本相撞。
藤丸立香借着基尔什塔利亚的力站直，朝他道谢。
因为他们的动静，远处的人也发现了他的秘密基地，这个由半摊开或堆叠在一边的书本筑成的奇怪地方。
“你该不会这些天都在这里看书吧？”卡多克随意从地上捡了一本，“《所罗门王朝与魔术起源》？”
“《十戒》”
“……《如何让你的狗狗更听话》”卡多克一时有些语塞，“这本书又是做什么的？”
迦勒底的图书馆号称拥有古往今来的历史古籍，为什么会有训狗教学？藤丸立香这家伙是从哪里翻到的！
“是想从魔术的发展入手吗？”基尔什塔利亚把手上的书放回原处，“如果你想了解魔术的话，我可以给你些时钟塔的资料，还有我过去的笔记，从那些开始应该更容易理解。”
“不，不用了，我对于魔术没有什么天分。”藤丸立香连最基础的身体强化都没学会，当时还被初见的卡多克狠狠鄙视过。
“那你看这些书是想召唤所罗门王吗……嗯，真是一个伟大的梦想。”贝利尔的语气十分幸灾乐祸。
藤丸立香并没有否认，只是垂下目光，说着连自己也不抱希望的话，“如果可以将他召唤出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说不定就像达芬奇说的那样，他感应到你的愿望回应召唤了。”基尔什塔利亚并没有嘲笑他异想天开的念头，委婉地安抚他之后便把话题抛给别人，避免贝利尔又追上来打破他的心愿，“卡多克，你想召唤出谁呢？”
卡多克早就放下了那本很明显被翻过的训狗手册，随意翻看着另一边的英雄史诗，“是谁都好，最好是caster吧。”
“确实，魔力的需求也是要注意考虑的事情。”基尔什塔利亚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称赞道：“卡多克总是这样细心。”
“从者是过去的英雄，”基尔什塔利亚也有些期待起来，“说不定连国王都可以被召唤出来呢。”
卡多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抬起头确认，“你是说亚瑟王吗？”
“虽然她说过会见面的，但是不至于那么快吧。”基尔什塔利亚看着引言上，引发自己想象的名字，“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那个马其顿国王吗。”卡多克沉思了一下，回忆着在时钟塔学过的知识，“带领部下一路征服，创下无数辉煌战绩……”
“提到他就不得不说到他死后到事情了吧，部下们自相残杀，连妻子儿女们都没有幸免，如果他知道了这些事情，会有何感想呢？”
会觉得是自己辉煌的战绩的污点，还是会为这些事情而惋惜。
没有人知晓那个答案，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我觉得他会说，‘只要无愧于自己的内心’就好。”继续翻阅资历的藤丸立香脱口而出，脸
上是分外怀念的表情。
然后伊斯坎达尔还会大笑着拍着部下的肩膀，发出要继续征服一切的豪气壮阔的宣言。
藤丸立香抚着厚实的书脊，那豪迈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回响。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个跟在高大身影后，仰望他的时光。
在那趟旅途中，自己也受了他不少关照呢。
藤丸立香说得也很有可能。毕竟伊斯坎达尔可是统一希腊，占领埃及，征服了波斯国，征战期间从未有过败绩的统治者。
基尔什塔利亚忍不住侧目，看着那个坐在书堆中央的少年。
温暖的灯光打在他身上，配上他认真的神情，好像他是那段历史的见证者一般。
能理解征服王的思想，发出如此共鸣的藤丸立香，他的心境也是这样的吗？
没有理由的，基尔什塔利亚突然回想起，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个抹着眼泪强装镇定的身影，和那个明知道危险也奋不顾身的勇敢身影，两道影子相叠，最后和面前的人影重合。
他在这个被众人评价为普通的少年人身上上，看到了星星的光彩。
是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守护的，属于人类的那份美丽。
藤丸立香突然抬起头，跟基尔什塔利亚正对上视线。
对方非常自然地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冲他点头示意，然后安静地离开。洁白披风的一角在空中翻滚，像是跟他告别。
他疑惑地摸了摸脖子，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刚刚基尔什塔利亚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慈爱呢？
应该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