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子谈话
这天用过晚膳，苏嘉煜让小圆子把苏泽辰先带回了偏殿，又让皇后屏退左右，只留下了吴嬷嬷一人。
“煜儿可是有话与母后说？”皇后问道。
“是的，母后。儿臣想问母后对未来之事，心里可有章程？”苏嘉煜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煜儿此话是何意？”皇后不解道。
“就是母后对未来接任父皇皇位之人心里可有人选？”
“这……”皇后语塞。
“母后，此处就我与您还有嬷嬷三人，母后怎么想的都可以说。”
“煜儿是想做皇位吗？”皇后眼神异样的说道。
“儿臣不想！但儿臣更不想皇位旁落他人之手！”
“那煜儿的意思是？”皇后又问道。
“母后，皇兄虽是太子，可当日皇嫂去世之时，皇兄便说过，此生不再回上京城。二皇兄、三皇兄非我嫡亲，我不放心。儿臣本身也无心眷恋此位。所以，这皇位，以后只能辰儿来坐。”
“可辰儿还太小……”
还没等皇后把话说完，苏嘉煜便紧接着说道：“没错，正是因为辰儿年纪尚小。经历过小槐子那件事以后，儿臣才深刻体会到，这皇宫之内实在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一方面，辰儿如此年幼，身处皇宫之中会面临太多未知的变故和危险。我们不能等到事情发生了才去吸取教训，不然到时候万事皆休。
再者，母后！这白玉雕栏、朱墙金瓦里，是培养不出一位好皇帝的。
一个连自己国家的地形地貌都不了解，对老百姓的艰辛困苦一无所知的皇帝，又怎能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
所以，儿臣希望能带辰儿离开皇宫，在外居住。等辰儿稍稍年长些，再带他四处周游历练一番。”
借着大殿里明亮的烛光，皇后陷入了沉思之中。回想起自从小槐子中毒以来，一直到今天的这次谈话，她感觉那个平日里总是对任何人都笑容满面孩子，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又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吧。
“母后？”皇后的思绪被苏嘉煜的喊话声打断了。
“煜儿，这些道理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皇后问道。
“儿臣不知如何与母后说，但请母后相信，儿臣绝对不会伤害辰儿！”苏嘉煜说道。
“那你可想好，出宫之后住哪里？你的皇子府还没有建造？”皇后又问道。
“这个儿臣早已经想过，等儿臣和辰儿出宫之后，就先暂住在外祖父家。外祖父家旁边的宅子，不就是前朝亲王的府邸吗？您与父皇说说，正好可以赐给儿臣做皇子府，等修缮好了，儿臣和辰儿就搬进去。”苏嘉煜把一切都想好道。
……
这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正值正午时分。皇帝苏海潮竟然罕见地驾临凤宁宫，并顺道询问了一下苏泽辰的学业情况。
待用完午膳后，皇帝开口问道：“前些日子，朕在华汐宫看到贵妃身旁换了一位嬷嬷。当时朕随口问了一句，贵妃回答说是因为纪嬷嬷年事已高，家中子侄们十分挂念，所以，便让她出宫回家团聚去了。此事是否也跟皇后提及过啊？”
“回陛下，臣妾知晓此事，当时还特意派人给纪嬷嬷送去了一百两银子作为赏赐呢！”皇后面带微笑，语气平缓地回应道。
接着，皇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已出宫自立门户，开设了自己的皇子府邸。而咱们的煜儿也日渐长大成人，关于他的皇子府事宜，是否也该尽早提上议事日程了呢？不知陛下对此有何看法？”
听到这里，皇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地点头道：“嗯，皇后所言极是。这些事情就交由皇后全权作主吧！”
“臣妾母亲离世过早，父亲含辛茹苦地将我与哥哥抚养成人。臣妾如今身处皇宫之中，难以时刻照看家中父亲，而哥哥每日忙于公事，成儿亦常常不在家。
父亲如今致仕在家，身旁也无人陪伴。臣妾寻思着让煜儿和辰儿前去陪伴父亲左右，恰好隔壁府邸空着，可以派人稍加修整。待到完善之后，就作为煜儿的皇子府，届时直接乔迁入住即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呢？”皇后满脸哀愁地诉说着。
“如此甚好！”皇帝赶忙回应道。
说罢，没一会儿，皇帝便起身返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去了。
“母后厉害！”坐在一旁的苏嘉煜竖起了大拇指。
这演技杠杠的。
“你个小鬼头，还不去收拾东西啊！”皇后一脸微笑的说道。
哪还有刚才的悲伤可怜。
随后，苏嘉煜就带着苏泽辰跑回了偏殿。
……
第二日一早，太阳东升，今日苏泽辰没有去上书房。
皇后站在凤宁宫门口，看着太监宫女忙忙碌碌的往马车上放东西，虽说苏嘉煜和苏泽辰只是搬到了宫外，可还是不由的伤感。
好像这半辈子她一直都在分离。小的时候母亲离开了她，长大之后离开了父亲和哥哥。大儿子前几年去了边关，如今连小儿子和孙儿也即将离开她。
等太监宫女收拾好行李，皇后低头对苏嘉煜说道：“母后昨日寄了两封信去边关，一封寄给了你皇兄，母后怕他不回，所以第二封寄给了你皇嫂的二叔。
信中所说是让你皇兄派些身手好的人回来保护你和辰儿。不出意外，应该过些时日便到。你和辰儿若是出门，记得要多带些侍卫，凡是入口之物，一定要让下人试吃。还有，一定要经常回宫看望母后……”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絮絮叨叨的女人，苏嘉煜也红了眼眶。
是啊！于皇后而言，苏嘉煜也是她怀胎十月，一直养在跟前的孩子啊！冷了加衣，热了减衣，病了衣不解带守在身边。又有那个母亲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知道了母后，儿臣一定保护好自己和辰儿，也会常进宫看您！”苏嘉煜温声说道。
“走吧！”皇后哽咽道。
马车渐渐远去，皇后站在宫门口看着苏嘉煜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娘娘，回吧！天还冷着，当心受了寒！”站在身边也一脸低落的吴嬷嬷说道。
等马车驶出了宫，就看见苏嘉煜的外祖父王德赋和舅舅王涣之站在宫门口。
“舅舅，外祖父！”
“舅公，曾外祖父！”
苏嘉煜苏泽辰下了马车上前说道。
“好好好！昨日你母后派人回家中说了此事，正好今日舅舅休沐。你祖父知道后，高兴的非要也来接你和辰儿！”王涣之对苏嘉煜说道。
“快快上车，外面风寒！车里再说也不迟！”王德赋催促的说道。
等众人上了马车，马车便往王府驶去。
“昨日知道此事之后，舅舅便让你舅母把你表哥的院子重新收拾了一下，你表哥四处游玩，整年不回家。
你和辰儿就先住在此处，正好与你外祖父院子一墙之隔。若哪日你表哥回来，就让你舅母再给他另找住处，反正家里人少院子多。”坐在马车上，王涣之对苏嘉煜说道。
“麻烦舅母了！”
“自家人不可如此客气，你和辰儿住进府里能多陪陪你外祖父，舅舅和舅母高兴还来不及呢！”王涣之又道。
等到了王府，来到表哥的院门前，只见上面写着“竹院”二字。
走进去，虽说还是冬日里，墙角还附着一层淡淡的霜气。可院子里肆意挺拔的青竹却显得生机盎然，不似宫中沉闷空旷。
推开门扉，踏入房中，明亮的阳光如金色细沙般透过精美的窗花倾斜而入，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室内的桌椅井然有序地排列着，一尘不染，应该不久之前被擦拭过。
向左望去，一间雅致的茶室映入眼帘，茶室中的布置简洁大方，让人感到宁静与舒适，充满了古朴的气息。尽管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淡雅茶香。
移步右侧，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书房。梨花木制成的书案后方立着一排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靠墙悬挂着一幅名为《雪中观景图》的画作，画面意境深远，令人陶醉其中。
走进寝室。则看到一张由紫檀木打造而成的大床，床头两侧悬挂着绣有翠竹纹路的精美帐幔。脚下的地板经过粉刷显得格外干净整洁。窗边放置着一张小巧的软榻，想来应该是供值夜之人使用。
“煜儿和辰儿可还满意？”一同赶来的崔氏满脸笑容地问道。
“煜儿和辰儿非常满意，多谢舅母费心了！”苏嘉煜礼貌地回答道。
“煜儿太客气了，如果有缺少或者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让下人们告诉我，舅母会立刻派人添置齐全的。”崔氏的语气亲切和蔼，让人感觉十分温暖。
不得不说，这位出身清河崔氏的女子，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气质风度，都无可挑剔，找不出任何瑕疵。
待到下人将物品全部搬进院子后，苏嘉煜和苏泽辰便在王府里安心住了下来。
而他们安定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苏嘉煜差遣专人前往边关，送去了一封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