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不是尾声的尾声
距离现在并不遥远的十多年之前，正是这位自称“世界征服者”的帖木儿可汗，利用整个西方世界全面动乱的机会，率军发起了迄今为止的最后一次游牧潮——这是有史以来战争规模最大的一次游牧潮，又是图坎族游牧民们所获战果最为辉煌的一次游牧潮，更是对文明世界损害最严重的一次游牧潮……
总之，伴随着这宛如天籁、荡气回肠的优美歌声，漫漫黄沙和灼|热骄阳被众人逐渐抛在了身后。而这一段在大漠丝路上所发生的传奇故事，也就此进入了尾声。
待到最近的两三百年，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以及近代化国家和热兵器军队的迅速崛起，游牧民骑士策马弯弓驰骋于天地之间的豪迈岁月，也就渐渐走到了尽头。
苍凉的暮色之中，帖木儿可汗拄着一根长矛，孤独地站立他的大帐之外，神情憔悴而又悲痛。
传说之中，古代的剑客在与对手狭路相逢时，无论对手有多么的强大，就算对方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明知不敌，也要亮出自己的宝剑。即使是倒在对手的剑下，也虽败犹荣。
但菲里在斟酌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让大家一起去北极挨冻。
更遥远的视野中，狂风依旧不时席卷过这片荒芜的大地，掀起一阵又一阵从未止息的绚丽金色波涛。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非常明白。对于杀害我儿子的凶手，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复仇！可是，跟这一次的举族西进，远征费伦大陆相比，我的区区一个儿子的生死，又算不得什么了——这是关系到整个大草原百年兴衰的至关紧要之事，容不得半点轻率和疏忽！虽然东方的翔龙帝国正值分裂对峙，暂时不足为虑，但过去发动游牧潮西征费伦大陆的几位可汗，最后的下场大多可都是不太妙啊！”
“……回忆，在月光中孤独徘徊，笑对过去的时光，那时的我是多么神气，那些得意洋洋的日子啊，回味至今……”
听了萨玛斯特的劝说，帖木儿可汗终于不再仿佛石像一般地矗立在那里，而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但即便是到了临近终结的时代，在这片孕育英雄和暴徒的大草原上，还是有人不愿意沦为历史的陪衬，无法满足于弱势的安乐，一心要通过豪情万丈的恢弘远征，来建立自己征服四方的千秋霸业。
纤细娇小的非人类少女和往常一样，努力挺起了毫无发育的平坦胸部，用无比骄傲的语气宣布说。
当然，跟着她一起迁徙过来的白狼部落游牧民，对这里倒是完全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毕竟这地方有水有草，还有几小片肥沃的耕地，山坡上更是长着茂密的树林，可以给部落提供大量的粮食和木材，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四周的邻居都被戈壁沙漠所隔离，论安全性也要比昔日的大草原强得多。
——摘自《光荣与毁灭——最后的游牧潮》
在有历史记载的千年之中，游荡在无尽荒野上的图坎族游牧民，曾经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先后对西方文明世界发动过五次被称为“游牧潮”的大举入侵，每一次游牧潮都造成了骇人听闻的巨大灾难与破坏。而小规模的袭击、劫掠与骚扰，更是连年累月，频繁爆发，从无断绝。
“……咳咳，伟大的可汗，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悲伤和愤怒，并且身同感受。但还是请您务必节哀，因为就算是想要报仇雪恨，咳咳，也必须要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傲娇的狼耳萝莉嘟着小嘴儿，用甜甜糯糯的可爱萌音，发出了异常恶毒的诅咒。
很显然，真相只有一个……尤其是在菲里因为出使、作战和换班驾船的缘故，已经憋了好久的时候。
——原本优雅而华美的城市，如今已经只剩了一堆残垣断壁，看不到几座完整的建筑物。甚至就连市区的平整地面，都因为大面积的严重地陷，变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幽暗地缝。
菲里有些哀怨地望了女朋友一眼，意兴阑珊地从临时床铺上慢慢起身，“……说吧，有什么事？”
喂喂，分明是你先来挑逗我的好不好？做事情要负责任啊！
——代表了这个时代文明最高峰的耐色瑞尔第二帝国，此时终于走到了同室操戈的年头！
于是，他们便在郊外的一处平整旷野中立下了营寨，安顿好牛羊，然后就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设法收集一切可用的玩意儿——每一位草原上的贫穷牧人，都天生就具备着“节俭专精”的技能。
“……是有关战舰的航向……”蕾妮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们真的要从北极冰原上空飞过去吗？那边的气候条件可是很恶劣啊！为什么不能往繁华得多的南边走呢？”
——碧血和尸体被黄沙渐渐掩埋，无尽的岁月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萨玛斯特继续劝说道，“……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挥师杀进费伦大陆，尽情地屠城灭族，让所有人都带着恐惧拜倒在您的脚边……杀害您儿子的凶手，根据情报也是返回耐色瑞尔帝国本土去了。只要这一次的西征计划能够成功进行，您绝对不会缺少跟他们较量的机会！”
虽然从历史的意义上来看，这是一股让时代倒退的逆流，但它确实是深刻地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本卷完）
“……尊贵的贤狼殿下，请你先消消气吧！虽然这地方的王宫、神殿和堡垒全都坍塌得差不多了，实在是没法让人住进去，不过山坡上的苹果园和几座小木屋，看起来似乎还算完好，另外我们还从那边的酒窖里挖出二十桶很不错的葡萄酒……您要不要过去尝一尝？”
而即将永别大漠故土的克莱尔·贝尔蒙特女王，则是扶着船尾的栏杆，忧伤地唱起了缠绵的歌谣。
毕竟，纸老虎也只有在戳破之后，才会让人发现他的虚弱。
六天之后，祥瑞号浮空战列舰顶着终年呼啸的寒冷暴风，通过冰天雪地的北极航线，绕开横亘于无尽荒野中部的死魔法区，终于抵达了费伦大陆的绝境东域，被塞尔联邦边防军控制的最东端边境据点，也是红袍法师的残余自治领之一，大冰海（great ice sea）南岸的冬堡（winterkeep）。
※※※
所以，站在这座面目全非的残破城市中央，贤狼小白一时间被气得嘟起了包子脸：
自古以来，被艰苦的生存环境所逼迫，草原游牧民的这种冒险精神一直层出不穷。面对着人口比他们多，版图比他们大，财富和技术都远远胜过他们的各大文明国度，一次次奏响了自己的侵略与毁灭之歌，从而创造出众多的传奇事迹，但也带来更多的黑暗与毁灭。
很显然，像这么危机四伏的地方，在经过一番辛苦的整治之前，显然是完全不适合居住的。
※※※
与当初刚认识时候的那个狂野女战士相比，如今的蕾妮已经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嗯？还有酒和苹果？哦哦！这两样东西咱最喜欢了！”
——喂喂，你确定自己胸膛里跳动的真是少女之心，而不是吃货之心吗？
——面对这样诱人的旖旎美景，作为一名生理和心理都很健康的男人，你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可惜，在菲里兴致大发地想要身体力行、履行这一“男人都知道的真相”之时，蕾妮却不动神色地挣扎了一下，娇声嗔道：“……别闹了，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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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是值得称道的拼搏精神，也有人说这是鲁莽有余而智谋不足——面对各方面远远胜过自己的强敌，却依旧不管不顾地贸然亮剑，只是自讨苦吃的匹夫之勇。
虽然帖木儿可汗早已命令那些失职的卫兵一律自杀谢罪，但这还远远不足以平息他胸中的丧子之痛。
至于城市已经被彻底毁掉了，固然有些让人心疼，但这毕竟是白捡来的便宜，没房子住就没房子住吧！大家在草原上祖祖辈辈地游牧狩猎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住帐篷了。
然而，这也是草原游牧民的最后一曲血性战歌——从此之后，他们就彻底拜服在了文明国度的脚下。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内，看不出有任何会发生反复的迹象。
“……塞尔那边的布置，我可以保证万无一失！甚至就连在耐色瑞尔帝国，同样也已经有所预谋！”
在清爽的黎明阳光之下，她那纤细的腰身，窈窕的曲线，修长的美|腿，以及那浑圆翘挺的桃形臀部，全都充满了荡人心魄的诱惑力。一身滑若凝脂的肌肤，也被晨曦仿佛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的光泽，而那如幽兰般馥郁的吐息，更是让菲里一时间心弛神荡，下半身都翘得几乎要一柱擎天了！
诱人遐思的苍凉歌词，字里行间仿佛都在回忆着“沙漠新娘”骊轩城昔日炫目辉煌的荣光。然而令人无奈的是，盛极而衰总是亘古不变的绝对真理……
“……呜哇，我的大理石宫殿、我的豪华浴室、我的玫瑰花园……这下子全都没有了啦！纥达虎力这个大混蛋，居然敢坏了咱的好事！我诅咒你未来十辈子都要洗不上澡和住狗窝啊！”
他垂下脑袋，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目光中满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看到儿子死无全尸的惨状，帖木儿可汗当真是老泪纵横，似乎连心都要碎了。
片刻之后，在一阵悠长军号声的伴奏之下，祥瑞号又一次解开了缆绳，向着北极拔锚起航。
自从离开了骊轩城之后，祥瑞号又在茫茫沙海之中继续向西飞行，但很快便遇到了一项大麻烦——前方的无尽荒野核心区域，方圆千里整个儿都变成了死魔法区，祥瑞号想要返回费伦大陆的话，就必须绕路。
一听到这个好消息，贤狼萝莉的可爱小脸上，顿时扬起了满满的兴奋之情。
“……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该死的耐色瑞尔人！我要他们用一万倍的鲜血，来抵偿我儿的性命！”
饱经祸乱的骊轩城外，兴冲冲赶来接收空城的贤狼小白，望着眼前这一堆仿佛被十二级地震摧残，又好似惨遭超级飓风袭击的残破废墟，一时间惊讶得目瞪口呆，把小嘴张得比河马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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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已经是无尽荒野北方边缘，背后是枯黄色的沙漠戈壁，前面是极地的巍巍冰川，而祥瑞号浮空战列舰则处于系泊状态，被缆绳和铁链临时拴在一块坚固的岩石上，在强烈的北风之中微微晃荡。
——“沙漠新娘”骊轩城流转千年的故事传说，就这样徐徐拉下了帷幕。
而且，骊轩城的耐色遗民，还有攻城失败的图坎联军，也确实都给这些后来人遗落下了不少好东西。
一只苍鹰振翅掠过血色的天际，被夕阳映照的草原上，不知何时矗立起了一片规模宏大的营帐，林立着无数军旗，仿佛一头嗜血的魔兽，望向西方和南方的富饶大地，贪婪地舔舐着双唇，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所以，陛下您还是把精力放回到这一次的西征上吧！咳咳，这不就是最好的复仇么？”
（另一个世界，某个名叫“香港”的地方，某位蜷缩在多人合住廉价出租屋的铁丝网“狗笼”里，浑身散发出一股馊味的北方草原国家非法偷渡客，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图坎汗国王庭，只有一个人敢于对暴怒而又悲伤的可汗进谏劝说。
历史的车轮，就这样在游牧民与定居者的漫长交锋之中，缓慢地向前推进。
帖木儿可汗摇了摇头，一边唤来仆人，吩咐他们收敛纥达虎力王子的尸首，并且预备丧葬事宜，一边按着萨玛斯特的肩膀，跟他小声商量道，“……在战争中，勇气和谋略随时都能产生，但是兵器和粮食却不会……针对塞尔联邦的策划，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刚刚复活不久的龙巫教之主萨玛斯特，一边连连咳嗽，一边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在一段不长的时间内，连续两次自爆再复活，饶是以他这样的逆天大能，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天色已经大亮的舷窗外，矗立着一座座白雪皑皑的冰峰，折射出棱镜般的刺眼光线。
也许是感觉到了菲里的动作，躺在他身旁的蕾妮，突然翻了个身，也醒了过来。并且不顾徐徐滑落的宽松睡袍，慵懒地支起上半身，轻轻地给了菲里一个早安吻。
而基本统一了整个无尽荒野，攻破了周边诸多历史悠久的古老国度，并且自称“世界征服者”的帖木儿可汗，就是这样一位勇敢的挑战者。虽然明知对手的强大和先进，却依旧挥刀频频出击，直至亡国灭种。
很显然，就算如今是夏天，也没什么人愿意到北极去“凉快凉快”。
王庭金帐怯薛卫队的武士们，都很知趣地躲得远远的，唯恐遭遇到帖木儿可汗的迁怒——在这位可汗面前的草地上，正横放着他最喜爱的小儿子，纥达虎力王子殿下的无头尸体。
这是西方文明世界伸入无尽荒野最远的一根触角。
在如今的这个年代，如日中天的耐色瑞尔帝国，跟这些失势已久的塞尔红袍法师之间的关系，基本上是马马虎虎，谈不上敌对，但也没多少交情。不过，在对冬堡的守备司令官进行了一次客气而又冷淡的礼节性拜访之后，菲里还是从他这里得到了一条令人心情沉重的新闻消息：
但是，无论是选择在什么时候拔剑讨伐强敌，都一样需要过人的勇气。
望着眼前的冰雪风景，菲里的神志便从朦胧中逐渐恢复了清明，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清爽而又绚丽的晨曦，一如往常地倾注入祥瑞号浮空战列舰的驾驶室。
而要绕路的话，也有着两个选择。一是向南进入无尽荒野南部边缘的几个沿海小国，那里也是东西方海上航线的必经之路；二是向北挺进更加荒芜的极地冰原，走冰天雪地的北极航线返回费伦大陆。
看到贤狼小白还在嘟着小嘴生闷气，一位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人，便笑着过来劝解说。
魔法女神选民菲里·泰勒著，深水城终点书局dr2009年出版……
由于新一轮的首席执政官选举，耐色瑞尔帝国首都爆发大规模流血冲突，南北双方开始正式交火！
而这片土地的崭新一天，也和往常一样，在这个静谧的清晨中悄悄揭开了序幕。
正所谓“一日之勃在于晨”啊！
萨玛斯特自信心十足地捻了捻胡子，对帖木儿可汗傲然说道，“……我们的教友遍布五湖四海，甚至打入了某些组织的内部……”
“……往南边走的话，虽然沿途气候条件比较良好，采办补给也比较方便，但路程就要被拉长至少两倍。”他如此解释说，“……我们已经在无尽荒野上耽搁了太长的时间，实在是不能继续拖延了……”
“……嗯嗯，作为草原上最美丽最伟大的贤狼，如今正需要甜美的水果和醉人的美酒，来抚慰我这颗破碎的少女之心！巴特尔，还等什么？快快带路！”
明媚的晨光，隔着宽敞的玻璃窗照射进来，让菲里·泰勒元帅从柔软的折叠床上缓缓醒转，睁开了他那双依旧略显酸涩的眼眸，昏昏沉沉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风光。
然后，在已经坍塌的骊轩城大门旁边，几位身强力壮的草原汉子，齐心协力“嘿哟嘿哟”地竖起两根还没削干净树皮的木头柱子，又“叮叮当当”地钉上了一块“小白城”的粗糙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