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巫蛊之祸
次日黄昏时分，司马梁正与熊彪等几名护卫在后院射箭消遣，何方急急忙忙跑来：“禀王爷，齐衡齐大人忽然来访，在书房里等着要见王爷。”
正张弓欲射的司马梁手一抖，那支箭没射中靶子，铛的撞在了院墙上。
他跺了跺脚，不满地咕哝道：“叫他小心十二郎，别轻易来此，他偏不听。”
何方上前两步，低声道：“看他那模样焦急得很，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司马梁把手上的弓一扔，转身便走，走得很快，何方小跑着才能跟上。
来到书房，齐衡急忙迎上来，结结巴巴道：“王爷，不好了！我姐她……她……”
“别急，慢慢说。”
司马梁把他推到椅子上，自己在对面坐定，喝了口茶：“说吧，出了什么事？”
齐衡抹了抹脸上的汗，说道：“马忠派人给我传消息，我姐她……她被关起来了！”
司马梁听了也是一惊：“为什么？”
“她被诬陷搞压胜！”
齐衡把杨皇后得病、慧聪尼姑念经、在齐贵妃院里挖出人偶的事讲了一遍。
司马梁想了想，说道：“问题的关键在于，压胜的事你姐到底做没做？”
齐衡苦笑：“我好几天没见她了，我哪能知道？但我想她还不至于这么糊涂吧？”
司马梁神色严峻，蹙眉不语。
何方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说：“据小人看来，这多半是一桩冤案，陷害齐贵妃。”
齐衡喊道：“什么多半少半，肯定是杨皇后陷害我姐！如何是好？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她？”
司马梁道：“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把事情的经过再详详细细讲一遍。”
齐衡只好耐着性子，一五一十的又讲了一遍。
司马梁听罢沉思了一会儿，问道：“皇上是什么态度？打算如何处置？”
齐衡以拳击掌：“我猜皇上一定非常生气，否则也不会将此案交给刑部审理，主审官是刑部侍郎黄葵。这家伙是杨家死党，我姐落到他手里，还会有好果子吃吗？我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齐家就要……就要一败涂地了！”
齐衡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司马梁用鄙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转向何方问：“你怎么想？此事该如何应对？”
何方涨红了脸，支支吾吾。
齐贵妃的院子里挖出了人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件案子想要再翻过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何方虽然常以智多星自诩，此刻也束手无策了。
司马梁站起来踱了几步，对齐衡道：“你想一想，假如你姐真是冤枉的，那么人偶怎会在她院子里？”
齐衡喊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有人偷偷埋在那儿的，想要嫁祸于她！”
司马梁又道：“那么谁有条件这么做呢？”
齐衡道：“不管是谁，肯定不是外人！”
“没错！换句话说，她身边必有内奸！”
司马梁捻着胡须，一字一字道：“此人是关键所在，只要找出这个人，你姐就能洗清冤屈。”
一丝喜色出现在齐衡脸上，但转眼便消失了，依旧满面愁容：“话是不错，但如何才能找到那个人呢？”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即便能找到，也要大费周折，只怕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司马梁微笑摇头：“不见得，我有个办法能很快找到他。”
“什么办法？”何方和齐衡异口同声地问。
司马梁道：“据我看，那个尼姑慧聪很不简单。她不是曾念经驱鬼吗？显然巫蛊之说就是她提出的。”
齐衡咬牙切齿：“这个妖僧太可恶了！什么东西！我花五十贯就能找人宰了她！”
司马梁哼了一声道：“要是那样做，你姐就真的完了。”
“是吗？那该怎么做？”齐衡问。
司马梁道：“这你就别管了，回去该干嘛干嘛，不要露半点声色，在家等着就是。”
齐衡满腹疑虑，还想追问，司马梁摆手道：“你去吧。记住，轻易别往我这儿跑。”
齐衡道：“没事，我是从海棠院过来的……”
“那也不行！”司马梁打断他：“凡事小心为妙！你回去吧，我自有道理！”
齐衡无奈，勉强告辞。
司马梁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哼道：“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一点用都没有！”
何方脸上有些发烧，疑心那句“绣花枕头一包草”将他也包括在内了。
司马梁把他叫过去，低低的吩咐了一番，然后说道：“钱你向齐衡去要，要多少他都会照给的。”
何方心中又欢喜又佩服。欢喜的是又能借机中饱私囊，佩服的是司马梁一肚子锦囊妙计。他才是真正的智多星，今后再不敢在他面前卖弄聪明了。
遵照司马梁的吩咐，何方暂且按兵不动。数日之后，等案子到了刑部，审讯已经开始，这才带着一包金银前往白云庵。熊彪和两名护卫与他同往。
白云庵规模不大，地处偏僻，香客也很少，里面残花败叶，冷冷清清，砾石甬道上长满了杂草。
何方叫熊彪等人暂且在庭院里避一避，他先独自进去，求见住持慧聪。
何方一身华服，大摇大摆，嘴里打着官腔。接待他的尼姑不敢怠慢，急忙进去通报。
慧聪是个势利眼，听说来了个官人，急忙出来迎接，打躬作揖的请到客堂，坐定献茶。
何方端着茶碗，偷眼打量慧聪，见她团团一张脸，唇红齿白，杏眼疏眉，看来年轻时也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眼珠子太忙，滴溜溜转，透露出一丝狡黠。
闲话几句后，慧聪合掌道：“请问官人，今日光临小庵，是进香还是还愿？”
何方道：“都不是，我是来送东西与你的。”
慧聪一愣：“送东西？什么东西？”
何方把带来的包裹放在桌上，慢慢解开，露出里面的蒜条金和珠宝首饰。
慧聪望着眼前的财物，眼睛刷的亮了一下，但很快便被疑虑的乌云遮住了。
“这是何意？请官人讲讲清楚。”慧聪正色道：“来路不明的钱财，贫尼决不敢收。”
何方将包裹朝她推过去：“请师太放心收下，你立了大功，这是你应得的。”
“官人这话什么意思？”慧聪狐疑地问：“贫尼立功？立的什么功？”
何方微笑道：“你帮杨皇后出谋划策，拔掉了齐贵妃这个眼中钉，岂不是大功一件？杨皇后自然要表示一下，论功行赏，理所当然，不是吗？”
“这么说你是杨皇后派来的？”
“怎么？你不相信？”
慧聪眯起那双老于世故的眼睛，对何方从头看到脚，双手慢慢捻着佛珠，最后一字一字道：“不！你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你骗我！贫尼猜的没错吧？”
何方没有回答。
慧聪紧盯着他，说道：“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冒充皇后娘娘的人，该当何罪！”
何方不动声色：“你怎么知道我是冒充的？”
慧聪冷冷道：“这你别管，你还是老实说出来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何方沉默片刻，忽然仰着脸哈哈大笑。
慧聪沉声问：“你笑什么？”
何方道：“都说师太人如其名，聪明绝顶，今日一见，果然不差！难怪杨皇后将你视作智囊，言听计从！我本想诈你一诈，让你露出马脚来，结果被你识破了，真是尴尬！”
慧聪板起了脸，厉声道：“官人你在说什么？贫尼一句都听不懂，实在抱歉！”
何方清了清嗓子，说道：“得了慧聪师太，我们不用兜圈子了，干脆打开窗户说亮话吧。我其实是代表齐家前来的，想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慧聪问：“什么交易？”
何方道：“你设下巫蛊之计，害得齐贵妃进了天牢。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若能帮忙救出齐贵妃，这一包财物便是你的了。怎么样？成交吧？”
慧聪瞪起了眼睛：“胡说八道！贫尼与齐贵妃的事毫不相干，更别说什么救不救的了！”
何方微笑道：“明人不说暗话，相干不相干，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一个出家人，本该清心寡欲与世无争才是，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利欲熏心上蹿下跳，甚至跳到皇宫里去了，真不知你拜的什么佛念的什么经！”
这番话说得慧聪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何方接着说：“拿你们佛家的话来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劝你还是收下财物，把事情了结掉。这包东西价值千贯呢，不是个小数目。”
慧聪喃喃道：“钱当然是好东西，贫尼也喜欢，可是我帮不上忙，怎能白拿你的钱？”
“你真想帮的话，一定能帮上。”
“贫尼帮不上，真的帮不上，抱歉了。”
“哼，看来你是油盐不进啊。”
何方摇了摇头，一字一字道：“我最后再问一句，这交易你到底做不做？”
慧聪腾的站起来，袖子一甩，板着脸厉声道：“这儿乃佛堂清净之地，不是店铺菜场，什么交易不交易！亵渎我佛！官人请回吧，恕不远送！”
何方慢慢站起身，冷笑道：“这笔交易，只怕你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他走出客堂，朝庭院那边挥了挥手。熊彪立即带着两名护卫快步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