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差一点点
邱仁德屁颠屁颠的跑来,朝韩若冰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大人竟然能举起那么重的石头,简直是金刚下凡,神勇无比!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小人……”
“行了,别啰嗦了。”韩若冰不耐烦地摆摆手:“赶快救火吧,小心火势蔓延,把客栈烧了!”
邱仁德被这话吓得一哆嗦,立马清醒了过来。他朝众人转圈拱手,央求道:“各位别只顾看热闹,快帮忙救火吧,今日的房钱统统免收了!免收了!”
众人七手八脚,从井里打水救火。果然人多力量大,火很快被扑灭了,没有延烧到别处,单单烧毁了那间棚屋。好在里面堆放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损失不大。
邱仁德长舒了一口气,庆幸不已。韩若冰却双眉紧皱,心中充满疑虑。
麻花儿问:“大哥,你在想什么?”
韩若冰沉思道:“你不觉得这火烧得有些蹊跷吗?若是厨房着火,那倒还说得过去,棚屋内只有一只灯笼,并无其他火种,怎么会着起火来?”
麻花儿一拍大腿:“对呀!细想想的确很奇怪!莫非……莫非是侯三自己放的火?”
韩若冰又好气又好笑:“说什么呢,亏你想得出来,难道他要把自己烧死?”
麻花儿道:“他这是苦肉计,等着你去救他。”
韩若冰连连摇头:“开玩笑!这怎么可能!火分明是从外面烧起来的,而且还闻到了刺鼻的硫磺气味,这说明起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纵火!”
“你说什么?有人纵火?”麻花儿眼睛瞪得溜圆:“谁吃饱了撑的,干这缺德事?”
这时侯三苏醒过来,他跪倒在韩若冰面前,含泪道:“大人救了我的命,恩重如山,我再不敢隐瞒了。我的确是黄雀儿的眼线,是我给他报的信。小人该死。”
韩若冰把他搀起来,正色道:“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决不为难你。现在你告诉我,黄雀儿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家住哪里?”
侯三迟疑道:“小人斗胆问一句,大人你……你为何找他?要抓他去官府领赏?”
韩若冰道:“领什么赏,绝对不会!”
麻花儿甩着大拇指,神气活现地说:“你知道韩公子是什么人吗?他是堂堂的十二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点赏金算什么!连看都懒得看!”
韩若冰用眼神制止麻花儿,对侯三道:“我找黄雀儿并无恶意,只是很佩服他,想跟他交个朋友。”
“真的?”
“当然!我不会骗你!”
“那好吧,我说!”侯三道:“他姓黄,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他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长条脸,鹰钩鼻,身材不高,瘦瘦的,但很结实。他最大的特点是,两只眼睛特别亮,就像两只小灯笼一般。至于他家住哪里,恐怕没人清楚。”
“那你如何联系他?”
“乌衣巷有一家茶馆,名为品香居,他基本上每天中午都在那儿喝茶用餐,可以去那儿找他。”
韩若冰把品香居三字默念了几遍,摆手道:“现在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侯三谢过,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他真的是个好人,常做救苦救难的事情。”
韩若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决不会为难他的,你放心好了。”
麻花儿目送侯三远去,这才问道:“大哥,你找黄雀儿到底想干嘛?把被偷的钱追回来?”
韩若冰笑笑说:“我是那样的财迷吗?”
麻花儿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你为何花这么大劲儿,非找到他不可?”
韩若冰道:“我是觉得此人很不一般,神通广大,以后也许用得着他。”
麻花儿满脸困惑,喃喃道:“听大哥的意思,好像打算干什么秘密勾当?”
韩若冰笑了,拍拍他道:“瞧你紧张得,我来洛阳是要找一个人,她名叫谢紫薇,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麻花儿将信将疑,追问道:“那……玉牌又是怎么回事?偷的还是捡的?”
韩若冰怕照实说了他会担心,简单回答:“非偷非捡,是一个朋友临终前送的。”
麻花儿嘀咕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没说实话,好像有事瞒着我。”
这小鬼,心眼还挺多的!
韩若冰拍了拍他,笑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等等,还有个问题。”麻花儿道:“什么人会来纵火?又为何要这么干?”
韩若冰判断,纵火的别无他人,定是刀疤脸一伙,跟踪他来到客栈,看见他进了棚屋。跟踪者太心急了,没搞清楚便立即回去报告。刀疤脸被误导,以为他一直待在棚屋里,因此深夜潜入客栈,纵火想要烧死他,何其毒也!
这事太复杂了,此刻韩若冰无心解释,摇头道:“回去睡觉吧,明日再说。”
他俩疲惫不堪,回房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时分。
盥洗已毕,韩若冰问麻花儿:“你肚子饿不饿?我们找地方吃饭去吧。”
麻花儿摸着肚子道:“本来不饿,你一说还真有点饿了。如今咱们财大气粗,不吃南阳烧饼了,要吃些好的。”
韩若冰笑道:“那是自然,快走吧。”
他找邱仁德结了账,又拿出一只猫耳朵换了几贯钱,然后带着包裹离开客栈,在附近找了一家酒楼,临窗坐定。
小二奉上两杯茶,问道:“客官吃些什么?”
麻花儿甩了甩钱包,让里面的钱叮当作响,大模大样道:“不必啰嗦,拣你们的拿手菜送来便是。”
这个吃货,只要有得吃,昨日的疑虑全忘了,但韩若冰却被他勾起了心思。
如今李成的身份已经清楚了,他原来是皇帝的密探、十二郎之一的卯兔。
解开了玉牌的谜团,但更大的谜团随之而来:他因何死于非命?追杀他的又是什么人?
韩若冰判断,他必定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对某人而言,这证据足以致命,那人因此要灭他的口。
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个“某人”必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位高权重。他会是谁呢?
眼下一点线索都没有,韩若冰再善于分析也解不开这个谜,只知道自己卷入了一桩阴谋,处境非常危险,而且是湿手抓面粉,甩都甩不掉。
他想起了昨夜那场蹊跷的火灾,想起了刀疤脸,想起了他们的首领,想起了首领那双可怕的眼睛。他是他们的猎物,他们绝不会轻易放手。
忽然间,深深的恐惧感如闪电一般从心头掠过。这是直觉向他发出的警报。
街对面是另一家酒楼,窗户对着窗户,距离不过三十来尺。假如有人从对面发射冷箭,根本躲都躲不及。
正想到这儿,对面窗户里似乎有人影闪动了一下。
不好!有刺客!
韩若冰猛地跳起来,猫腰跑到箭射不到的地方。
麻花儿吃惊地看着他:“大哥,怎么啦?”
他摆摆手,朝麻花儿喊:“离开那儿!快离开那儿!”
麻花儿莫名其妙,但还是离开了原来的位子,跟着他到店堂角落里坐下。
韩若冰惊魂未定,心口仍砰砰直跳。麻花儿狐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韩若冰摇了摇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麻花儿愈加不安,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字道:“你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不该瞒我。”
韩若冰迟疑道:“此地人多,不是说话处,等到方便的时候,再慢慢告诉你吧。”
这时小二端着托盘上楼来了,盘里有三菜一汤,还有一壶酒。他望向原先窗口处的位子,见那儿没人,一时摸不着头脑,站在楼梯口东张西望。
麻花儿站起来,朝他招招手:“在这儿。”
小二转身朝他们走来,口中说道:“二位客官,让你们久等了,实在对不起。小人……”
话没说完,一只狸花猫忽然从旁蹿出,绊了他一下。他脚步踉跄,托盘拿不稳,盘里的菜肴、肉汤、酒壶统统摔到了地上,稀里哗啦一片狼藉。
事发突然,韩若冰和麻花儿都惊呆了。但随后发生的事情更令人惊恐。
趁小二不知所措,那只狸花猫跑来抢食地上的菜肴,但吃了没几口便倒下了,痛苦地翻滚挣扎,凄厉的叫声令人心悸。
麻花儿惊叫道:“那只猫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他走过去,想要俯身察看。韩若冰一把揪住他,不由分说拖着便走。
那只猫是被毒死的!他们的菜里有毒!而且是入喉即死、无药可救的剧毒!
韩若冰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掌攥住了,身上冷汗直冒。
谁下的毒不言而喻,一定是刀疤脸那伙人!他的直觉没有骗他,死神从未远离,一直悄悄的在他周围徘徊,寻找吞噬他的机会,他没被毒死实属万幸!
中午时分,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热闹得很,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热闹的街道给了韩若冰一些安全感,他拽着麻花儿,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挤。
麻花儿好奇心爆棚,一迭声地追问:“哥,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讲讲好不好?我都快憋死了!”
韩若冰带他来到一个僻静处,停下脚步道:“好吧,我告诉你。有人认为我是个威胁,一直在追杀我。幸亏上天垂怜,关键时刻拉了我一把,否则被毒死的就不是那只猫,而是我们俩了!”
麻花儿大惊失色:“真的?有人在菜里下毒?可是为什么?他们与你有何恩怨?”
“别急,听我慢慢道来。”
韩若冰把玉牌的来历讲述了一遍,说道:“李成肯定掌握了什么致命的证据,他们认为我也知情,因此他们杀了李成仍不放心,还要斩草除根,把我也一块杀了。”
麻花儿听得脸色苍白,喃喃道:“昨夜那场火烧得蹊跷,恐怕也是他们干的。”
不!不是恐怕,而是一定!
此前韩若冰对自己的判断还有三分存疑,现在毫无疑问了,一定是他们放的火,不可能是意外!
混蛋!你们也太歹毒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差点使一个无辜的人葬身火海!你们是一伙毫无人性的罗刹恶魔!
韩若冰咬牙切齿,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