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度日如年
李孟源是杭城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的副总裁,第二天下午,陈小曼驱车去滨江,到了他们集团大楼。
李孟源坐在办公室里,看到陈小曼进来,他站了起来,不过没有请陈小曼坐,而是和她说,走走,我们上楼。
陈小曼不知道上楼要去哪里,不过,既然来了,管他去哪里。
两个人乘电梯到了顶楼,陈小曼这才知道,原来这顶楼是他们公司的会所,李孟源问:
“陈警官,你是想边按摩边聊,还是边洗脚边聊?”
不管是按摩还是洗脚,都是一个人一张床或者一张躺椅,并排躺着,陈小曼觉得有些怪怪的,特别是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在一起。陈小曼笑笑说:
“都不用了,李总,你们会所,不会连个喝茶的地方都没有吧?”
李孟源“哈”地一声笑:“怎么可能。”
他转头和服务员说:“我们喝茶。”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一个包间,包间很大,差不多有三十来个平方,里面玻璃窗前只有一张茶桌,和面对面的两张沙发椅,房间的另外一边,有一排沙发和书架,书架上摆着很多书,有小说,还有各种的成功学和国学大全,都是装帧考究的套书,整齐好看,但有点假。
茶几上摞着一叠财经杂志。房子的一角,斜摆着两张躺椅,要是坐累了,可以躺下来看书喝茶。
玻璃窗外,是顶楼的花园,枯山水的风格,不知道为什么,陈小曼面对枯山水园林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如昨天和钱维嘉坐着喝茶的地方,那么接地气。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李孟源和服务员说:“我们自己服务。”
服务员明白了,点点头,说了一声“好的,李总”,又微笑着朝陈小曼点点头,踅出去。
李孟源用温水洗着茶具,陈小曼看着他,李孟源长得很干净,四十多了,一点也没有油腻的感觉,和钱维甄站在一起的时候,谁都会觉得这两个人很般配。但就是这两个很般配的人,走着走着就走不下去,散了。
李孟源手里没停,往玻璃茶壶里加着开化龙顶明前茶,他抬头看看陈小曼,问:“你有什么想问的,是关于钱维嘉吧?”
陈小曼点点头,不过,她开口的时候却问:“童童和你在一起,你们还合得来吗?”
“慢慢适应,男孩子嘛,一直跟着他妈妈长大,性格难免会有点弱,又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有点懵,被刺激到了,不过,我想会好的,不然怎么办?我和他说,不管遇到什么,再怎么样,也要坚持下去,你说对吗?”
陈小曼点点头,接着问:“在此之前,我是说在钱董出事之前,你和童童还有钱董,经常会见面吗?”
“没有,我和他妈妈离婚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童童。钱维甄么,有时候会在一些场合碰到,大家都在一个城市,这也难免,碰到了,也就点点头。”
“为什么?”陈小曼皱了皱眉头,“十多年都没见过?你们还在一个城市,你这个父亲,当得也太不称职了吧!”
李孟源停下手里的活,他把一杯茶推到陈小曼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看着陈小曼问:
“陈警官,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父母也已经离异了,对吗?”
陈小曼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李孟源微微一笑:“猜的,你刚刚的反应有点大,肯定是触到了痛处。他们离婚的时候,你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陈小曼说:“妈妈。”
“那你能告诉我,离婚之后,你妈妈对你爸爸是什么态度?还有她对你和你爸爸继续接触,又是什么态度?”
陈小曼看着李孟源,她当然知道,但是她不想说。
李孟源微微摇了摇头:“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出来,离婚的女人,在这方面的态度大致相同,只是程度不同,她们对小孩的态度,潜意识里,都觉得这以后就是她的私产,但表现出来,又是一副为了小孩好的样子。来来,喝茶,陈警官,这茶不错。”
李孟源说着,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看着陈小曼,陈小曼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没错,这茶不错。
陈小曼觉得,李孟源这话是对的,让她没有办法反驳。
“和童童从此中断了联系,这事还真的不能怪我,我是被迫的,哪个父亲,不想经常见见自己的儿子?但我不能。”李孟源说,“每个月的抚养费,我打过去,钱维甄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我打她电话不接,给她发短信,和她说,见童童是我的权利,她没有权利剥夺。
“她就回两个字:‘休想!’我和她说,你要是这样,我就去法院起诉你,你猜她怎么回,她说可以,如果这样,我就会一辈子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你别想再和其他的女人有接触,别想成家,最后,你还是得不到童童,不相信的话,你自己看着办。”
陈小曼说:“这也就说说而已,你就因此放弃了?”
“你了解钱维甄吗?你觉得她是那种,什么话会随口荡荡的人?”李孟源看着陈小曼说:“她说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就井水不犯河水,她要是说成为你的恶梦,你就真的天天会梦到她,我们在一起五年多了,我太了解她了。”
“所以你和童童,就没有联系了?”
“那我能怎么办?后来我又成家了,有了个女儿,心思就放在女儿这头了,好在,我知道童童跟着钱维甄,会过得很好,在她的心里,童童才是第一位的,这是谁都取代不了的。
“我这些年,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很关注钱维甄,比关注其他的女人更多,不为别的,只要看到她很好,年年有进步,我心里就高兴,是真的高兴,因为我知道,只要她好,童童就肯定很好。”
“李总,我说一个感觉,好吗?”陈小曼问。
李孟源摆了摆手:“你说,在我这里,什么都可以问,没必要那么小心。”
陈小曼笑笑:“我觉得你和钱董在一起,你们两个很配,真的,为什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哈,你也有这个感觉,对吗?”李孟源笑道,“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从我们谈恋爱开始,到我们结婚,一直都有人说我们很般配,直到我们两个离婚的时候,还有很多的人,都说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连我父母都这么说。”
李孟源说着话锋一转:“但他们不知道,我和钱维甄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陈小曼好奇。
“度日如年。”李孟源看着陈小曼,吐出了这四个字,陈小曼禁不住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