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快呀!快呀!”他忍不住大声的叫着。
“你还在吗?”他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巴尔鲁斯开始慢慢的移动刀刃,这把军刀很锋利,但是并不适合这样使用,他可以感到自己的皮肉对刀刃的阻挡。一阵又一阵剧痛向他袭来,他忍不住想要快点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他看着王直的脚,决定绝不在他面前屈服。
他往窗外望去,仍然没有任何导弹或是轰炸机的踪迹,他煞费苦心创造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了。
巴尔鲁斯的身体开始无意识的摇摆,这是他即将昏迷的预兆,王直蹲下去,单手握住他的手,帮助他完成了最后一刀。
他看着窗户外面,已经是中午了,这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但他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压抑。
能量飞速的从他们两人身体里转移到王直的体内,让他忍不住发出了惬意的叹息。
剧烈的疼痛让巴尔鲁斯睁大了眼睛,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将要昏厥过去,但他竟然意外的挺了过来。
真的要杀到美国去吗?
连续不断的爆炸,冲击波在狭小的空间中反射,他们的耳朵已经无法听见正常的声音,火药和浓烟呛得让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哈哈哈。”她大笑了起来。“我们千辛万苦把你救出来,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他们,吸光了他们的血。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
“不,我只是想面对自己的错误。”巴尔鲁斯松了一口气,他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王直没有一开始就直接把他杀死。
王直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一开始是戏谑,但到渐渐开始有一些敬佩。
那些无休无止一次又一次发生的梦魇,那些折断他内心世界的幻境,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回忆。
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很快写完了遗嘱,便跪坐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用手帕仔细地一次次擦拭着一把军刀。
“王直已经脱困,我们的士兵正在尽可能拖延他回到地面的时间。”巴尔鲁斯说道这里,苦涩的笑了起来。与其说是他们的主动拖延,倒不如说是那个恶魔在慢慢享受杀戮的快乐。只需要一个照面,所有特种部队的精英战士就会失去最基本的抵抗的欲望,发了疯似的逃亡。巴尔鲁斯从他们携带的视频头看到了原因,他完全理解他们的举动,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爆炸声中,冰库外面的人都看到了他,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
巴尔鲁斯沉默了一会儿,道:“非常感谢。”
“快一点,从左往右,然后从下往上。”王直冷漠的说道。
四周的事物不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钢铁、冰块和火焰,枪声、爆炸声就发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弥漫的硝烟刺|激着他的鼻腔。他习惯性的把手里的猎物放下,看到倒在不远处的是多处受伤的祝荣。
巴尔鲁斯的身体向右前方倾倒,军刀仍然紧紧地握在手里。王直退开一步,站了起来。
“你最好快一点。如果追不上那些直升机,我就只能跟着他们杀到最近的城市去了。”他随意的说道。
“你说谎!”王直大声的叫道。
他们终于停下了,但看着王直的目光却有着太过复杂的情感,让他猜测不出其中所包含的意义。
“你们去哪儿?是你们救了我?黄远呢?李瑶尧呢?刘紫苑呢?”他有些恼怒的问道。
祝荣扶着魏虎从建筑物的破口走了出来,还有几个幸存者跟在他们身后。看到浑身是血的王直,他们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然后往旁边走去。
这让他感到无比惬意,并且杀意高昂。
“黄远?”她用手捂着肚子,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王直飞快的向入口跑去,他跌了一交,但又迅速的爬起来继续跑。
“可惜的是,有人用虚假的情报引诱了我,让我做出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决定。”他继续说道。
巴尔鲁斯挺直了身子,用最好的精神状态面对着房门。
“我记得有一种十字切,最后一刀要划到心脏。”王直冷漠的说道。“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或许会考虑少杀几个人。”
“只要几分钟,只要最后几分钟就行了。”方涛头也不回的答道。
士兵疯狂地扣动着扳机,王直毫不介意地用手挡开飞向眼睛的子弹,然后伸手抓住了他。
“我不知道,也许杀到我感到厌烦的时候为止。”王直老老实实的说道,面对一个必死的人,他认为没有必要费心编瞎话。“但我一定会去一次美国,据我所知,美国本土很少遭受攻击,我想看看能造成多大的破坏。”
“你会杀多少人?”巴尔鲁斯转开了话题。“你的愤怒要怎样才能平息?”
在暴雨一般的子弹中,他扭了扭脖颈,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突然消失在原地。
“还不行吗?他们就快冲进来了!”黄远再一次跑进来,他的脸已经被熏得一团黑,血、汗和尘土混杂在一起粘在他脸上,他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祝荣看着他消失在建筑物的残骸中,忍不住坐到地上,再次无声的痛哭起来。
他满意的点点头。
黄远提着枪往门外跑去,玻璃破碎般的响声,方涛的声音忽然在最高点骤然停止。
因为早已经断电,方涛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压着那台手工油泵,但是所剩的油已经不多了,最后的火焰带着绝望的情绪喷射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抓住她的衣服想把她扶起来,她却疯狂地踢打着他,于是他放开手,走了出去。
“非常感谢。”巴尔鲁斯完全以日本的礼仪伏下身子致谢,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他给我们的资料都在那张桌上。”
她仿佛没有听到,继续低着头往前走。
黄远回过头,一个黑影扑入他的怀中。
巴尔鲁斯倒吸了一口气,王直很满意他的反应。
巴尔鲁斯拒绝和他们一起离开,而是在这里迎接自己命运的终结。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核弹能够击中并且消灭他吗?”
他死死的咬着牙,一刀切入自己的肚脐,然后尽力往上切,他的身体因为失血和疼痛剧烈的颤抖起来。
但这还不够,绝对还不够。
巴尔鲁斯不再说话,他面对美国方向重新跪坐下来,双膝并拢,然后双手握住军刀。
王直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可以。”
“李瑶尧也死了,为了救你,我们牺牲了70个同志。但你已经不是王直了,你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祝荣冷冷的说道。“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我会在我余生的每一天永远为今天所作的事情忏悔。”
“能让我自己动手吗?”巴尔鲁斯问道。“我希望能够切腹谢罪。”
有人从远处发射榴弹,王直把它们抓在手里,然后飞快地扔了回去。
“总统先生,我建议立即做出最坏的打算,向这里进行至少一次核打击。您和副总统、国务卿、国防部长必须马上转移到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并且开始着手应对美利坚可能面对的灾难。”
“如果我告诉你是什么人出卖你,你能改变决定吗?”
“你刚刚亲手杀了他,你就这么忘记了?还是他的生命对于你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刀刃慢慢切开皮肉,他感到眼前一阵阵的黑晕,冷汗混着血水流到地下。
没有回答。
他有些不高兴,但这些人应该是来救他的,他注意到他们无一例外都满身伤痕并且疲惫不堪,于是他决定不再计较。
被关押于地下的痛苦,他这时已经全部回想了起来。
他静下心来,听到了数百个澎湃的,如同交响乐演奏一样悦耳的心跳声。
稍微犹豫了一下,他便毅然决然地刺了进去。
他慢慢走向另外一名士兵。
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再也不可能继续了。
惨叫声在很近的地方发生。
他有些好奇,因为他还没有真正见过一个人切腹自杀。这种对于血腥和残酷的好奇心似乎理所应当,而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是什么人?”王直问道。
“我没有杀他。”王直想起自己刚刚醒来时发生的事情,他摇了摇头。“你说的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神婆。”王直叫道。
脑浆和鲜血喷得他满脸都是,他把残留的尸块举高,用力的挤压着,好让血液像水一样从他的头上淋下来。
“黄远,究竟还要多久!我们……”祝荣跑了进来,她随即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绝望中,她发出了一阵毫无意义的尖叫,脚下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就这么软倒下去。
杀死了将近三百名敌人后,他心里的怨气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那些梦境中的痛苦也渐渐淡化。但目睹了巴尔鲁斯的切腹后,他心底却有了些说不清的郁结。
“对,我偏离了自己最初定下的原则。我原本打算永远不和你正面为敌,而是等待你和中国决裂的那一天。”巴尔鲁斯叹了一口气,如果核弹将会到来,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把王直拖在这个看不到天空的房间。
下一刻,惨叫从df小队的最后一名士兵口中发出,王直从天花板上飞速地越过人群,然后双手从两侧扣住了他的脑袋。他用力一拉,士兵便从身体中央一分为二。
又是一轮榴弹的齐射,他们机械的躲在装甲背后。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是你?”王直慢慢的走了进来,他很开心的笑了起来。“怎么?你想用那把刀对付我?”
“我会让你稍微死得快一点。”王直撇了撇嘴。
“你说什么?”王直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那力量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但她却倔强的看着他,一点也不畏惧。
“错误?”王直摇了摇头。“不,这不是错误,而是悲剧。”他摇了摇手指。“你们选错了敌人。”
充满活力和能量、绝望和痛苦的血再次涌入,王直干渴的喉咙终于得到了舒缓。
“王……”他只发出这样一个音,脖颈便被尖锐的牙齿撕开,王直闭着眼睛,像婴儿一样安静的吮吸着。黄远的手无力的摆动了一下,便再也没有动弹。在他身边,方涛已经死去,他的心脏被王直的右手插入,他瞪着眼睛,双手紧紧抓着王直的手臂,似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
他向她走过去,她竟然无法抑制的尖叫起来。
“巴尔鲁斯,你必须对你的鲁莽行为负责!”
我要让你们百倍偿还。
王直身边的冰层几乎已经全部融化,可以清楚的看到最后一层冰块后面,他仍然紧紧闭着眼睛。
那不可能是人。
王直迅速跳到他们前面。
他低头看了一眼伤口,血流得并不多。
“黄远?”王直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快点!快点!快……”他大声的叫着。
“懦夫。”他在心底说道。“美利坚将从此成为中国的玩物了。”
“抱歉,总统先生,我不知道答案,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巴尔鲁斯挂掉电话,开始平静的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遗言。所有地面人员都已经乘坐直升飞机逃离,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愿意留下来等待地下的战友。
祝荣发出了一阵毫无意义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沙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让人非常不舒服。
“杀光他们!”一个陌生的男人癫狂的叫道。“王直,快点杀光他们为兄弟们报仇!”
非常好。
“我会的,总统先生,我已经准备好面对我的命运,而您则要考虑怎样解决这件事情。发射核弹,这是我最后的建议。”
“他的尸体还在那里,你愿意的话,自己去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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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吧。”王直急切的说道,他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在渴望着鲜血。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他决定等回国再以后稍微调查一下。
他看着远处的雪山,忽然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