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走出十几米后，她开始射击，而胡立纬则像风一样从她身边掠过，在下一个狙击位掩护他。
敌人来了援兵，关键的是，那是他们预定的撤退路线。
一个又一个指令发出，李瑶尧不去管是否击中，也不管敌人是什么反应，只是忠实的按照指令射击着。
李瑶尧不假思索的移动视线，扣动扳机。
“最后一名狙击手，距离1100米，顺风，4级。”胡立纬简短的说道。李瑶尧咬牙扣动扳机，那名狙击手应声而倒，敌人一下子全部隐蔽了起来。
敌人分散开来，利用地形慢慢把他们围了起来，犬吠声此起彼伏。
她用力的拥抱了他一下。“对不起。”
机枪开始轰鸣，但是前面的树林至少还有20米远，她绝望的跳下山坡，沿着陡峭的雪地往山下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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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瑶尧心情复杂的跑动着，这时，一条黄褐色的身影忽然从右边扑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举枪挡住咽喉，雪白的犬齿在枪身上咬合，发出叮的一声，她从身前抽出手枪，快速开了2枪。但另外两条军犬又扑了上来，她的手被压在狗尸下面，没办法抽出来。
“瑶尧，往右前方沿着那条小路走，我掩护你，我们交替前进。”他大声叫道，而她直到几秒钟后才开始行动。
“你需要一个观察手，防备你的侧翼。”一个男子走了过来。“我和你一起去。”
她把他拖到一块岩石后面。
“你看到指挥官了吗？”胡立纬的声音问道。
胡立纬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忍不住想摸一摸，但他却强行克制了这样的冲动。“大概10个。”
正当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时，胡立纬怒吼着扑了过来，一条军犬被他从后面一刀刺入眼眶，而另外一条则被他一拳击中肋部，汪唔一声倒在雪地里。
“嗯。”胡立纬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为了我来的，我想我必须告诉你这一点。”
她终于把枪递了过去，胡立纬半坐在地上，毫不犹豫的开着枪，大叫道：“快走！”
“不，我不会丢下你。”
“左3米，距离900米，顺风3级。”
“我们今天会死在这里。”
“你扶住我，我带你下去。”她哭着说道。
“胡立纬？”李瑶尧有些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退役了吗？”队员在前一天才从各地集合到附近的农庄，她并没有看到他。
“那就好。”李瑶尧点点头说道。
“教官把我找来的，我欠他一条命。”他淡淡的说。
山坡背后忽然响起了犬吠，两人一起变了脸色。
她停下脚步，泪流满面地望着那个地方。
“你没事吧？”他微笑着把李瑶尧拉起来。
“他们还会回来，下一次可能会有超过40人，还有更多的狗。”祝荣脸色苍白的说道。在她看来，正是因为她的失误，他们才会在这种情况下遭到偷袭，这次短暂的战斗就有六个人阵亡，另外还有十几个不同程度受了伤。损失主要发生在一开始和军犬扑上来的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虽然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却从来没有机会实际战斗过，更不知道如何同时面对敌人的枪手和军犬。
祝荣短暂的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沿着周围的山地周旋了将近20分钟，他们的行踪再也无法隐藏。狙击手本身便对敌人可能的位置有着一种直觉，而那些军犬也找到了他们遗留下来的气味。
“好了，别多想，走吧。”胡立纬微笑道。
“我有喜欢的人了。”李瑶尧重新装弹，检查枪械，却突然说道。
李瑶尧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举起枪，把那名狙击手打死，然后低头查看他的情况。
那一刹那，李瑶尧忽然觉得他的身体从未有过的高大。
“你不可能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敌人。”
直升机发现了她，迅速调整航向，往这边飞过来。
“不关你的事，而且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不是吗？”胡立纬忽然笑了起来，他拿起了自己的枪，和李瑶尧的一样，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枪。“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离开。”
“你想多了，是教官让我来的，我欠他一条命。”胡立纬苦涩的笑道。
就在那一刻，一片血泊从他的胸前飞溅出来。
“把我的枪给我。”胡立纬的口中开始吐血，但他却挣扎着爬了起来。伪装服上的红色越来越大，李瑶尧摇着头。
“你知道那不可能。让我掩护你走，教官教过，这是唯一的办法。”
“该撤离了。”胡立纬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拉着李瑶尧往后匍匐走了十几米，然后猫着腰沿山脊往东移动，重新选择了一处高地。
她的观察手是一个年轻的士兵，他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扑过来的军犬咬住，慌乱之下竟然从雪地上露出了身子，于是被一发子弹从右胸射入。但也正是因为他干扰了敌人的视线，李瑶尧击毙了两名敌人。李瑶尧用手按住他的伤口，但他已经没有存活的机会，只是不停的叫着“妈妈，妈妈。”很快就咽了气。李瑶尧默默的把他的身份牌摘下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山坡上传来前所未有激烈的枪声，仿佛是他最后的歌唱。
因为突击组那边的爆破声，巡逻队有了戒备，第一组巡逻队没有进入伏击圈就远远的往小镇方向跑了。但第二组巡逻队却远远的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埋伏圈的上坡忽然发起进攻。措不及防之下，有三名队员当场阵亡，好在他们之间的位置很分散，而且枪法都很准，交火十几分钟后，巡逻队抛下五具尸体和全部军犬脱离了战场。
李瑶尧在雪地里极力奔跑着，山上的积雪已经很深，每踏出一步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但是在这种时候已经没时间做一双简易雪鞋了。
“我击中了多少个？”在一块岩石后面暂作休息时，李瑶尧问道。
“我是狙击手，我的阵地在这里。”
“右侧10米，距离950米，右横风，2级。”
“李瑶尧，你要让我死得毫无价值吗？”胡立纬大声叫道，也许是牵动了伤口，他咳嗽起来。“把我的枪给我，你沿着山谷下山，我会掩护你。”
“对不起，对不起！”李瑶尧拼命摇着头，胡立纬用力推开她，几颗子弹射在他们周围。
“右侧4米，距离1050米，顺风，4级。”
李瑶尧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会保护好自己。”李瑶尧摇摇头说道。
“别傻了，我是为了教官来的，不是为你。”他皱着眉头最后笑了一下。
“我们的人里新手太多了。”她叹了一口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已经是古青山和黄正鸿能够私下调用的所有力量了，为了保证救出王直，有战斗经验的人大都加入了突击组。“把人撤回建筑那里吧，那里的防御工事至少能够提高他们的存活率，那些重型武器也能派上用场。”
“你不去吗？”她看到李瑶尧提着枪往山上走，有些意外的问道。
“他们有一半人是狙击手，地形也比我们熟，不能这么和他们打。”李瑶尧咬着下嘴唇。
大约十五分钟后，有军犬低沉的吠声从西北方向传来，这时李瑶尧已经爬到了山顶的石块中间，从瞄准镜中，她能够看到从远处的山脊后面过来超过30人，应该是第二组巡逻队和第三组巡逻队的集合。他们的队形分散，十来条军犬跑在他们前面，这些动物在雪地里行动迅速，而且攻击性很强，很让人头疼。
胡立纬的动作停了一下，勉强笑了起来。“是吗？恭喜你。”
武装直升机轰鸣着从山坡背后升起来，她边跑边回头看，几乎可以看到两侧武器架上旋转的枪管。
敌人从山坡后面露出头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履行观察手的职责，而是毫不停顿的快速射击着，李瑶尧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几乎每一次射击，都会准确的带走一条生命，而在此前的五年时间，她从未看见他开过枪。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在她身边默默计算着一切的男人。
“敌人过来了。”胡立纬说道，李瑶尧开始瞄准。
“没有。”李瑶尧回答道，他们距离敌人大约一公里，正是最佳的作战时机。
等她跑下山谷，一架武装直升机掠过天空，随后她便听到了火箭弹的爆炸声。
“我的最好成绩了，不是吗？”李瑶尧笑着说道。
“对不起。”李瑶尧忽然说道。
李瑶尧用力咬着牙，冷静下来射击着，敌人又退了回去。
“不会。”胡立纬微微探出身子，用望远镜观察者敌人的位置。“你是最好的狙击手，而我是最好的观察手。”
李瑶尧擦掉眼泪，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勇气回头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