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美幸发现他的情绪好了很多，问他是不是案子有了进展，他总是笑着点点头。
他刚刚才用管理员账户隐身登陆过，杀人俱乐部的新帖子是关于新的杀人游戏的目标和手法，最终大家选定的目标是假药工厂的老板，选定的作案手法是煤气爆炸。
于是他迅速的撬开了门锁。
不，绝不！马睿在心里大声喊着。
“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个人有兴趣？”李元虎把资料交给他的时候问道。
各家媒体报纸纷纷宣扬警察毒打当事人，一拥而上大叫揭开司法黑幕的时候，只有林笠所在的《江海新观察》连篇累牍的刊登了由林笠署名的专题文章，展示了被拐儿童和他们家庭的不幸，他们注定黑暗的未来。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态度让这份八卦小报获得了一次销售和口碑上的双丰收，而江海市的警察系统也终于找到了一块还过得去的遮羞布。这种舆论导向给马睿带来的是停职1个月和降1级的处分。
他不由自主的打开警务通，开始搜索相关的信息。
自首？
这让马睿的心里猛地凉了下来。
马睿目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就算他们能够让江海的人感到敬畏，那新宁的人呢？全省的人呢？全国的人呢？全世界的人呢？
可另外一个声音又在告诉他，这不过是骗人的。当警察的这几年，他见过听过太多这样的故事，法庭的判决后面有着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有的时候，甚至连有罪与否这个最简单的结论都有着无数的利弊权衡。当事人双方家族亲友的背景、经济情况，律师的来头大小，红包的厚薄，舆论的偏向，政治背景等等因素都有可能彻底改变一场官司的胜负。在这种前提下，法律这条准绳往往充当的只是背景。
可是他们真的有权利判定别人的生死么？那他们的对错又由谁来判定？
他胡思乱想着。
“牛奶投毒的那个案子，我有了点新线索……”李元虎继续说道。
“抓贼！！”他声嘶力竭的叫道。马睿和他扭打在一起，两个人本能的争抢着那把刀，那个人忽然在地下绊了一下，于是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下。
作为一名刑警，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经留下了许多破案的线索，而他没有时间来细细的检查处理了。死者的家属随时有可能回来，这次是一个事故，但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故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他本来对此不以为意，但随着克劳德兹的问话，他知道曾经困扰过他很久的那个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正当他在书房里翻找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那人已经走了进来，马睿徒劳的祈祷着他不要走进阳台，但他直接走了出来，可能是要晾什么东西。
人名，吻合；地址，吻合；过往记录，吻合。
“你想加入我们最核心的集体么？”克劳德兹有一天忽然这么问道。“你必须证明自己。”
他的叫声忽然停止，马睿清醒过来，水果刀正正的插在那个人的左胸，他大口的呼吸着，但鲜血却不断从他口中溢出，不到10秒钟他便停止了呼吸。
他用最后几秒钟巡视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东西，便走出了大门。
他静静地站在那个人面前，脑子里一片混乱。
鲜血已经淌了一地，好在水果刀堵住了伤口，只有很少的一点血喷溅到他身上。地上都是他的血脚印，因为没有想过要杀人，他没有做任何预防，刚刚很可能留下了指纹。
马睿对此却毫不知觉，他甚至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只是专注于论坛里的动向，专注于林笠的动向。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克劳德兹已经发过来了一张照片和一些资料。
“正义之剑正在你手中，你可以选择对这些社会的黑暗继续视而不见，或者是徒劳的哀嚎，直到随着这个世界坠入无可救药的深渊之中；但你也可以选择勇敢地向黑暗开战，用自己的力量净化和拯救这个世界，让人们知道作恶的后果，让那些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好几年前，他也曾经这样做过一次，这让他忽然有种幻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不堪回首的少年时代。
巨大的爆炸声远远地传来，出租车司机疑惑的回了下头。
目标曾因为造假售假入狱3年，按照克劳德兹的说法，出狱后他不但没有重新做人，反而获得更多的售假渠道和造假的心得，开始把黑手伸向了生产假药，有上千个慢性病的患者因为吃了他制售的假药而耽误了病情，其中有十几个人已经去世了。工商部门所作的仅仅是在他卷款逃走后查封了他的厂和公司。
在警校学习关于卧底的内容时，曾经有导师说过这个问题。中国现行的法律并没有给予卧底侦查员任何特权，未经法院判决，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剥夺他人的生命。侦查人员也不能因为工作需要而剥夺他人的生命，刑法的故意杀人罪并没有排除侦查人员为了不暴露身份就可以杀死无辜甚至是杀死涉嫌犯罪的人，这种情况下杀人仍然要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他迅速用闹钟和厨房里的东西制作了一个放电装置，5分钟后这个装置就能引燃屋内的煤气。而装置则会因为处于爆炸源而被炸得粉碎。
他直接去了那个人的房子，李元虎和克劳德兹的资料都指出那个人就躲在他老婆名下的一套公寓里。马睿对此深信不疑，但他却疑惑于为什么经济侦查大队为什么没有去那里抓他。
“他知道是我，但是他以为我和他们一样。”
这是一个事故，我没有想过要杀他的！
马睿迅速跑向阳台，但他吃惊的发现阳台安装了防盗笼，没有办法出去，而且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
他走进厨房，打开煤气，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所有窗户。
“你听到什么了吗？”
“我有个亲戚也被他骗了，托我看看能不能抓到他。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戮，可是杀戮真的能改变这个已经变味的世界么？人们总是只相信自己见过的事情，这种杀戮真的能够改变社会的风气？马睿认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马睿急着去看造假者的资料，他随意的点了点头：“好啊，改天我们好好谈谈。”
这个人该杀，当然前提是克劳德兹给的资料是真的。
房间里变得一片死寂，因为整个过程不到20秒，那个人的叫声并没有人听到。
但另外一方面，马睿又渴望着看到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下场，渴望着看到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点正义的希望和种子。
警校里并没有这样的课程，这种技能是毕业以后他跟一个被他抓住的惯偷学会的，当时他并没有解释学来做什么，当然那个惯偷也没敢问。
下了线，马睿仍然没有做出决断。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无论一个坏人有着怎样的罪行，唯一有权利判决并且决定他命运的是法庭。
你是一个警察，你清楚的知道杀人的后果。你清楚的知道杀人是一种怎样的罪恶。
“我可以把他绳之以法，只要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克劳德兹他们应该会满意的。”他一厢情愿的想到。
当天下午他就获得了所需要的全部资料。
两人近在咫尺，马睿脑海里一片混乱，于是他猛地向那个男人身边跑去，试图从缝隙中挤过去。那人却伸手抓住了他，马睿拼命地踢打着，那人一只手抓着他，另外一只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种杀戮如果只是几个人的行为，永远毫无意义，永远只是低劣的谋杀而不是他们所谓的净化。
他是个人渣，一个该死的人渣。有那么多人因为他而受害，就算不死在我手里，他总有一天也会被别的什么人报复而死，或者是与同伙分赃不均而被杀掉。
马睿决定潜入他的房子，看看会不会找到新的证据。
他敲了敲门，如果屋子里有人，他可以装作找错了门，但没有人。
他在和死者的搏斗过程中很可能留下了皮屑、头发或者是衣服的纤维。
屋子收拾的很整齐，马睿猜想应该是一家人都在这里。他径直走向书房，一般来说，大家都会把与公事相关的东西放在这里。
马睿不断地自我催眠着，等待着破案还原真相的那一天。
“我们都在等着你的选择。”
马睿第一时间关上了门。
“这是个无可救药的恶人，为了钱他什么都敢做，他的良心已经彻底黑掉了。我们必须净化他，而我们认为煤气爆炸意外会是个不错的办法。”克劳德兹在qq上说道。“如果你想要加入我们，必须经过这一试炼。拍一张照片，或者是一段视频，证明你已经完成试炼。”
美幸憧憬着不久以后的婚礼，她对马睿有些歉意，因为马睿是初婚而她是二婚。她原谅了马睿对于婚礼的心不在焉，一个人兴致勃勃的买着需要的或者是合意的东西。
马睿决定调查一下。
“如果他们要我交投名状，我该怎么办？”
马睿没有告诉美幸，他每天仍然按时出门，每晚去酒吧接美幸，或者在家里做饭送给她吃。
可是，他明明是一个坏人。难道杀死一个坏人和杀一个好人能够相提并论？他死了，世界上会有很多人不再受害。
李元虎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马睿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是他又说不清这改变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