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遗憾
“二爷!你可在里头?”
厢房外,张伯焦急的询问声响起,扰了宋珩本就不甚安稳的梦境。
“唔……我在,进来吧。”
宋珩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窗外大亮的天光刺得他再次阖上了眸子,感官回笼后只觉得头痛欲裂,抬手用力按压着眉间。
张伯在门外听见宋珩的回应声,连忙推门而入,一进来便被地上东倒西歪的好些空酒坛给惊的愣住了:“我的好二爷,怎么这么多酒坛?”
此时屋内门窗紧闭,酒气甚浓,宋珩和衣随意倒在榻上,闭着双眼,活脱脱一副醉酒后的颓丧模样。
张伯看了惊讶得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宋珩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知道,宋珩虽出生将门,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将,但他平日里却极是洁身自好,克己慎行,像眼下这般独自一人喝到酩酊大醉,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场景,以往几乎从未有过。
不过,此刻张伯却是无心去追究宋珩如此反常的原因,他疾步走近榻边,急急道:“二爷,你可知沈三姑娘去哪了?方才下人来报,说是姑娘不在房里,一整个晌午都未见着她的人影!”
听见“沈三姑娘”这几个字,宋珩的意识瞬间归位,猛地睁开了双眼。
晚棠!
今早是她回京的日子!
宋珩立马翻身站起,起身后却被醉酒后的眩晕晃的站立不稳,张伯连忙扶住他,唠叨道:“二爷昨夜怎喝了如此多酒?你先坐坐,我让下人端碗醒酒汤过来。”
“不必了。”
话音刚落,张伯觉得身边似有一阵风刮过,只见宋珩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连衣服都没换便疾步往院外飞奔而去。
“哎,二爷你慢些,小心头痛得更厉害……”
张伯在身后不放心地叮嘱着,但宋珩充耳不闻,只恨不能跑的更快些,更恨自己昨夜喝了太多酒,错过了送别晚棠的最后一面。
没片刻功夫,宋珩便一口气跑到了府门口,只可惜此刻这里空空如也,连只鸟儿也没有,更别提他心上的姑娘了。
宋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到这里来,明明晚棠早已离开,但此刻他心里堵的厉害,脑子里茫然一片,仿佛到这里来看看,便可以稍稍弥补一点心里的遗憾。
昨天他才说过那么绝情的话,今早又没有出现,小姑娘一定难过坏了吧?
宋珩闭了闭眼,脑海里却抹不去晚棠那双含着泪的眸子,心里自责更甚。
门房小厮被这急促的脚步声给引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家二爷,但瞧清宋珩发白的脸色和颓丧的神情时,还是给唬了一跳。
“二爷……您没事吧?”
门房小厮纠结一番,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毕竟所有人印象中的二爷,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齐整模样,眼下这般不修边幅又萎靡不振,确实让人瘆得慌。
宋珩听见声音,慢慢转过头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沙哑着声音问道:“今早沈三姑娘……可是被骁骑营的车马给接走了?”
小厮连忙点了点头:“是,约莫辰时末,天刚蒙蒙亮就走了。”
“她走时……可有说什么?”
小厮凝神回忆了片刻,歪头道:“今早阮大人来过一趟,和沈三姑娘在院子里说了会话,但二人隔得远,具体说了些什么小的便不知道了。和阮大人叙完话后,姑娘便上了马车,倒是没说些别的。”
宋珩听罢,默默垂下了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沈三姑娘虽没说什么,但她却回头往府里看了好几眼,像是在等什么人,”门房小厮斟酌着道,“小的斗胆,猜测沈三姑娘许是在等二爷。”
宋珩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不用这小厮说,他也知道,晚棠定是在等他,在寻他的身影。
可他却如此该死,让醉酒给误了事!
宋珩胸口憋闷的快要呼吸不过来,眼眶隐隐有些酸胀,机械地转过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府内走去。
……
玄舟子来宋珩的院子里找他时,见到的便是宋珩抱着坛子灌酒的醉鬼模样。
“怎么喝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玄舟子快步走近,皱了皱眉,在宋珩身前蹲下了身子问道。
“没出什么事,”宋珩抬眼见来人是玄舟子,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但却比哭还难看,“只是徒儿心里苦罢了……师父,你就让我放纵这一回吧。”
说完,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玄舟子从未见宋珩如此落魄过,抬手止住宋珩灌酒的动作,拿走他手中的酒坛,语重心长道:“霁初,古话说得好,借酒消愁愁更愁,酒可以让你逃避,却无法拉你出泥潭。无论遇到了什么难事,万莫憋在心里,伤身不说,也容易钻牛角尖。你若是信得过师父,可否和师父一说?万事无绝对,说不定他人之言能让你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眼下宋珩这副被抽走了心魂的模样,让玄舟子莫名觉得熟悉,当年他被月师妹拒绝后,也是这般伤情颓废,整日整夜地与烈酒为伍。
宋珩听罢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低声道:“多谢师父好意,只不过,这事却无法对他人说。”
玄舟子也不逼迫,顿了顿才问道:“可是为了情之一事?”
宋珩倏地抬起眼,双唇阖了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敢承认,但也没法否认。
玄舟子了然。
看宋珩这反应,虽未承认,但也等同于承认了。
“自拂云楼外一别,为师一直未寻着机会问你,当初你在拂云楼里承认的那个秘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据我所知,萧夫人在你之后,并未育有小娘子。”
玄舟子话锋一转,问及了自己今日原本想问之事。
宋珩倒忘了玄舟子在拂云楼也无意听得了这茬事,听他提起,只垂下了眸子道:“师父,此事……你就别问了。”
玄舟子叹息一声,沉默片刻后,直直望着宋珩问道:“霁初,你动心的那个姑娘,那个让你只能靠烈酒逃避的姑娘,可是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