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答寡人玉佩的来历
皇宫。
宣室殿御书房中。
紫檀木书案前,一个男子正安静地批阅着奏章。
房内博山炉中檀香袅袅,夜里御书房中静得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一盏茶后,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面容平静地轻揉自己的手腕。
一边侍立的内侍总管立马上到书案前为他添上热茶。
顿时,甘醇浑厚的茶叶香扑鼻而来。
男子拢一拢袖口,端起茶杯来轻抿一口,内侍总管接过茶杯稳稳放于书案上。
“宴会准备的如何了?”男子温和地问。
“回陛下,都安排妥当了,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内侍总管回答。
这次宴会,宴请了本国的朝廷官员、世家大族,还有邻国的使者,到时整个皇城将宾客云集,好不热闹。
男子站起身来,踱步到花梨木窗前,沉默地注视着窗外的夜雨。
殿阶下落了雨,院里积水堆积,整个皇宫笼在一片烟雨朦胧中。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内侍总管垂首低声提醒。
“知道了。”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
皇城夜雨连绵,又让他想起了边城的小娘子。
一身青色衫裙,乌黑的长发用木钗简单挽起,安静地倚在窗边看雨。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看到自己留给她的信和玉佩,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日来找自己。
笑着撩拨他的小娘子,说着不知羞的话,可他总觉得她是故作这般,不管是不是故作这般,他竟一点都不反感。
七日后。
皇宫宴会。
宫廷禁内,闲杂人等从来是接近不得的。
参加圣上宴会的自然是皇朝的官员与家眷,皇朝的世家大族和邻国使者。
宫廷禁内,高墙巍峨,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宴会的大殿曰长庆殿,是皇帝专门宴客的宫殿。
长庆殿红墙金瓦,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着耀眼的光。
大殿周围,精致的亭台楼阁林立,古树参天蔽日,碧绿的池水荡漾着微波。
大殿内玉熏罗香,金帷锦帐,花梨木案席一条长龙直排列到殿外的院落空地上。
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进到殿里和圣上一同进餐。
低位的官员与家眷只能坐在殿外用餐,希冀圣上能够召见自己。
“圣上驾到!”内侍高声传唤。
众人停下轰乱的声音,齐齐期盼地望向最上面的至尊之座。
帝王身着玄色冠冕,一步步走上龙座,他居高临下环视四周,沉静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卿免礼,平身。”
皇朝的帝王如今不过才二十有三,竟已有了如此的威压。
众人行礼起身:“谢陛下!”
“众卿不必拘束,寡人愿与众卿共饮此杯。”年轻的帝王手执酒杯,温和与众人言。
众人起身行礼:“谢陛下!”
宴会开始,觥筹交错,殿内不时有官员携家眷向帝王敬酒。
年轻的帝王连饮几杯,面不改色。
气氛逐渐放松,殿内官员与世家的女儿都是第一次面圣,见着年轻的帝王,容颜俊朗,声音好听,不禁都有些春心荡漾。
“听说陛下还未立中宫。”一个身着鹅黄色拖地百褶裙的少女小声说,她偷偷望向最上面龙座上的年轻帝王,脸微微变红了。
“陛下登基才两年,何止是未立中宫,后宫也没有多少人。”她旁边的绿衣少女小声说。
“戾帝不也是在位几年,后宫都要住不下了。”黄衣少女嘟囔。
“嘘,小声点,小心你的脑袋。”绿衣少女偷偷看一眼众人,向黄衣少女翻个白眼。
黄衣少女嗤笑:“你也不必如此紧张,窃国者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如此看来,戾帝怎么能和当朝帝王相比。戾帝是乱臣贼子,窃国者,当朝帝王两年前平叛登基,两年内实行新政,改善民生,前朝昏庸无道的荒淫贼子搞下的烂摊子,当朝帝王两年的时间已解决了大半。
“陛下,您登基两载,后宫空虚,中宫悬置,实是于国不利,令老臣惶恐,日夜难眠。”礼部尚书苦口婆心说。
“寡人自有安排,尚书大人不必担忧,保重身体。”沈君尧淡淡说。他亲自从龙座上走下来,搀扶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摇摇头,圣上还是这么倔强。
“陛下,小官恭祝陛下生龙活虎,龙马精神,威风凛凛。”一声油腻的声音传来,沈君尧往下一看,是一张油脸。
“你是?”年轻的帝王疑惑。
“小官是抚州刺史的嫡长子。”油脸讨好地说。
他又往地上咣咣连磕几个头。
什么东西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年轻的帝王眯眼一看,手指紧紧地抠着龙座的把手。
是一枚玉佩。
是他给小娘子的玉佩。
油脸看到玉佩掉了出来,伸手要捡。
“大胆!寡人让你动了吗?”龙座上的男子沉声说,声音里有些愠怒。
座下众人惊愕,刚刚皇帝陛下还平易近人,现下为何震怒。
觥筹交错的声音停下来了,众人都安静地看着跪着的油脸。
“回答寡人玉佩的来历。”男子咬牙沉声说。
“是小官买来的!”油脸说。
“买来的?”龙座上传来威压。
“大胆!欺瞒陛下,必严惩不贷!”内侍喝道。
“不,不是买来的,是爱慕小官的女子送给小官的。”油脸慌乱。
龙座上的帝王眯眯眼,衣袖下拳头捏紧了。
他在撒谎。小娘子怎么会喜欢他。再说了,这是他送给她的,他不信小娘子会随意送人。
“不老实交代,拉出去杖打,打到他交代为止。”男子冷声说。
座下众人惊愕,没听说过这位帝王喜欢打人。
“不,是小官,抢来的。”油脸慌乱说。
“是吗?”男子眼里的威压更深一分。
“她在哪里?”帝王冷声问油脸。
“她?”油脸不解,结结巴巴抬起头来,“陛下说的,是?”
油脸恍然大悟:“陛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她在小官府上,陛下饶命呀!”
帝王阴沉着脸,走下来,狠狠踹了油脸一脚。
“把他捆上,召禁军三百,去抚州。”留下一句话,帝王头也不回地走了。
内侍总管令众人噤声,今日之事谁都不得声张。
抚州。
地牢。
妙宜已经七日没有好好吃饭了,天杀的歪瓜裂枣,每日只给她一小碗稀粥,她都要饿死了。
她现今神情恍惚,饥肠辘辘,早已没有了力气。
趴在阴暗潮湿的地上,妙宜半睁着眼,想自己还能坚持几日。
地牢里出现点点烛火微光,慢慢的,光亮越来越大。
有脚步声传来,急促的,妙宜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心口,她觉得自己要不行了。
脚步声越来越大,好像有很多人。
妙宜低声笑了起来,终于,要结束了吗。
他会怎么杀掉自己,还是会折磨自己再杀掉。
不,不要,妙宜心里想。
她是一个软弱的人,来到这个时代,还是没有变。
上辈子加班猝死,才来到了这个时代。
本想着就此做一条咸鱼,享受享受生活,没想到这辈子下场更惨。
我才不要被他们侮辱。
妙宜虚弱地爬起来,伏坐在栏杆处,她打碎小碗,握着碎片的一角,深深划向了自己纤白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