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苍老的父母
一路无话。
十几分钟后，陈亚回到他家租住的小区，春城花园。
六层，无电梯的安置房。
外层墙皮已经基本脱落，周围环境也是杂乱无章，就连路灯都稀稀拉拉，昏暗到几乎都看不清亮光。
不过也正因为落后租金才便宜，两室一厅，七八十个平方，一个月也才不到一千，正适合他家的收入。
“爸，妈，你们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家又来催债了？”
刚进家门，陈亚就看到父母坐在靠墙的破旧沙发上，一脸的愁眉不展。
昏暗的客厅，暗沉的水泥地，掉色发黄的白色墙壁，将这对五十出头却苍老如六十的「老夫妻」，衬托的更显沧桑悲凉。
眼前的这一幕，对陈亚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很熟悉。
因为这几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亲戚上门或者打电话，以各种理由要债，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
唉……
“你小叔打来电话，说小军国庆结婚，让我们想想办法把那两万块钱还上。”
“嗯，我知道了，离国庆还有两个多月，问题不大。”
随手打开灯，霎时间客厅变得一片亮堂，陈亚对着说话的父亲点了点头。
如果是之前他还会头疼，不过现在有直钩在手，即使大姑和小叔的催债同时砸过来，他也有招架之力。
唉……
“都是我拖累了你，这些年委屈你了。”陈父陈国山再次叹了一口气，苍老的脸上全是愧疚。
“这样的话你就别说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养我十八没亏欠，我养你一辈子也合理。”
陈亚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埋怨。
倒不是埋怨其他，而是责怪他没有保护好姐姐。
以至于姐姐在最美好的年华当个活死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唉……
不过看到父亲那瘦脱相的身体，陈亚叹了一口气也不忍心再责怪。
记得读书那会儿，父亲高大魁梧，不怒自威。
可现在呢？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头发花白到几乎都已经找不到黑发。
国字脸上皱纹密布，尤其此刻紧皱眉头时，额头之上的纹路深的都能夹死苍蝇。
如果再仔细观察，他的左腿比右腿短，那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平常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好了，咱不说了，累了一天儿子肯定饿坏了，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
父子俩的叹气，让客厅里的气氛显得很是压抑，好在这时陈母王小云适时的开口，让气氛为之一松。
“妈，今天吃什么好菜？我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陈亚感激的看了一眼母亲，每次和父亲陷入尴尬的时候，都是这个女人出来打圆场。
呵呵……
“好了，早就好了，我这就去端菜，今天你李大爷钓的鱼多，还给了咱家一条带籽的大鲤鱼，我做了「鱼子酱」，等下你多吃点补补。”
王小云一边笑眯眯的回应，一边急匆匆的朝着「开放式」简陋厨房走去，像是生怕饿坏了陈亚一样。
王小云个子不高，刚到五十的年龄同样白发丛生。
脸很小、下巴很尖也很瘦，眼角的皱纹很深，因为常年扫大街脸部晒的黢黑，一眼看上去就跟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小老太太差不多。
殊不知这也是一个生活在城里二十年，曾经也是不愁吃穿，爱好打麻将的城里人。
“乖乖，那晚上我可得多吃两碗饭，可惜小季还有几天才能回来，要不然肯定又要嚷嚷着干三碗米饭，那可是她的最爱。”
看着母亲急匆匆的背影，陈亚心里暖暖的。
这个母亲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却是一个贤妻良母。
父亲出车祸把家里卖的一干二净，她不仅没有责怪，还去娘家借了一大笔钱。
完了不够，又带着当时还不谙世事的他和妹妹，去叔伯姑婶家借钱。
犹自记得母亲那时候的坚强和担当，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若不是她，或许这个家早就散了，陈亚也不可能以弱冠之年把家撑起来。
有不少人说他是「白手撑家」，其实在陈亚看来，他是站在母亲的肩膀上成长。
呵呵……
“等她回来我找你李大爷买一条，反正鲤鱼在咱们这边最不值钱，三四块一斤都没人买。”王小云一手端着一盘菜，眼神里满满的宠溺之色。
“花那冤枉钱干嘛？不用买，我这两天正在跟着老李学钓鱼，虽然还是空军，但相信很快就会有吃不完的鱼。”
陈亚张了张嘴刚准备开口接话，这时却见父亲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摆了摆手，眼神里还带着满满的自信。
见状，陈亚忍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
新手都带着光环，不说几十斤的大家伙，最起码鲫鱼餐条肯定能钓到。
可他一个空军，还敢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迷之自信。
“你好了吧！”王小云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你都连跟着出去三天了，到现在一条餐条都没钓回来，指望你吃鱼，那得馋死。”
额……
“你懂什么？”陈国山老脸一红，随即不满的嚷嚷道：“我那是酝酿，准备直接干个大的，你就等着瞧吧！今天晚上我已经跟老李约好了，今晚我一定能干个大家伙回来。”
“好好好，那我就等你抱个大家伙回来，不过最迟十点你必须回来，你那身体不能熬夜。”
“行行行，烦不烦啊？每次都这样说，钓鱼有益身心健康你知不知道？
自从跟着老李钓了几天鱼，我感觉身体和心情都好了不少，而且听说还有人把钓鱼当成事业，搞不好我也能行，这样就不用陈亚一个人再孤军奋战了。”
“是是是，就你厉害，快过来吃饭吧！”
王小云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嫌弃的眼神里就差写着，你要是能靠钓鱼挣钱，那明天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爸，晚上你和李大爷准备去哪里钓？”一直默不作声的陈亚突然开口问道。
外卖他也不准备再送了，正好晚上还不知道去哪里钓，如果能跟父亲一起就再好不过了。
一来，钓点有了，二来，还能看着点父亲。
毕竟身体不好，大晚上的要是有个磕磕碰碰，又是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