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冷月
只是，她越是盼望他们来，他们偏偏不来，只能空舞长剑，无奈的摇头。
“大师兄，姓萧的这个笨法子，你真的要用呀？！”岳灵珊一身淡粉色的罗衫，清丽而妩媚，俏生生的站在令狐冲身前，叉着腰，娇声质问道。
重重坐到椅子中，他拿起桌上的茶壶，仰脖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大口，只觉冷茶也浇不熄心头的火焰。
赵小四用力点头，她也明白自己的缺陷，便是纯熟不够，虽然拼命的努力，但毕竟不可完全弥补。
……
他身为岭南汤家的家主，并不仅有一身高深的武功，在庙堂之上，也位居高位，气度威严。
汤碧峰慢慢放下茶盏，拧头打量汤显明，上下打量两眼，修长的眸子光芒奕奕，宛如实质。
“咯咯，他竟想要挑战师父你，真是好笑！”江南云抿嘴摇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常青涨红了脸，紧盯着汤显明，沉声哼道：“少主，属下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赵姑娘，今天你败那位汤公子，也是有些取巧。”萧月生缓缓说道，目光温和，神情郑重。
“嗯——？！”汤碧峰眉头挑了挑，脸上却仍带着淡淡的笑意。
“师父，不知这个姓汤的回去，会不会萎靡不振。”江南云拿起茶壶，替萧月生斟满，抿嘴笑道。
说罢这些，他冲萧月生与江南云点点头，转身便走。
直接坐在地毯上，他呼呼喘着粗气，俊脸通红，宛如醉酒，目光却熊熊如燃烧。
赵小四一幅内疚的模样，似乎打败了汤显明，有些对不住他。
“师妹放心，我会小心的。”令狐冲笑着摇了摇头，拍着胸脯保证，只是此时躺在旁边，少了几分气魄。
汤显明阴沉着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了宅子，只觉得大街上每个人的目光，都仿佛在嘲笑自己。
但今日，这位天才绝艳的人物，竟败在了一个看起来内功寻常的女子手中，对他的打击极大。
“少主，常青所说不差，属下也有这般感觉！”其中一人踏前一步，重重点头，脸色沉重。
萧月生摆摆手：“应不至于如此。”
“哦——？”汤显明站起来，俊脸恢复如常，将长剑抽回来归鞘，坐回椅子中，拿起茶壶，又灌了一口。
“练功之道，不可一味的强练，一张一弛，最好不过。”萧月生摆摆手，温声提醒。
从外沿往里走，越走越急，终于，在岳灵珊的注视下，他还是走到了瀑布脚下。
“孩儿无能，落败一个女人手上！”汤显明咬着牙，缓缓说道，俊脸涨红，满脸惭愧。
“赵妹妹，不必内疚，技不如人，本就是寻常之事。”江南云见赵小四脸上的神情，笑着摇头不已。
“爹，我近来有点儿忙，还未顾得上。”汤显明上前，亲自替父亲斟满茶盏，双手奉上，小心翼翼瞥他一眼。
赵小四的步法，他却演练不出，根本看不清她脚下，只觉莲足似乎没有动弹一般，似是踏在湖上的小舟中，但见人向前动，不见脚动。
“是隐逸之士？”汤碧峰带着淡淡微笑。
儿子惊才绝艳，数百年难得一见，这般天才，自然难免傲气凌云，让他受一番挫折绝非坏事。
“赵妹妹你大败汤显明，说不定已经传出去了！”江南云似笑非笑，抿嘴而道，明眸盈盈，波光流转。
“扑通”他一个猛子，掉到了石头下面的潭水中，那里也没什么危险，岳灵珊倒未觉如何担心。
“是，萧先生。”赵小四忙点点头，没有不服之色。
汤显明看了看其他二人，他们皆缓缓点头，脸色沉肃，眉头紧锁，目光阴郁。
他微眯着眼睛，目光如实质，紧盯汤显明，沉喝道：“你能将现在的武功练好了，自然跻身一流高手之境，武功的好坏不重要，关键是施展之人！”
“从今往后，不准跟我再提《冷月心经》！”汤碧峰冷冷说道，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常青见他如此，继续说道：“属下想动手时，她一眼扫过来，仿佛浑身僵住一般，内力运转不灵，根本就是妖法！”
江南云点头，却是不再说话，低下头抿嘴品茗。
“都忙些什么？！”汤碧峰修长的剑眉一皱，揭开茶盏，轻撇着茶盏，抬头瞧他一眼。
汤显明低声道：“她名不见经传，不是什么有名的高手。”
“若是那位汤公子能够沉得住气，未必不能胜你，”萧月生声音温和，语气沉肃，缓缓说道：“你在七环步开始时，总有一小段儿时间的停顿，极易让人抓住机会。”
令狐冲懂得游泳，几下功夫又钻了出来，浑身上下已是落汤金一般，却吓不退他。
忽然，门外传来常青低沉的声音：“少主，老爷快要到了！”
汤碧峰又道：“江南云武功虽高，心狠手辣，但行事还算正派，你不犯她，她不会惹你，你只要不去招她，她不会招惹你，不必非与她一较长短！”
他仅是一想，却没有纠正之意，他心中自信，本就不需要别人毕恭毕敬的待自己。
“这个江南云，竟如此可怕？！”汤显明目光犹疑，皱着剑眉，缓缓问道。
亏得自认武功绝顶，到头来，却敌不过一个娇弱女子，且是自己看中的女人！
“我不信！我可从没听说过！”岳灵珊娇声问道。
江南云抿嘴一笑，摇了摇头，这个汤显明，却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青头愣小子罢了，哪里是什么人物？！
眼前又闪现出刚才交手的情形，她身法如电，只有一道光影，难以捉摸，剑法连绵不绝，一剑紧跟一剑，仿佛滔滔洪水，直泻下来，令人不由的心生绝望之意。
修长有神的双眼打量了汤显明两眼，他道：“这些日子，没闯什么大祸吧？”
汤碧峰默然，想了想，道：“萧一寒的威名，我也有耳闻，确实是当世绝顶的高手，否则，嵩山派的左冷禅早就将他杀了，江南云据说已得乃师真传。”
令狐冲慢慢的朝大石头走去，想要站到下面，接受瀑布的冲击，却没想到，根本走不到石头上，便被击了下来。
“在下技不如人，改日再当领教！”汤显明唰的将长剑归鞘，抱拳朗声道，脸色已恢复如常。
他心中羞愤欲死，没想到，竟然败在了她的身上，那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追求她？！
“孩儿见过父亲！”汤显明大步流星，急赶几步，来至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赵妹妹，他们不来，说不定，是收到什么消息了。”江南云瞥她一眼，抿嘴笑道。
她如今性子坚毅，似是狠心之人，但本来却是个柔和善良之人，自从家门惊变，才被逼变得如此。
“这么冷的天！”岳灵珊用力跺脚，秀脸上满是担心，娇声叹息一声：“可是，你还没有恢复内力，站不住的。”
汤碧峰摇头，转开话题：“你该去看看你表姐了！”
还未走到宅子大门，便见三个人站在门内，一个男人站在前，另两人站在他身后，似是护卫。
“是。”赵小四点头。
“他们会收到什么消息？”赵小四好奇的问，一手仍按在剑柄上，恨不得有人马上跑过来找茬儿。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比汤显明高了一个头，面如满月，须髯皆呈银白，轻风拂动，威严厚重中又透出几分潇洒。
汤显明目光确实狠准，连环剑若是单独施展，平平无奇，但若是配合七环步，便成了顶尖的剑法，化腐朽为神奇。
这是因为当时身陷泥沼之中，注意力全部凝在自身，对于剑法，却有了几分模糊，若是别人在他跟前演练，他能够看得更清，有心去记，便能记得十之八九。
……
别人的赞叹，令他越发的自傲，兼之武功确实已是极强，自己再闭门苦练，进境极慢，便出来闯荡一番武林，见识一下诸派的武功，增长阅历，以达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效。
回观云山庄的路上，赵小四兴奋得东张西望，忽然间却希望嵩山派的人出来，来刺杀自己，正要趁机练一练剑法。
“好了，我岂能不信你们？！”汤显明一摆手，低头沉吟：“是我失算了，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高手！”
瀑布下面，是一块儿巨形的石头，被冲击得光滑浑圆，瀑布冲击它过后，沿着地势下流，在下面形成一个小水潭，水潭溢满，再往下流，形成山水。
“是。”常青四人肃然抱拳，退后一步，守在大厅外面，不再打扰汤显明。
“正是因为没有内力，所以才站在下面！”令狐冲微微一笑，笑着安慰道：“在这儿锻炼筋骨，我好像隐隐听别人说过。”
“跟人动过手啦？”他语气轻淡，拿起茶盏，轻呷一口，神态悠然，不动声色。
瀑布声轰轰作响，一随风吹来，水气弥漫，他们二人正站在瀑布之下，令狐冲正慢慢脱下衣衫，要往瀑布下面走。
萧月生没好气瞪她一眼，看出她的敷衍，这个南云，处处与自己做对，自己还是不是师父了？！
“……”汤显明迟疑一下，咬了咬牙，抬起头，正视父亲，神情十分郑重：“父亲，我要学《冷月心经》！”
两女闹将起来，顿时惹来无数道目光，美女打闹，别有一番动人之处，不能不看。
越是靠近，他越能感觉到瀑布的冲击力，仿佛不仅仅是水，更有着精神上的冲击，漫眼皆是滔滔之水。
演练了两遍，他面色陡变，用力一掷长剑，嗤的一声，插入厚厚的深红地毯上，仅余半截留在外面。
“嗯——？！”汤显明一怔，茶壶端在半空，他转向其余三人。
“常青，你们觉得，那个萧一寒真的那般强大？！”汤显明抬头，冲站在旁前的一个中年护卫问。
令狐冲本就没有内力，无法支撑，仅是游了五六次，已经被折腾得不轻，面色苍白，再也没有了力气。
汤显明焦急，急道：“父亲，除了《冷月心经》，咱们汤家的武功，没一种能与江南云相比！”
“哪有这般快呀？！”赵小四头脑仍清楚，摇头说道。
“表姐她如今春风得意，咱们何必去凑热闹？！”汤显明酸溜溜的说道，仍不死心，道：“无论如何，我都要练《冷月心经》！”
……
令狐冲点点头，解下上衣，光着膀子，一边打量着瀑布，一边说道：“萧先生的法子，听起来极有道理的。”
慢慢的，赵小四所使的一招一式，在他手中一一呈现，虽然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却也相仿十之七八。
半个时辰过后，汤碧峰自沉吟中醒来，紧皱着眉头，一脸沉重看着汤显明，摇摇头：“不成，《冷月心经》太过艰奥，一旦修炼，全凭你自己摸索，委实凶险，还是想一想再说罢！”
“老爷快到门外了。”常青低着头，恭声答道，其余三人跟在他身后，步履匆匆，向外面大门而去，前去迎接。
汤显明一张俊脸阴晴不定，气息粗重，紧盯着赵小四。
慢慢的，他的精神专注于剑法之上，双手轻轻摆动，最后索性站起来，一招一式，慢慢演练起来。
看他如此生气，四个护卫莫名其妙，却并不说话，他们仅是护卫他的安全，平常琐事，一概不理。
汤显明恭敬的站起来，低声道：“爹爹过虑了，孩儿一切安好。”
她们这次出来，本来是寻嵩山派的麻烦，以演练自己的招式，想不到，却是遇到了汤显明，在他身上试验了一番，他跟自己无怨无仇，却将其击败，显然，打击极重，她忍不住心生歉疚。
“……是。”汤显明无奈的点头，若是再往下说，定会惹得父亲勃然大怒，宛如狂风暴雨一般。
“好了，师妹，莫要再胡闹了，我下去看看。”令狐冲摆摆手，终于将上半身完全的脱下，光着膀子，沿着湖边，慢慢靠近瀑布底下。
“只要修炼了《冷月心经》，我必能胜过他！”汤显明重重说道，双眼露出狂热之色。
“父亲，被一个女人压在头顶，我实在受不了！”汤显明哼道，脸上带着堵气的神情。
汤显明知道，父亲脸上一直挂着这幅笑容，无论是喜怒哀乐，皆用这幅面容，不能当真。
汤显明跟在身后，亦步亦趋，进了大厅，汤碧峰坐到正中椅子中，两名护卫分站他身后，一言不发，神情紧绷，宛如没有生命的木偶。
“萧先生，我往后一定好好练。”她大声说道，神情郑重，语气用力，显然已是狠下决心。
汤碧峰摇头一笑：“她的背后是萧一寒，当今天下，除非是方证大师或是东方不败，否则，谁又有握敌得住他？！”
但师父既然如此说，却不能当面反驳，只能敷衍般的点点头。
“住嘴！”汤碧峰重重拍下一掌，沉声断喝，脸色陡变，由刚才的淡淡微笑变成沉水一般，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他们几个说话的功夫，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观云山庄。
他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辗转反思，脑海不停浮现动手时的情形，越想越觉自己的可笑，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什么？！”汤显明大声问，霍然转身，迈大步往外走，一边道：“我爹怎么也来了？！到哪里了？！”
如此这般，他想要靠近石头，想站到石头上，偏偏瀑布强烈，冲到身上，力大无比。
汤显明不敢隐瞒，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出，将自己动手落败的细节也说了出来。
“可去看你表姐了？！”汤碧峰举步往里走，步履沉凝，自有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气度。
“哦？”汤碧峰一挑眉头，笑了笑：“是哪位高手？”
江南云顿时一阵咯咯娇笑，惹得赵小四满脸通红，终于知道是江南云取笑自己，忙去搔她的痒。
汤碧峰再次放下茶盏，沉声问：“显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师兄，别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岳灵珊又在一旁娇声说道，颇有几分不服气。
他腰杆挺直如标枪，负手而立，左手摆了摆：“起来罢。”
汤显明低头沉吟片刻，猛一抬头，手臂用力向下一劈：“咱们明日便回去！”
无怪乎他这般自傲，实因他的禀赋绝顶，过目不忘，但凡剑招，他看过一遍，便能记得住，练起武功，奇快无比，且经脉粗大，内功进境也极快，乃岭南汤家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常青踏前一步，郑重点头：“少主，属下看不出他的深浅，但那个江南云，却是可怕得很！”
汤显明摇头，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她年纪比我还小，但武功玄妙，我在她跟前，毫无还手之力！”
自己的剑法，竟然施展不开，仿佛陷入泥沼一般，周身内力皆僵滞迟涩，委实古怪，这门剑法，定别有玄妙。
常青与其余三人皆轻微点头，他们也有同感，实未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可畏可怖的高手，不动而屈人之兵。
“这有何好笑的？！”萧月生横她一眼，哼道：“此人武功，在年轻一辈之中，已是佼佼者，只是运气不佳，遇到了咱们罢了！”
他正是岭南汤家当代家主汤碧峰。
萧月生自不会留他，看着他走下楼，转头对江南云道：“这个小伙子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他重重拍了两掌在地毯上，气愤难当，刚才所演练的剑法，根本没有她施展时的威力，看起来，剑招平平，毫无威力可言，那套步法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