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暗算
贺履斋沉默不语，脸色如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怔怔出神，没有听江南云他们说话。
任盈盈清亮的双眸紧盯着他，想看透他的心思，究竟是真是假。
“我与令狐兄弟交情不浅，你是他的小师妹，不必太过见外！”萧月生露出笑意，摆摆手。
“还有什么事？！”江南云恢复清明，淡淡问他。
他对于帮主的武功，确实从心底里崇拜，随着他武功的精进，眼界越宽，便越发的觉得帮主深不可测，心中底气十足，即使是泰山派，也毫不畏惧。
大厅上，已经坐了数个人，皆是清平帮的骨干及精英。
说罢，转身一缩，钻进了大门缝，大门随即被咣的关上，外面的人很难进入。
谢仲翁脸色迟疑，为难的说道：“帮主，泰山派人多势众，高手不少，……况且，五岳剑派，同气联枝，动了泰山派，无异于与五岳剑派一起为敌！”
“嗯，今天有没有人过来？”江南云点头，明眸扫了二人一眼，淡淡问道，神态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流露。
平日里，江南云嬉笑怒骂，变换自如，风情万种，惹人心神荡动，他们常常看得无法自持，却又不敢起歪念，实是难受无比，这种滋味，错非亲身尝验，断难体会。
“你真的要将大阵撤去？”任盈盈疑惑的问。
清亮的目光再扫了众人一眼，她指了指谢仲翁：“谢堂主，说说罢，究竟出了什么事？！”
有此了悟，他心气渐平，不复想那些乱七八糟之事，专心在帮中做事，刻苦练功。
萧月生摆摆手，放下茶盏：“不必白费心思，若是易制，我自不会偷懒。”
“都要何种药材，你写出来，让我找找，成么？”岳灵珊明眸转动，俏生生的央求道。
她心中感激，便悄悄将积攒下来的雪露丸一股恼的拿出来，算是补偿玉肌膏。
听完贺履斋所说，江南云葱白的玉指轻轻敲击扶手，抬头瞥了贺履斋一眼，淡淡道：“这般说来，那五个弟兄还活着？”
她看了看大门，白玉似的小手一挥，萧仁川登时走上前，来到看大门的一个小道士身前，自怀中取出一张帖子，双手递到小道士身前：“烦劳小道长前去通禀！”
……
谢仲翁沉吟了一番，迟疑着问：“帮主，万一真是泰山派，咱们该如何？”
东雷堂，西山堂，南离堂，北风堂，除了四堂，还有一个内堂，超然独立于四堂之外。
见到她的眼神，谢仲翁似能读懂其中的嗔怪，忙镇定心神，长长吁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肃容道：“帮主，帮内有弟子至今未归，想必是遭了暗算！”
“噢，”岳灵珊犹有不甘，抚着脸庞，道：“玉肌膏抹在脸上，最是舒服不过！”
“岳姑娘客气。”任盈盈双目沉静，摇头淡淡说道。
“帮主，你可来了！”谢仲翁迎上前来，大步流星，胖墩墩的身材颇显可笑。
江南云侧头，蹙黛眉望向坐在下首的贺履斋。
“依属下估计，不会全部没命。”贺履斋重重点头。
自萧月生这里取了玉肌膏，她回去后擦在脸上，凉丝丝，直钻到心底，泌人心脾，一整天都不会感到燥热。
“已经派过人去，那五人有留下紧急信号，确实是受了暗算。”谢仲翁点头，脸色沉重。
“萧堂主，莫要乱说！”江南云摆手，脸上露出一幅淡淡笑意：“左冷禅的武功确实不凡，不可小瞧。”
贺履斋咬咬牙，道：“还请帮主速速救他们。”
仅是抹了两天，她即使不看镜子，也能觉察出脸上皮肤的变化，细腻光滑，似是煮熟了的鸡蛋。
“既是祸害，自不能再留。”萧月生笑了笑，手上把玩着雪瓷茶盏，漫声道：“再者，这么久的时间，有缘人也该出现了。”
“出了什么事？！”江南云神情自若，晶亮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掠，顿时让他们镇定下来。
但后来一想，帮主看向自己的目光总似是含有深意一般，难不成，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众人白了他一眼，暗骂一声拍马屁。
“是啊，帮主，若是与五岳剑派为敌，莫说咱们清平帮，便是少林武当，也得掂量一下！”荆克庄抚着胡子，一脸沉肃。
任盈盈虽未揭下面纱，萧月生仍能看出她神情半信半疑。
大厅内寂静无比，落针可闻，气氛沉凝，空气似乎变重，他们心口压抑得厉害。
任盈盈默然，看了他半晌，低头品茗，眼前男子心思难测，不想再费心思。
又过了半晌，太阳过了正中，往西稍偏了一些。
“至今未归？”江南云蹙眉一挑，淡淡问道：“何时出去？”
“好了，南云！”萧月生有些头疼，这个大弟子，说话总带着刺，岳灵珊直爽脾气，受不得她这般撩拨，若不制止，再没有两句，准得掐起架来。
江南云黛眉一挑，淡淡瞧他一眼，缓缓点头：“嗯，本座理会了。”
“没有事情便不能过来找你么？！”岳灵珊娇嗔，秀目圆瞪，轻跺一下莲足，满脸欢喜变成气鼓鼓。
孙玉庭在其中最为不得志，原本以为强过萧仁川，没想到自己仅是一个副帮主。
“吱……”大门缓缓被打开，天门道长霍然站在大门后，定定看着门前的江南云。
任盈盈在一旁默然不语，目光沉静，看着他们推来推去。
“本座晓得！”江南云嗯了一声，摆手道：“你先坐下罢。”
……
江南云莲足前迈，踏进门槛，往里走之际，漫声吩咐：“若是他们看了半天，便去问问看。”
她师从萧月生，不仅承其武功，将其沉厚森严的气度也学了三四分，配之玉虚诀，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但如今天这般怒气，他们却是第一次得见。
东雷堂之主，则是六元老之一的谢仲翁，其余三堂，分别是荆克庄，洪沂孙，及萧仁川，虎拳啸天程安帮等人，则成为副帮主。
内堂之主，乃是东园帮的元老之一贺履斋，负责戒律，情报，反间，等等。
江南云一身月白罗衫，负手站在大门外，气定神闲，身边跟着萧仁川与谢仲翁二人。
江南云看了看他，摇摇头：“事关重大，涉及兄弟们的性命，由不得差池，还是我亲自出马罢！”
半晌之后，几位堂主方才恢复过来，心中凛然，知道帮主是真正的动了怒气。
“坐下说话！”江南云指了指两旁的椅子，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猛虎下山图下的太师椅前，盈盈一转身，慢慢坐下。
他的身后，玉磐子玉音子两位长老形影不离，仿佛是他的保镖一般，生怕别人要害他。
她站起身来，在椅子前来回踱步，来来回回，步履轻盈，他们却皆生出沉凝如岳之感。
“共有五名弟子，是去打探泰山派的消息，昨天早晨便已出去，至今不见人影。”谢仲翁沉声说道。
“是！”贺履斋抱拳躬身，恭声答道。
“是，帮主！”两人齐齐拱手，轰然答道，语气斩钉截铁。
林平之不会说什么奉承人的话，只是多看了几眼，令狐冲却是嘴巴便给，见到小师妹容光焕发，便开口称赞，令岳灵珊喜翻了心。
岳灵珊纯真善良，漫无心机，与江南云斗，自是差得太远，只有受欺负的份儿，每次都是气鼓鼓的离开。
“唔，先别着急出手。”江南云轻点臻首，露出些微赞许之意，两个大汉顿时激动不已，帮主御下极严，罕有称赞人的时候。
“大伙儿不必害怕！”萧仁川大声说道，腾的站了起来：“咱们帮主武功高强，便是左冷禅亲来，也不是帮主的对手，……五岳剑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大汉点头，其中一人迅速瞥了远处一眼，低声道：“帮主，有两个人在远处鬼鬼祟祟的观瞧，似是不怀好意，我们谨记帮主吩咐，没有贸然出手。”
她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递向萧月生：“这是我们华山派的雪露丸，治内伤最有效。”
半晌之后，仍旧没有动静，萧仁川大是不满，怒瞪了大宅子一眼，狠狠瞪着：“他们准是故意气人的，下马威呢！”
清晨，江南云出了萧府，来到隔了一间的清平帮主坛。
打探消息，原本是内堂之职，为何帮众失踪，不是由贺履斋报告，而是东雷堂的堂主说话，江南云心中存疑。
快到晌午时分，贺履斋走进了大厅，众人顿时紧盯向他，目光热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见萧月生收下了雪露丸，江南云露出喜容，白了岳灵珊一眼，娇哼道：“师父的玉肌膏果然不凡，岳姑娘如今容光焕发，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既是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萧月生无奈，伸手接过瓷瓶，直接放到怀中。
身旁的江南云轻微撇嘴，白了他一眼，师父可是最喜欢偷懒不过！
萧月生摆摆手，道：“不必如此，区区一瓶玉肌膏，算是我送给岳姑娘你的罢！”
这二人虽然一只腿已经跛了，却并不损其威猛，俱是身形高大魁梧，虎背熊腰，令人看了深觉可惜。
“帮主！”两个跛子站在大门外，见到江南云过来，忙躬身行礼。
贺履斋缓步上前，来到江南云身前，拱手躬身，恭声说道：“帮主，已查明，确实是泰山派动的手！”
“唔，五个人……”江南云略一沉吟，明眸扫一眼众人，察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淡淡问道：“可派人去寻找？”
萧月生点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药材难觅，玉肌膏怕是不会再炼制了。”
他轻轻退了下去，自是吩咐的手下精英帮众，前去打探究竟。
如今的清平帮，分了四大分堂，原本的六个帮派皆被打散，重新组合，分别组成一堂。
“帮主息怒，须防有人从中挑拨，火中取粟。”贺履斋忽然站了起来，抱拳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
众堂主齐齐望向她，虽然心中沉重，却难改男人本性，趁此机会，仔细欣赏她的绝美风姿，平常日子，他们都不敢这般直视帮主。
“岳姑娘，”江南云嫣然一笑，宛如百花齐绽，整个小亭为之豁然一亮，她抿嘴笑道：“治疗内伤的丹药，家师多得很，这一瓶雪露丸，还是岳姑娘自己留着用罢。”
“帮主……”贺履斋唤了一声。
她黛眉蹙起，想了想，叹道：“看来，得我亲自跑一趟！”
他上前两步，合什一礼，看了一眼拜帖的内容，笑道：“原来是江姑娘，请稍候。”
任盈盈眼波轻转，瞥了一眼萧月生，眼中带着微微笑意，转过头去看岳灵珊。
“说说看罢。”江南云摆摆手，身子后倾，倚在椅背上，神情淡定从容，怒气已经完全消散。
他们双眼开阖之间，冷电森森，显然内家修为深厚，是难得的高手，却放在这里看门，又有些大材小用。
“萧先生……”清脆的声音响起，岳灵珊穿着一件淡粉色襦裙，打扮的颇是淑女，翩翩而来，沿着回廊靠近，步履轻盈。
“是，帮主！”萧仁川恭敬的称是，坐了回去，脸色坦然，毫无拍马屁的愧色。
她霍然站定，转身望向贺履斋：“贺堂主，你派内堂的弟子，再去好好查一查！”
虽然帮中之人不停的鼓动，说要换一个气派点儿的地方，方能与清平帮相符，皆被江南云所拒。
那小道士身材瘦弱，看上去弱不禁风，却明目明亮，脚步轻盈而带着韵律，显然小道士并非俗人。
感觉到她拒人千里之外，岳灵珊也不勉强，转回头，对萧月生嘻嘻笑道：“萧先生，你的玉肌膏神效无比，多谢你啦！”
“帮主，还是我先去要人，探一探他们的分寸。”谢仲翁起身道。
“哼！”岳灵珊这才做罢，狠狠瞪他一眼，转向任盈盈：“打扰了这位姐姐了么？”
“还有客人呀……”岳灵珊看到任盈盈，秀美的脸庞顿时一红，声音低了下去。
江南云没有耽搁，径直往里走，来到了大厅。
“帮主，泰山派的人真敢这么做？！”谢仲翁开口，打破了大厅内窒人的沉寂。
“不必不必。”萧月生忙摆手，似是讨饶般：“你需得小心使用，仅那一瓶了！”
晌午时分，太阳正当空，光芒万丈，将天地变成了蒸笼，不停的哄晒着人们。
“唔……”江南云手指轻轻敲打，望着远处，眼神迷离，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江南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哼道：“知道是谁干得吗？！”
谢仲翁轻瞥一眼江南云的玉脸，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是泰山派的人！”
两个女子互相瞪了一眼，各自转头，江南云看岳灵珊也极不顺眼，虽然风情万种，但每一句话，都夹枪带棒，有时候，需得岳灵珊好好想一会儿，才会发觉。
岳灵珊白了江南云一眼，不屑娇哼一声，她能听出江南云话中的骨头，两人一直不对付，总喜欢斗嘴。
泰山派落座于城南头的一处大宅中，看上去非富即贵，宅子气派得很，不输于金刀王家。
“那可不成！”岳灵珊摇头，小手擎着瓷瓶不放下：“无功不受禄，我怎能白白要你的东西？！”
她一转头，复对萧月生巧笑：“我知道雪露丸比不上你的丸药，可是我不能白白拿你的玉肌膏呀！”
对于丸药，他确实极为自信，当世之中，论及丸药，即使有人比自己高明，也寥寥无几。
“岳姑娘贵人事忙嘛……”萧月生暗自苦笑，脸上却露出一幅温煦的笑意。
“五岳剑派之一，名门正派，咱们小小的清平帮，他们岂会瞧得起？！对付咱们，不过捻死一只蚂蚁罢了！”江南云娇哼一声，转身落座，明眸闪动，莹亮动人。
特意在大师兄与小林子面前走了走，见他们望自己的目光皆异于平常，岳灵珊大感得意，欢喜不已。
江南云气定神闲，从容淡定，负手立于大宅前，打量着周围的布局，看得津津有味。
如今的清平帮，傲视整个洛阳城，成为洛阳城的第一大帮，只是看其总坛，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宅子，实在看不出雄伟气魄来。
“好大的架子！”萧仁川冷哼一声，回到了江南云的身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萧月生叹息一声，沉沉一笑：“也不知哪个高手能够得到辟邪剑谱。”
……
江南云一声怒哼，众人只觉“嗡”的一声，眼前的世界颤动不已，似乎一切都在晃动，脑袋嗡嗡作响，胸口烦闷欲呕。
“好大的胆子！”江南云怒哼，白玉似的小手一拍椅子扶手，喀嚓一声，扶手断裂，跌落地上，顿时化为一堆粉末，裂口宛如刀削一般光滑。
听到萧仁川抱怨，她轻瞥一眼，没有说话，仅是微微一笑，这等小伎俩，她早就懒得用了！
“找他们要人！”江南云毫不迟疑，黛眉紧锁，哼道：“若是他们害了咱们的兄弟，那便……血债血偿！”
“真的么？”岳灵珊眨了眨秀眸，嘻嘻娇笑，似是不信。
谢仲翁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却有些担心，帮主亲自出动，便少了缓冲的余地，万一一言不合，再无转寰之可能，若是冲突一起，定是血流成河。
“岳姑娘，有何贵干？！”萧月生没好气的沉声问。
贺履斋缓缓将调查所得一一说出，何处留下暗号，留下了什么暗号，泰山派昨夜的行踪，有何异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