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归赵
断喝声中，他人剑合一，宛如飞矢，直射出去，直直刺向翻天剑，发出一声轻“嗤”，划出一道白虹。
此时眼前一花，一道青影倏然闪现，出现在场中，电光随之闪现，翻天剑的长剑被格开，王镖头免了剑贯胸口之虞。
半晌之后，孙乘风将长剑缓缓收回鞘中，朝身后一挥手：“撤——！”
“……好吧！”王镖头小眼微瞪，深深看了萧月生一眼，点点头，收剑归鞘，转身便往回走。
走出两步，矮小的身体一颤，“噗”的吐出一口热血，身子随即委顿下来，似乎便要瘫软，如湿泥般软下。
萧月生点点头，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退回了人群之中，身形站定，双眼微阖，宛如老僧入定。
如今，他与父亲过招，已能坚持一百五十招，辟邪剑法进步之速，令林震南赞叹不已，直称远超自己。
“锵啷”一声，银电迸现，翻天剑伸手拔剑，长臂一展，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银光，迎了上去，动作不紧不慢，舒缓大方，带着一种从容优雅的气度。
众人纷纷低声劝孙镖头，萧月生心下暗自苦笑，却是懒得多说，修炼，修炼，他恨不得马上将天雷诀与九转易筋诀修至大成，破开虚空，见到自己的女人。
若按他的本心，便要斥责一番萧月生，怪他贸然出手，让自己面上无光，但他毕竟一片好心，救了自己的性命。
……
说着，自怀中取出丹药，送到王镖头嘴边，又有一个镖头取来水袋，喂他服了下去。
众人看着他们消失在山谷，皆不由吁了口气，他们皆不是傻子，而是阅历丰富的老手，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的深浅，这一次，实在是死里逃生，好险好险！
林平之固然有韧性，却并非皆是一味坚持之故，而是从中尝到了甜头，每次与萧月生过招之后，再练一会儿，便与林震南过招。
孙镖头身子颤动，呼吸粗重，极是激动。
众镖头对他颇是服气，也不眼红刁难，林震南觉得，能够留住萧月生，已经是欣喜不已，浅水养大鱼，委屈了他，自不会勉强他。
这三招剑法，虽然招数不变，但轻重缓急，变化多端，即使林平之冥思苦想，想好了破解之道，对上他时，仍旧毫无用处，三招一到，准是喉咙被剑尖指着，束手待毙。
这一阵子，萧月生呆一直在家中练功。
孙乘风定定看着林震南这一边，不言不语。
“贼子好狂妄，接剑！”王镖头大喝一声，他人虽矮小，声音却极是洪亮，这一声断喝，宛如平地炸雷，旁边的树林一片鸟鸣，惊起数群鸟雀，各自飞散。
萧月生右手握长剑，剑尖点在孙乘风喉咙处，隔着三寸左右，静静不动，目光沉肃，淡淡笼罩着孙乘风。
林震南上前一步，抱拳温声道：“王镖头，孙镖头也是一番好意，看来此僚武功不俗，千万小心，关键之时，莫要迟疑，保身为要！”
孙乘风缩腹凹胸，脚下一步滑出，直直平移，宛如腿上装了弹簧，被瞬间拉了出去。
林平之这般纠缠，倒让萧月生多了一丝欣赏，没想到，这个富家大少爷竟有这般韧性，若换了平常人，早被打击得信心全无，再没有练武的兴趣与力气了。
翻天剑修长的身体一扭，轻易的躲开长剑，这一招“力劈华山”虽然气势惊人，威力实在不敢恭维。
“铮铮铮铮”一片金铁交鸣声，声音虽然清亮，却是极大，众人觉得震耳撼心，恨不得捂上耳朵不听。
能得父亲赞赏，林平之干劲十足，知道与萧月生切磋受益匪浅，故虽然一直抵不住三招，仍每天坚持不懈。
场中两人动作，仅是两招，电光火石，其快无比，几乎不给人反应时间，待发觉到王镖头危险时，福威镖局的人们已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要中剑。
走到半路，后面有两人追了上来，呈上一个包袱，便一溜烟儿般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轻功迅捷，远逾常人。
上一次元神附体时，他元神未变，故能维持入道之心境，一切顺其自然，思念之潮水乍一泛起，便马上被他压制住，无法兴起波浪，如今元神如常人，思念之情再也难以压抑，每时每刻都在催他刻苦修炼。
“咄！”王镖头剑尖遥遥一指，手腕用力，轻颤一下，大声喝道：“速速报上名来，某家不杀无名之辈！”
对他这般脾气与作派，人们一路上已经领教，没有人敢舍去脸面开口询问，心下却是极好奇，不知他为何有这般精妙的剑法，而且，最后一招，他们实在没有看清究竟。
孙乘风抚髯手顿一下，朗目一凝，深深望他一眼，缓缓点头，露出了一丝笑意：“呵呵……，能与在下说这番话的，你算是第一人！”
随即，抱拳对林震南道：“劫去的镖，在下等会原璧归赵，日后福威镖局所过之处，我们秋毫不犯！”
林平之颇是热情，每日总要趁着他来镖局，找过来，切磋一下武功，却没有一次能够抵得住他三招。
“萧镖头，这次多赖你之功！”林震南转身，向萧月生抱了抱拳，感激说道。
这个包袱，便是季镖头所亲自押运的镖，里面玉匣中盛着一支三百年的老参，价值不匪，若是赔偿，福威镖局确实要伤筋动骨。
萧月生如今的性子颇是寡言，懒得与他寒暄，直接说道：“你若能接下我三招，便算胜！”
孙镖头张了张嘴，看了总镖头林震南一眼，无法再说，只能摇头一叹，苦笑一声，退了下去。
“王镖头，在下手痒，便代你一场吧！”萧月生手按剑柄，脸上没有表情，沉声说道。
“总镖头，王某晓得！”王镖头用力点头，大声回答，然后，抽剑出身，转身踏步上前。
“住嘴！”孙乘风被他们的鼓噪惊醒，转身喝了一声，复转回来望着萧月生。
幸得孙镖头抢前一步，将他扶住，没有当众出丑。
王镖头却并不扭身横移，反而手腕一按，剑尖再次对准翻天剑，继续前冲，玉石俱焚之心昭然若揭。
孙乘风一死，对方自然会红了眼杀过来，看那九个人的精气神，修为极高，非这自己这帮人能敌，也怪不得他们敢大张旗鼓的抢福威镖局的镖！
“莫要多说，疗伤要紧！”林震南忙伸手止住他的话，急声道，转头望向旁边的史镖头。
“孙镖头，萧镖头做得没错。”史镖头忙伸手按住孙镖头，不让他发作，低声说道。
林震南却是知道，他一眼认出，这三招剑法，便是萧一寒当初演练的三招，乃是伤他的那三招剑法，受伤之后，萧一寒拼命苦练这三招，没想到，竟被他练得炉火纯青，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委实令人感叹因祸得福。
王镖头脸色煞白，如一张薄纸，见林震南过来搀扶，忙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总镖头，我技不如人，惭愧……”
萧月生青衫飘飘，身形挺拔，右手按着剑柄，脸色沉肃，目光温和，淡淡罩定翻天剑，缓声说道：“萧一寒，领教阁下高招！”
电光一闪，腰间长剑出鞘，矫矫如龙，化为一点星芒，直刺他胸口膻中，与王镖头的第一剑路数相近，快疾更胜几分，眨眼间，已到翻天剑孙乘风的胸口。
镖局他不常去，一天之中，偶尔露上一面，便已经极是难得，一直呆在家中，习练天雷诀与九转易筋诀，勇猛精进，一日千里。
他的长剑一放即知，拔剑出鞘，归剑回鞘，人们眼中只看到电光一闪，若是眼力稍差，几乎看不到他曾经出剑。
林震南苦笑一声，也渐渐知道了他的脾气，并不生气，反而生出几分喜欢，这等直脾气之人，才是最易相处。
“好剑法！”喝彩声再次响起，却是林震南身后的诸镖头所发，他们不甘示弱，不能弱了这边的气势。
况且，这一剑，顺势而行，确实极妙，他们自忖使不出来，若是平日，为了不掉价，还会矜持一番，装作不在乎，此时，却是忍不住大声喝彩。
萧月生睁开眼，抱拳回礼，沉声道：“总镖头太过客气，此乃在下份内之事！”
“叮”一声轻鸣，两剑相交，林震南他们心下一凛，只见两剑撞出几点火花，王镖头身形踉跄了一下，退了一步。
“萧镖头，为何不一剑杀了他？！”孙镖头转过头，忍不住问，眼睛瞪着他，神情激动。
萧月生身形毫不停顿，一步一步，不惊尘埃，缓缓踱回了林震南身边，抱拳道：“总镖头，幸不辱命！”
史镖头上前，探过王镖头的脉相，点头道：“没有性命之忧，是脏腑受震，需得慢慢调养。”
故他虽感时间紧迫，仍每天抽出一丁点儿时间，右手使出三招，将林平之打败，然后转身而去，任由林平之留在原地，苦苦思索。
“在下孙乘风！”翻天剑一抚银白长髯，扫了一眼萧月生的剑鞘，微微一笑：“阁下好快的剑！”
说罢，便又阖上了双眼，不再多言。
“好——！”翻天剑长笑一声，横剑于胸前，左手曲声小指，在眼前的长剑上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清亮的剑吟，呵呵笑道：“没想到，福威镖局倒不全是脓包，竟能接得住我这一剑！”
“王镖头……”林震南上前一步，将他搀住，急声问道。
说罢，远远冲着萧月生一抱拳，转身飘然而去。
萧月生一剑刺空，并不停手，脚步一跨，再次跨至孙乘风身前，手腕前送，途中翻转半圈，划出一抹剑光，剑光呈半圆光弧，划向孙乘风胸腹之间，瞬间笼罩膻中、玉堂、神堂诸穴。
萧月生睁开双眼，淡淡瞧了他一眼，复又阖上，不加理会。
他能感觉到喉咙处传来的森寒，冠玉般的脸庞不动神情，心下仍惊异未退，竟没有挡住对方的三招！
萧月生的无视之态，确实太过激人，况且，孙镖头亲身经历了被劫镖的过程，激愤之极，他对翻天剑孙乘风深恨之，有机会自是毫不迟疑的杀之而后快。
宛如雨打芭蕉般密集，两人身形缠在一处，奇快无比，众人需得运足目力方能看清。
“你败了！”萧月生长剑一收，顺势归鞘，嘴上淡淡说道，瞥了孙乘风一眼，转身往回走。
他身后的九人不再鼓噪，静静等着他做决定，林震南也皱着眉头，苦想对策，心下微惴，知道此时已是生死关头。
说罢，再次挥出长剑，一招“力劈华山”，宛如使用长刀一般悍勇强横，身体前冲，带动着长剑发出惨烈之气。
“好——！”身后的九人哄然大喝，用力拍着巴掌，为这一手绝妙轻功喝彩不已。
翻天剑左手一抚白髯，呵呵大笑，摇头道：“阁下着实可笑，……好罢，在下姓孙，你去到地府之中，也可报与阎罗王听！”
他每天在练功之暇，去镖局里点个头，露个面，接着回家继续练功，镖局里的事情，根本不管不顾。
王镖头退了一步，脸庞宛如罩了一层红布，通红如血，随即很快褪了下来，变得一片煞白。
“萧镖头，你……”王镖头张了张嘴，小眼微睁，却无言以对。
“找死！”翻天剑冠玉般的脸上笑容一敛，沉喝一声，身形也不再扭动，脚下一点，不退反进。
“请——！”萧月生微哼一声，前跨一步，直接跨到他跟前，宛如缩地成寸。
如此一步，恰到好处，避过萧月生剑尖，差之毫厘，惊险万分，需得有超人的胆气与绝对的自信。
这正符了萧月生的心意，他实在懒得拿出时间与精力来与人应酬，一门心思苦修精进。
他用力咽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血迹，显然强自将涌至喉咙的热血吞了下去。
“萧镖头，好剑法！”林震南伸了伸大拇指，呵呵笑道。
他脚步玄妙，前进之时，并非直线，却带着微微的弦度，待王镖头发觉时，两人动作太快，待再移剑尖，却已不能。
“叮——！”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即将刺入王镖头胸口的一剑被一柄剑从中横挡开，一身青衫的萧月生出现在场中。
“大哥，咱们并肩子上罢！”站在谷口的九人传出一声呼喝，虎视眈眈的盯着林震南他们，蠢蠢欲动。
虽然对方已经撤去，他们仍不敢掉以轻心，此乃险地，远离为妙，于是缓缓往回走，欲回附近的镇子上投宿。
几人忙活完，急忙转头去望向场中。
身体扭动，手上长剑轻轻一送，直接王镖头胸口，若是王镖头继续前冲，无异于将自己胸膛往剑尖上送，自寻死路。
孙乘风神情不变，银髯落在剑身上，随着清风轻轻拂动着长剑，落下几丝，乃是被寒霜剑所断。
深吸了口气，他一抖长剑，嘶声叫道：“狂贼，再来！”
史镖头却是明白得很，若是一剑将那个孙乘风杀了，痛快则痛快，却是无益。
孙乘风长剑疾运，在胸前暴出一团亮光，宛如一朵银梨花绽放，护住胸前。
声音戛然而止，两人身形忽然停下，一动不动，由迅动转静止，动静变化突然之极。
经过上一次的夺镖，萧月生的威望日增，众位镖头对其武功钦服，只是对他的脾气却不敢苟同，只能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