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三侠
午憩过后，他便不见了人影，是出了水云派，不知到了外面的何处，或是去天山，或是去江南，时常带一些首饰或衣衫回来，惹得师妹们一番兴高采烈。
上午到紫山上转一转，偶尔捡几块儿石头回来，打磨成玉石，然后分解琢磨玉石，或刻成雕像，或制成玉佩，精致动人。
好在，他对自己这个师父并未疏远，依旧如往常般亲密，她常常有一股冲动，就是将他拥在怀里，好好安慰他，呵护他，驱除他心中的孤寂，但他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有了男女之别，只能强抑这股冲动。
晚膳他必会回来吃，饭后与众女坐在琼林中，或打牌游戏，或谈天说地，说些白天经历的事情，或说笑嬉闹，热闹而轻松，众女皆是睡衣打扮，以求舒适。
但看秋儿的神色，他却是当真的，还有若云她们几个……，唉——！真是麻烦啊……
在温玉冰的记忆中，大弟子自从失魂症中醒来，从来都是从容淡定，万事皆在掌握，对人对事，俱是游刃有余，令人仰望，从未像现在这般惹人心酸与心软。
武当七侠的大名，早在十几年前，便已响彻武林，任一人皆可与各个门派的掌门平起平坐。
在夕阳的余辉中，他的面庞宛如一大块儿冠玉，莹莹的光华在肤下流转，仿佛不似尘世中人，遗世独立，深邃无际的眸子泛着迷离的神采。
“宋姑娘，不知萧先生可在山中？”俞岱岩拱了拱手，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温掌门太客气，是宋某等来得唐突了。”宋远桥一派儒雅温和，拱手还礼，微笑着回道。
这三人皆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乃是武当七侠中的宋远桥、俞岱岩与殷梨亭。
正因于此，他对萧月生的感激之情，实是浓烈无加，乍一能行走，便欲前来水云派登门道谢，但被几位师兄弟阻拦，劝他待恢复过来，再下山不迟，免得留下什么遗患。
“怎么了，秋儿？！”见到他陡然变化的脸色，温玉冰心中一揪，忙扳过他的肩膀，急切问道。
三人来到紫山脚下，但见大雾茫茫，不可见物，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山峰的轮廓。
只是闲聊之中，温玉冰每逢说起那件事，萧月生都会将话题叉开，闭口不谈，反而令温玉冰大感不安，知道他心结仍在。
温玉冰回到了水云阁，受萧月生的思绪影响，心中也是一片索然，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什么也不想做，便回了二楼的香闺，躺到榻上，看着上方的翠绿幔帐，想着大弟子的话。
夜明珠的乳白珠辉之中，她们皆是容颜如玉，清雅的体香弥漫于琼林之内，常常令萧月生沉醉不已，不知今夕何夕。
温玉冰转过身子，认真的打量他的脸，恰能够看到他的眉宇，他眉宇间沉郁的沧桑与孤寂，温玉冰看了，不由心中发酸，想要流泪，很想将他拥在怀中，好好呵护。
为何今日秋儿忽然提起这件事，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贝锦仪与周芷若两人的小女儿心思，明眼之人，一看即知，只是她们自我以为掩藏得好罢了。
顺便将殷梨亭也拉来，是为了让他散散心，他一直被仇恨纠缠，无法释怀，这些年来，在山上一心埋头苦练，欲要寻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雪耻，近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
吃过午膳之后，与师父温玉冰一起散步，或在琼林中，或在架于寒湖的迥廊上。
温玉冰躺在榻上，山峦起伏的娇躯不停的辗转，唉声叹气，黛眉不自觉的蹙起，冷艳绝伦的脸庞满是烦躁。
“秋儿？！”自月白锦毯上站起，温玉冰轻轻拂了拂包裹曼妙玉|体的罗衫，走至萧月生身旁，臻首微转，望向他的侧脸。
即使她们两个愿意，灭绝师太也断然不会同意，哪有一嫁便嫁两个的道理？
他们并未急着出声，只是在山下仔细的打量。
感受到了温玉冰的目光，萧月生却懒得理会，脑海中泛起了完颜萍她们几女的玉脸，她们的温柔如水，她们的一颦一笑，心中的思念弥漫，竟隐隐有一股绞痛。
把她们两个娶过来？！她们怕是不会愿意，两人个个貌美如花，又是名门大派的高徒，能娶到一个，已经是祖上有德，烧了高香，岂能如此贪心？！
“难道这阵式是水云派布下的？”俞岱岩一身崭新的青布衣衫，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但自己却在想着别的女人，想到这些，他忽然生出内疚，心中一片索然，多彩的天地顿然黯然失色，一切皆变得索然无味。
紫山脚下，这一日下午，忽然出现了三位男子，相貌各异，却俱是身形沉凝灵动，神气完足。
十几年来，他手足不能动，只能躺于榻上，困顿于屋前屋内的方寸之地，活着与死去无异，心中的悲苦与绝望，实非外人能够体会。
随后的几日，萧月生形若无事，与原来一般无二，每日清晨，仍旧睡到自然醒，或者被师妹们捣乱骚扰，不得不起床，然后发一通脾气，与她们嬉闹一番。
他飘然起身，自锦毯上飘起，缓缓踱了两步，在船头站定，负手仰望灿烂的夕阳，青衫飘动，神情萧然。
俞岱岩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随即忙问：“那何是能回来？！”
俞岱岩十几年缠绵床榻，生如同死，后由萧月生所赠水云玉液，将筋骨重续，恢复如常，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已是尽复旧观。
一位身形窈窕曼妙的绿衫女子自雾中袅袅走出，来至他们身前，貌美如花，容光逼人，对三人裣衽一礼，淡淡微笑：“……掌门正在更衣，唯恐怠慢了三位大侠，先遣小女子前来相候。”
这股绞痛越来越强烈，他面色渐渐变得苍白如纸，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思，寂寥的深深一叹，摇了摇头：“唉——！……，还是算了吧……”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观澜山庄，山庄中自己的几位夫人，此时此刻的她们，是否会遥望襄阳，思念着自己呢？
随着五侠张翠山的自杀身亡，俞岱岩的残废，武当七侠仅余五人，声名不但未坠，反而随着武当的声势日隆，越发显赫。
宋远桥一身蓝衫，儒雅谦冲，他精通易理，见到如此反常的景像，仔细看了看，不由摇了摇头，抚须而叹：“这雾来得蹊跷，此山定是被人布下了阵法，乃是借天地之力，万难破解。”
温玉冰一直暗自观察着大弟子，越看越觉其内心孤寂，似是历经了世事磨难般的沧桑，只是在众人面前强装笑颜罢了，令她不时涌起心酸与心疼。
“无妨，……师父，咱们回去吧。”萧月生淡淡摇头，世间一切变得索然，他只想回到寒烟阁，入定打坐，进入无思无虑的状态，免得熬受这思念之苦。
宋雪燕低头抿嘴一笑，眸如秋水，飞快掠过俞岱岩与殷梨亭的面庞，令二人不觉冷落。
萧月生只能苦笑，自己确实太过花心，重生到这个世界，他的心仿佛也随着变得年轻，对于美好的女人，恨不能尽收入帐下。
夕阳的余辉洒进闺内，将她笼罩其中，晚风吹拂，趁机钻了进来，撩拨着她披肩的桔色秀发，屋内幔帐飘荡……
未曾刻意收敛，他强大无伦的精神尽显，整个寒湖上都弥漫着索然的气息，身后斜坐的温玉冰感同身受。
“秋儿？”温玉冰轻声唤道，有些担心，似乎自己说得太重，伤了他的心了？他不会这般脆弱呀！
……
“大师伯？”宋雪燕臻首抬起，微一犹豫，摇了摇头：“不巧得很，大师伯出去了。”
殷梨亭负手而立，面色肃然，一直在打量着周围，毫不急躁，爱与恨乃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如今的殷梨亭，与原来心软纯真的他已大不相同。
她不由赤足下榻，雪白晶莹的秀足踩在厚软的锦毯上，袅袅来至轩窗前，推开格子窗，纵目远望，舒展胸怀。
但让他一个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宋远桥身为大师兄，近几年来，甚少下山，这次亲自出马，陪三弟前来，想要见一见这位神秘的水云派大弟子。
“往常，大师伯一般会回来吃晚膳。”宋雪燕脆声答道。
一道清脆圆润的声音忽然响起，正在他们身边，突兀之极，令他们心中一惊，忙注目寻找。
萧月生负手而立，背对着温玉冰，望着夕阳下的湖光山色，默然无语，毫无说话的欲望，清风吹动着他的青衫。
“小女子宋雪燕见过宋大侠，俞三侠，殷六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