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面具
“大姐！”一身温漉漉的郭破虏惊喜的叫了一声，用力挥了挥手，何雨竹也忙过来见礼。
两人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蓦然出现在桃花岛上，乍一现身，便听到岛上传来阵阵怒涛拍岸的声音。
他将手上的东西轻轻晃了晃，令张元镇吓了一跳，忙用力摆着手，急道：“这是什么做的，不会真是人皮吧？！”
盒子放到桌上，然后被缓缓打开。
关键是能量的问题，破开空间的束缚，绝非一星半点儿的能量可以做到，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只有雷电之力，方可达到。
静静坐了一会儿，他忙小心翼翼的收好这几张淡淡幽香的素笺，来至轩窗下的书案旁。
完颜萍前几天已经回到了桃花岛，她实在不放心这里的花圃，萧月生自龙虎山敲竹杠要过来的那十株异花，都移在桃花岛，足够完颜萍一通操心的。
身材苗条的何雨竹正站在海滩观看，目不转睛，瓜子脸上满是沉醉之色。
张元镇从小没有享受到母爱，小玉的呵护之语，顿令他感动异常，在信中，小玉已将他安排妥当，关怀之情，溢于言表，陷入困境的他，岂能不感动？！
张元镇已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子，也听说过人皮面具，但武林中只是传说而已，尚未有人真正见过，听说当年的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喜欢戴面具，究竟是不是人皮制成，也无人能够确定。
一切弄好，便是试验面具的时候了。
这几句口诀之下，对内力的操纵极为精微，内力分成一阳一阴，在阳白、印堂、攒竹、睛明、四白等脸上的诸穴中流转，内力须如丝如缕，太强与太弱皆不成。
她的手艺虽比小凤略逊一筹，也是难得的精绝，平日里多是帮小凤打打下手，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郭破虏有些发懵，不知哪里做错了，不过，他自吃过补天丹，头脑便已灵活了许多，不再多言，机灵的跑上岸来，一路滴着水。
他在脑海里回忆着刚才素笺上的几句口诀，然后按照口诀上的心法，缓缓催动内力。
“好，果然与夫人料想的一样！”那人重重点头，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只扁平的木盒，约有巴掌大小，似是松木制成，质朴的仅有自然花纹。
“玉夫人？哦！”张元镇微一愣，便反应过来，他在桃花岛，虽见过小玉，却并见到观澜山庄其余的人，但他机慧聪敏，微一思忖，便知他口中的玉夫人是小玉夫人。
那人抱拳，傲然一笑：“在下观澜山庄门下！……张少侠保重！”
从这以后，庆元府的悦来客栈，便多了一位沉默寡言的伙计，容貌普通，却手脚麻利勤快，说话很少，总喜欢听别人说话，很是讨人喜欢。
萧月生不多解释，免得她听着心疼，只是笑了笑：“明日再去看他吧，这几天，破虏高兴坏了，你去看看他罢。”
那人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起那肉色的纸状物，将其展开，却是呈脸庞的形状。
……
收拾心情，将面具小心翼翼的放回木盒中，他打开玉夫人写给自己的信，共有五张素笺，带着淡淡的幽香，泌人心脾，他取来开头的一张，娟秀俊逸的小楷映入眼中。
经此一抖，原本湿冷的衣衫已变成了干燥之物，像是在明媚的阳光下晒了一天的感觉。
这件薄如蝉翼的面具两面颜色并不相同，一面肉色，另一面，则是银灰色，如同银质，看上去非常坚硬。
“这是一幅面具，是玉夫人赠给张少侠的。”
郭芙摇头，青丝在珠光下甩动，乌黑发亮，潮|红娇艳的脸庞露出不信之色。
“破虏，你现在的武功，还不足以无视海水，老老实实的练功！”郭芙数落这几句，那股怒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
别人可以误会冤枉自己，他可以冷笑不屑，骂其蠢笨，但萧庄主与萧夫人也误会自己，不相信自己，却让他大是伤心。
“大姐，他就爱胡闹，我劝，他也不听！”何雨竹也跟着瞪了心上人一眼，马上被郭破虏还瞪了一眼，两人瞪来瞪去，更像是眉来眼去。
“教了你，好让你再跑到海里来折腾？！”郭芙瞪了弟弟一眼，余怒未消，伸出纤纤食指，点了一下他的头，质问道：“你闲得没事，不好好练功，跑到海里来瞎闹什么？！”
郭芙的玉脸渐渐沉了下来，轻轻干咳了一声，颇有几分萧月生的习性。
说罢，青影在张元镇眼前一闪，房门微响一声，屋内已人影不见，便是开门关门，张元镇也未看清。
萧月生这一阵子，又开始悠闲起来，传送阵的研究已有了结果，可以实现，但也非那般容易。
张元镇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接过轻薄的面具，打量着这件稀罕之物。
好在小玉在信中已经对他嘱咐过，不能将内力操纵得如丝如缕，不可擅自运转最后两句口诀。
“破虏，走，跟大姐比划一下，看看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郭芙见郭破虏听到练功，有些懒洋洋的，杏眼圆睁，瞪了他一眼。
磨墨摊纸，将最后那一张素笺摆到书案最上头，然后提笔，将小玉列出的几项守则工工整整的抄写下来。
而江南武林，因为张元镇的消失，渐渐平静下来，孙千里与李成川的死，业已经府官查明，是其各自的仇家所为，总算是还了张元镇的清明，但此时，已无人知道这个张元镇究竟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郭芙宛如羊脂白玉做成的手掌轻轻一拍，郭破虏顿觉一股热流窜入身体，随即身上的万千毛孔皆开，舒畅难言，然后身体一震，紧贴于身上的湿冷衣衫忽然一抖，像是自皮囊中吹了一口气般。
昨上在床上时，自襄阳城回来的郭芙知道了弟弟已经服下补天丹，不由娇嗔着抱怨，没让自己亲眼见到。
张元镇叹息了一声，每次见到观澜山庄的人，他总要深受打击，自己苦练十几年，引以为傲的武功，在人家面前，却是小孩子的把式！
清脆的咳声如玉磐在天空中蓦然敲响，直入郭破虏与何雨竹之耳，两人一惊，各自回头转身，看到了一脸温和微笑的萧月生与沉着玉脸的郭芙。
只是此时仍是冬天，想要震震雷声，却有些奢望了，虽然他做法可以招来，却不想出那份力气，先将阵法设好，待到夏天再说便是。
在信中，小玉开关先是责备了他几句，令自己与山庄的夫人们担心了，然后指出其中的错处，最后让他戴上面具，到悦来客栈当一个跑堂的小伙计，做一段儿时间，以增长见闻，洞悉人性，待融入外面的世界，再决定何去何从。
郭破虏见大姐发火，也不敢多说，只是偷瞄了一眼垂着头的何雨竹，对姐姐按过来的玉掌，也不敢躲闪。
本以为，自从师父死后，自己在这世上便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认识自己，没有人关心自己，没有人爱自己，实没想到，自己还是被人爱护着的。
“好啊！”郭破虏马上生龙活虎，他的反应的确是快了许多。
张元镇静静坐在桌前，心中被一团温暖的水包围着，暖融融的，极是舒服。
待抄完，他放下笔，将素笺小心收好，只留下那张荐信，然后自怀中将装着银票的油布包拿出，将银票取出，将素笺放入，包好，贴身藏好，试试跳蹦，再试试倒立，油布包都没有自怀中掉落，才放下心来。
“啊？你要走？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张元镇自面具中转过目光，有些惊讶。
张元镇摸着自己的脸，大感神奇，他都不认识自己了，手上丝毫感觉不到面具的存在，他拉了拉、扭了扭脸，毫无异样，如同自己原本的脸皮，令他啧啧称奇不已。
小凤仍与张清云她们在一起，据说已经快到了清微剑派，山庄做饭之人便换成了小月。
萧月生一脸微笑的在一旁看着，对于郭芙的发怒，大觉可爱，郭芙对弟弟妹妹的模样，可真的像极了对待儿女，母爱的光辉将她衬得越发美丽动人。
萧月生亲了亲她红润的樱唇，笑道：“你若见了，定要抹眼泪儿，不如不见！”
郭芙心中兴奋，过了好一阵子，才被萧月生折腾得睡过去，因为故意没用双修之法，结果第二天，便起得晚了。
郭破虏大感神奇，知道这里一种巧妙的手法，忙转身憨笑道：“这招好，大姐，教教我罢！”
“你们俩啊，半斤八两！”郭芙一眼看破，嗔瞪了何雨竹一眼，令她红着脸低下头。
“不是，不是我杀的！”张元镇顿时站起，大声说道，神情激动。
这五张素笺字体很小，看起来却毫无密密麻麻之感，读来清新隽永，张元镇看罢之后，双眼微红，强忍着盈满的泪水。
这一刻，完颜萍诸女的绝世面容在他心中深深的扎下了根。
人总是很健忘的，不久之后，人们在闲谈之际，偶尔会聊起那个铁掌张元镇，但次数越来越少，渐渐已被人们忘于脑后。
最后一张素笺，则是一封荐信，让悦来客栈的掌柜收留他，否则，悦来客栈一向是不对外收伙计的。
信末，除了附上几句口诀，是驱用面具之法，然后是一些为人处世所要遵守的原则，应该如何待人，应该如何做事，应该如何自处，每一项有四五则，无不透着小玉的关心呵护。
他来到铜镜前，此时的脸，仍旧与原来一样，也丝毫看不到面具的痕迹，将一阳一阴两道气丝运于阳白两穴，调整额头的高低与形状，印堂、攒竹调整眉间距，睛明两穴则是眼角……，总之，面部的诸穴，各有功用，通过它们，来调整面部，很快，一个与原本完全不同的人出现在铜镜中。
郭芙刚才已看到了何雨竹的表情，自是不会被她的装乖所骗过。
这对于他来说，颇是困难，他的内力修炼，一向刚猛无俦，如浪如涛，凶猛无比，虽有流风诀，但修习时日尚短，对于内力的精微控制，火候太浅。
郭破虏虽然憨厚质朴，但却也是倔强的性子，何雨竹劝了两句，也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心底里，她也是小孩性子，喜欢玩闹，若非怕冷，她早就与郭破虏打水架了。
这位身材颀长之人又起身，抱拳向北方遥遥一拜，转身，一脸肃容，沉声道：“在下奉玉夫人之命问你，孙千里与李成川是不是你杀的？”
那位身材颀长，容貌普通的男子又自怀中陶出了一封信，放到桌上，缓缓说道：“这封信是玉夫人手书，一切事情，夫人会在信中交待，在下已完成任务，便要告退了！”
两人吃过小月留下的饭，便到了桃花岛。
那人不由笑了笑：“人皮怎能做成面具？根本就不能透气！……这可是深海蜘蛛的丝所织，珍贵得很。”
“你看看你，这么冷的天，你去海水里做甚，冻着怎么办？！”郭芙恨恨的瞪着弟弟，伸出玉手按向他背后。
将内力分成两股，如丝如缕的沿着脸部的诸空流动，串联，构成了一张网。
待他进来，那人关上门，伸手请他坐下，奉上茶茗，两人据桌对坐。
冬天的太阳升得本来就晚，他们起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
再将木盒打开，取出轻薄的面具，将银灰的面朝内，缓缓贴地脸上，冰凉的感觉顿时涌入体内，渐渐的，似是与自己的面皮融为了一体。
“我想起元镇小兄弟的练功方法，心下好奇，也想试试。”郭破虏有如闯祸的小孩，挠了挠头，憨憨的回答。
小玉所给的几句口诀，前面几句，全都是内力操纵之精妙法，他依诀而行，练了半天，方才达到要求。
顺着声音，两人到了海边，却见一人站在半腰高的海水中，双掌不停的拍击着海水，溅起片片浪花，啪啪做响，隐隐带着啸声，正是郭破虏。
张元镇大失所望，里面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仅是一块儿皮肤色的纸罢了，难道是信？
“破虏，快上来！”郭芙娇哼了一声，威煞凛然，令一旁的萧月生暗笑，不知夫人何时竟已有这般气势，可是令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