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一直都在
一个月的画室和教室的来回穿梭，终于迎来了国庆这个万众期待的长假，可以在家好好的休息几天了。
国庆回家的第一天，林书就毫不客气的一觉睡到了中午，起床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下楼看到饭桌上已经准备好的吃的，盘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书书，爸爸妈妈看你睡的香，就没叫醒你，尚伯伯的儿子今天办婚礼，爸爸妈妈去喝喜酒，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爸爸妈妈明天陪你。爱你的爸爸妈妈。”
林书放下纸条开始慢悠悠的吃早饭，微信这时候来信息响了，拿起一看居然是林然。
林书蛮惊讶的，在学校这一个月，林然没有跟她主动打过招呼，林书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怕他介意，自己没有去打扰他。虽然想到和林然现在的状态，会觉得很失落，但是仔细想想，人生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朋友，况且已经那么多年不见了，大家经历不一样，或许，早就不是对方熟悉的那个人了，也就慢慢释然了。
“林书，下午有时间吗？一起回湖心小学看看？”
湖心小学是林书和林然一起上过的小学，是拥有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林书既惊讶又欣喜，原来林然并没有忘记他们以往那些共同的经历，没有忘了他们的童年！
林书欣喜过后，深吸一口气赶紧给林然回了信息。
“好呀！”
“那一个小时后学校门口见。”
林书到学校门口时，林然已经到了。
林然还是一如往常，素白的宽松t恤，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配了条浅色牛仔裤，即使就这么简单的装束，站在人群中也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林书远远的就看到人群中的林然，虽然今天假期没什么小学生，但是也有来来往往的人，也许都是像他们一样的毕业生，回来看看自己曾经的母校的。
林书今天和平时在学校不一样，林书今天穿了一条洁白的海军风连衣裙，配了一双白色的匡威中邦帆布鞋，甜美清新又格外的青春有活力，林然看着缓缓走来的林书，像落日余晖般温柔，美不胜收，引起他内心无尽的涟漪。
林书走到林然的面前，两人不约而同的给对方递了一瓶奶，林书手上的依旧是酸奶，林然拿的是以前他拿来和林书换酸奶的鲜奶，他特地去超市找的。那种默契和熟悉感瞬间点燃了两人回忆，就像茫茫人海找了久违的知音，林书顿觉鼻头有点酸酸的，甚至有些感动，这一刻，她知道了！不是她一个人还在回忆过往，至少林然是真的还记得，记得他们拥有共同的快乐童年，记得这个属于他们的小交易。
就这样，他们接过对方手里的奶后，相视而笑。
两人缓缓地走在校园静谧的林荫道上，路过很多角落都能勾起从前的记忆，林然没有开口说话 ，林书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陪着林然一路走。
看着园区内设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有些翻新了，树更高了，绿化美化的也更好了，操场看到跑道也扩大了，有一种一切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却又好像大有不同的感觉。
缓缓地走了一圈，回到了操场，在红旗下坐了下来。
“林然，你以前，是红旗旗手呢，每周一都站在这里升旗，特别威风。”林书没有吹嘘，记得那时候的林然，就已经是很多女生的暗恋对象了，经常能听到有人讨论他，毕竟学习好又长的帅，走到哪里都是能吸引人目光的。
林然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当然记得这些时候，在湖心小学的日子，是他最难忘的回忆了，毕竟只有在这里的那些时候，他拥有一个孩子该拥有的童年和快乐，也还拥有一个家。
“我五年级的时候，你们班那个张敏怡老说我是你的跟屁虫，气的我跟她打了一架，我还打赢了，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林书想起以前的往事，以前的自己确实挺野蛮的，换成现在，可能不会理会这些风言风语吧。
“我记得，后来叫家长了，林叔叔跟你去政教处挨训了。不过林书，你以前虽然比现在调皮，但是我也没想到你敢跟人打架。”林然想起这件事，笑了笑，他确实惊讶，林书居然敢打比自己高一个年纪的人。
“是吗？哈哈，现在想想也是，挺勇的，万一打输了，毁容了，也麻烦，对吧！”林书也笑了，不过那次跟张敏怡打架，她没有后悔，反而庆幸，以前冲动的自己，为林然出了头。
“不过后来想想，跟屁虫就跟屁虫嘛，其实也挺好的，你走了我都没人和我一起上学放学了，一直到搬家，我都自己一个人。”林书说完，眼里闪过小小的失落，毕竟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说走就走，她在那个不太能理解家庭变故的年纪，只能想为什么林然家说走就走了，自己怎么就突然少了个朋友。林然听完林书的话，又一阵低头沉默，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书没敢告诉林然，张敏怡的原话是：“林然爸爸外面有人了，林然就快成为没人要的小孩了，就你还天天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林书才打张敏怡的。
“林然，你这些年还好吗？”林书看着林然，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什么，总觉得他的眼眶红红的。这个少年，她童年记忆最深的玩伴，以前的他阳光、开朗，是多少家长口中的那人家的孩子，是老师口中值得骄傲的学生。怎么五年不见，他充满了破碎感，好似破碎的让人不由的共情、心疼。
林然内心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六年级暑假，我爸毫无征兆的带着家里所有的钱走了，我妈到处找线索，据说是去了日本。我妈妈就带着我，照着线索追了过去，最后发现……我爸在日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那个孩子已经会叫爸爸了。我妈妈深受打击，就这样带着我，狼狈的在日本流浪了好多天，身上的钱也用完了，我妈联系娘家，希望能得到帮助；但是当初因为嫁给我爸，外公已经说不再认我妈，后来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一个中国餐馆的老板收留了我们，也就是我的继父。”林然低着头，娓娓道来，仿佛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林书十分震惊！虽然听说过他们家离开的好几个版本，但是听林然亲口说出来，是真的有被深深震撼到，原来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林然真的经历了这样的家变，甚至比她听说来的那些还要更戏剧化。一时间林书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林书，我也没有想到还会再遇到你，毕竟江岸那么大，补习班离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又那么远。但又有点庆幸，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说话，确切的来说，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过去，不知道我怎么跟你讲这些事。”
这个阶段的林然，在林书面前是极其不自信的，他敏感又脆弱，仿佛一副重重的枷锁，困住了他。
“所以我每一天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让自己勇敢一点面对你，面对自己的过去；后来，我想通了，我才去湖港高中办了入学，和你同一个学校，这样才能重新开始。”他和林书走失了的这些年，他和林书像隔着一片难以逾越的海洋，他必须要回到她的身边，才有可能找回丢失的那么多年。
林然忧郁感扑面而来，袭击的林书心头好难受，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这个少年，居然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经历了万箭穿心的洗礼！林书想不到怎么安慰他，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现在林书再难过，也体会不到他当时有多绝望！
“那……怎么……这么突然回来了，你妈妈呢？”林书小心翼翼的问道。
“继父以前的太太意外去世了，他自己带着一个女儿，比我小三岁，他自己经营一家小餐馆。他很善良，对我妈很好，对我也很好。继父国内还有两个老人要赡养，等于餐馆要维持六个人的生活，还要供我和妹妹读书，其实挺艰难的，我就想到在餐馆唱歌，来增加人气。后来，有一个国内去旅游的人，连着一个星期都去餐馆听我唱歌，她和我聊天，让我叫她兰姐。她和我妈说我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在小饭馆唱歌太可惜了，问我妈愿不愿意让我跟着她回国，她是经纪公司的，是一名专业的经纪人，如果我愿意，会和我签约，她会帮助我出道。她让我不用那么着急马上答复她，给我留了她的名片。后来……”说到这里时，林然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似有似无的哽咽，犹豫了一会继续说：“后来，我看我妈和继父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就决定回来当练习生。”林然说完看了看旁边的林书，林书慌张的转过头，不让眼泪当着林然的面流下来。
“我就是觉得很久没见你了，有点……有点激动，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泪点低。”林书紧张的解释，大概是不想让林然有被同情的感觉，怕他伤自尊心，但是解释完她又觉得更刻意了，有点多此一举。
林书一向林然解释，林然听着林书的话，心里不禁觉得林书真是太可爱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会顾及到别人的感受。就像之前用酸奶跟自己换牛奶那样，其实做作业对于林书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她只是想要找个借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想到这里，林然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起来。
“喂，你居然敢笑我！”林书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同时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
“没有啦，我可没有嘲笑你哦，真的！我只是……只是突然间想笑而已。”林然连忙否认道，然而尽管他努力想要掩饰，嘴角却依然止不住地上扬。
“哼，还说没有，明明就在笑！”林书气鼓鼓地伸出手，狠狠地在林然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这一掌力道十足，打得林然忍不住疼得叫出声来。
“哎呀呀，林书，你下手怎么还是这么重啊！疼死我了！”林然一边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边掀起袖子查看伤势。只见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印，清晰可见。
看着林然那副痛苦的模样，林书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过于冲动了，不禁有些愧疚。而此时的林然则趁机调侃道：“林书啊林书，你这打人的本事真是与日俱进呢，我还以为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温柔了！”
听到这话，林书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嗔怒地瞪了林然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起嬉笑打闹的美好时光。
“好咯，为了弥补你挨我这一掌，我请你去南大姐吃馄饨。”林书略表歉意的说。
“好啊，还是以前那个阿叔开的吗？”
“是的，还是那个味道，辣椒还是依旧会辣到你汗流浃背。”林书笑着说，然后模仿着以前吃完馄饨，被辣的吐着舌头缓解的样子。
“你真的还是很像狗耶！”林然想起以前林书故意在他碗里加很多辣椒，本来不是很能吃辣的自己，被辣到疯狂吐舌头，林书就模仿她的样子，说他像只大喘气的狗。林然轻松的笑了，林书惊叹，原本充满破碎感的林然，笑起来像雨后彩虹这么的引人瞩目。
从湖心小学回去后，林书思考再三，给林然发了条信息。
“林然，原生家庭是我们无法选择的，背负这些也无法评价公平与否，但却能够警醒我们要成为更好的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过去的每一秒都不重要了，我们其实一直都在从新出发。希望你在披荆斩棘的路上，不要忘了自己还是个少年，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会儿。路，一直都在；我也一直都在！”
林然看到林书的信息，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林书的这句“我一直都在！”像寒冬的暖阳，陪着林然，扛过了无数个黑暗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