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传承千年的重担
梅灵珊擦干眼泪，鞠躬敬礼。
“多谢前辈教导，灵珊定当铭记于心。”
凌清风一笑。
“你本性不差，否则我也懒得提点你。方才想要带我去哪里，走吧。”
梅灵珊赶忙带路。
“是城主夫人邀我去一个地方参观，有一些关于周立恒的事情想要告诉我。虽然城主夫人只邀请了我，但我觉得前辈也有知情权。”
“啊，这事啊，我可没兴趣……”
还没等凌清风说完，他就被梅灵珊拉着御剑飞行，向飞龙城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两人离开飞龙城后，进入不远的群山中。
接着一条长长的绸带从山坳中飞出，引导梅灵珊降落到一处石阶小道上。
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美妇静静站在石阶上，眺望远方的山景。
见到梅灵珊和凌清风到来，她微微欠身：“多谢灵珊女侠能应邀来这孤山深处，这位想必就是女侠口中提及的那位前辈吧。”
凌清风拱手。
“在下凌清风。”
“虽然阁下看似年轻，不过能被灵珊女侠称为前辈，必定实力非凡。二位若是不嫌弃，陪我登山一游吧。山路漫漫，适合长谈。”
梅灵珊拱手：“自然无妨，夫人您请。”
于是，三人便开始沿着石阶小道，吹着山间凉风，慢慢登向山顶。
微风吹过城主夫人的发梢，隐隐露出她忧愁的眼光和淡淡的鱼尾纹。
行走了一段山路，城主夫人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诸位可知这里是哪里？”
梅灵珊说道：“恕我眼拙，并不知道这座山，城主夫人特地约我来此处登山，想必这是南都郡的一座名山吧。”
然而城主夫人却摇头。
“并不是什么名山，名叫天露山，只是群山之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头罢了。就如同我们周家，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家族罢了。”
夫人缓步走到山崖旁，用手触碰裸露的岩壁。
岩壁上依稀能看到一丝陈旧的血迹，她接着说道：“只是这座山，对我来说意义深重。话也跟二位明说，这座山就是当年他们父子二人，反目成仇，血溅四方之地。”
凌清风默然听着，他环顾周围山景，呢喃说道：“这座山似乎有布置阵法的痕迹，城主夫人是想跟我们说一说周立恒的往事，好让我们能放周立恒一条生路吗？”
城主夫人苦涩摇头。
“立恒所做之事，已然罄竹难书，我虽为他的母亲，也难为他开脱。两位若是能让他伏法，我无话可说。只是……”
城主夫人说到此处，不禁泪红眼眶。
“我只是想让世人知道，立恒他并非一开始就是万恶不赦，他曾经是一个好孩子。”
凌清风说道：“夫人说的极是，没有哪个人生下来就是罪恶的，周立恒走到今天这一步，想必也有他的苦衷。倘若之后是我们斩杀周立恒，我也不愿不明是非黑白就挥下屠刀。”
“多谢……”
梅灵珊忍不住多看凌清风两眼。
她突然发现这个开口闭口都是种地打工的不靠谱前辈，居然如此深谙人性。
城主夫人稳定住情绪，对二人娓娓道来。
“周家的使命便是看守封天剑阵，传承至今，已然千载。周家先祖深谙碎心邪魔之祸，所以告诫后人，一定要保证封天剑阵的绝对安全。在这条祖训下，每代家主生来责任重大。”
“责任重大，因此周家极其看重继承人的培养，不仅要求继承人实力坚强，也要继承人性格刚正不阿，坚毅果敢。”
“这种责任意识历经千年传承，早已变得有些病态。周家为了维护封天剑阵绝对安全，已经草木皆兵。历代周家家主皆会带来飞龙城守军清剿南都郡内的妖族，哪怕是毫无威胁的小妖，也要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梅灵珊听之，不禁皱起眉头。
“怎能如此？！”
“我虽然涉世未深，但我师父炽阳剑仙曾经告诫我，绝不能虐杀小妖。”
“虽然人妖有别，互相为食，可千年前，大衍妖皇和天阙人皇共同助力凌虚剑仙拯救天下，人和妖都属苍生。”
“因此妖族和人族已经立下约定，人族和妖族之争可以延续，但人妖之争，祸不及凡人，亦不波及小妖。”
梅灵珊厌恶道：“周家对妖族赶尽杀绝，那跟大妖肆意虐杀凡人有何区别？”
“确实如此，可是周家对守护封天剑阵的执念已经入魔。”
沉默片刻，城主夫人手捂小腹，说道：“我自加入周家以来，一直随他征战。当年在雪岭恶战白霜狐时，白霜寒气入体，造成我身体一直阴寒，难以生育。”
“周家子嗣不能断绝，因此我们夫妻四处求医问药，好不容易才有了立恒。可是因为我身体抱恙，立恒自幼便体弱多病。”
“立恒是独子，从小他父亲就将他视为周家继承人，严厉训练。可是他的身体却始终跟不上训练，加上立恒从小个性软弱，让他父亲屡屡失望，多次斥责他不成大器。”
“你们能想象，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却要在天寒地冻的大雪天，扛着石块，带着脚链，远行于城外，就因为他所练的剑招错了半式？”
说到这里，城主夫人泪眼朦胧。
“也怪我，虽然我觉得他父亲的训练十分不妥，可是在周家祖训面前，我也没有多少话语权。只能在他伤痕累累回来时，给他擦拭伤口，运功疗伤。”
“由于繁重的训练，立恒从小便没有朋友。加上他父亲常年的打骂斥责，他的个性越来越孤僻。可是这些冰冷的现实都掩盖不了他性格中的温柔。”
“他从来没有对严苛的父亲说不，从来只会责怪自己不够努力。虽然我每次都会心疼地落泪，他也都只会抱着我，小手替我擦拭掉眼泪，低声安慰：娘，孩儿没事，孩儿一定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物，将来会守护好封天剑阵……”
说到这里，城主夫人泪流不止。
“他是那样好的孩子，纵然万般苦难加身，他也只会责怪自己不够努力，从来不会埋怨我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