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可得之物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乡村，祖祖辈辈都是务农为生。”
“守着一亩三分地，太平的日子方才能勉强吃饱穿暖，可是世道一旦不太平，那像我爹娘那样的乡民就很难维持生计。”
“我有记忆以来，我们家便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粮食大多都被征收上缴，剩下只有糟糠勉强果腹。”
“那时候的我最期盼的就是收稻的日子，每年的收稻日，我娘都会熬上一锅热腾腾的稻香粥。你可能很难理解，一个常年饥肠辘辘多以糟糠果腹的孩子，能喝上一碗浓稠的稻香粥，是多么幸福的事。”
“那一口浓郁稻香的滋味，我之后毕生都在追求……”
听到这里，梅灵珊瞧不起的态度逐渐软化。
凌清风长叹：“后来，我爹娘便在战乱中去世了，我则机缘巧合之下踏上了修行之路。”
“待我历经千万，尝过无数山珍海味，可是心中挂念的，唯有我娘煮的那锅稻香粥。”
“有句话说的好，人总是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你问我为什么要留在田间地头里，这就是我的答案。”
梅灵珊听完，沉默良久。
“对不起前辈……”
“对不起什么？”
“我毁了一整亩稻田，之前我还瞧不起你下地种田的行为，真的很对不起。”
凌清风淡然一笑。
“没什么对不起的，大不了明年再种，反正时间对于我，只不过是要打发的东西而已。”
两人穿过广袤的平原，越过连绵的山脉，忽然间梅灵珊警惕起来，她敏锐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密起来。
“前辈！有人埋伏！”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身处的下方突然亮起一圈灵光，一把把闪烁的飞剑从那灵圈中飞出。一层层飞剑组成密集的剑阵，将两人牢牢困住，杀意腾腾。
“剑阵！！”
梅灵珊一激灵，当即挥手，脚下窄剑立刻缩小，握在她手中。
然而凌清风突然没了立足之地，轰然坠空。
她严阵以待，目光如箭，升腾的火焰在剑刃上跳动。
“是谁在此设下剑阵？”
“在下梅灵珊，若是有冒犯的地方，在此赔罪。”
“可若阁下真有杀心，我梅灵珊的性命你们恐怕取不了！”
数千把飞剑铮铮作响，仿佛下一刻便要万剑齐发。
“等等！别动手！”
“不是那妖孽！”
一声嘹亮的嗓音从远方传来，下一刻蓄势待发的剑阵溃散，万剑归于东南。
顺着万剑归宗的方向看去，能看到一队修士驾驭着飞剑向此地疾驰而来。
这队人马身着统一的飞龙战甲，威风凛赫，纪律严明。
领队之人更是金甲向阳，严肃面孔不怒自威。
那人带队来到梅灵珊面前，他上下打量一番梅灵珊，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身上有幽噬的气息？”
妖孽幽噬？
“你是说那形似章鱼的妖孽？”
“正是。”
“哦，我不久前我跟那妖孽恶斗过，身上还沾染了那妖孽的毒血，自然留有它的气息。”
“你跟它恶斗过？那妖孽现在身在何方？”
梅灵珊持剑而立，威风凛凛。
“那妖孽已经被斩杀。”
嘶！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为首将领更是对梅灵珊另眼相待。
“已被斩杀……那妖孽的功力可相当深厚……对了，你刚才说你师出何门？”
梅灵珊傲然道：“在下师承炽阳剑仙。”
将领赶忙拱手以拜。
“原来是炽阳剑圣的高徒，难怪能斩杀那妖孽。我乃镇守南都郡飞龙城城主周高峰，我谨代表南都郡千万百姓，感谢女侠的仗义出手！”
此言一出，梅灵珊赶忙摆手。
“不是我杀的，是前辈他……”
“哎？前辈？”
梅灵珊四处张望。
“前辈去哪了？”
“嘶！我忘了！前辈不会飞啊！”
此时此刻，长空锐鸣。
一个身影从高空直坠，深深冲入大地。
凌清风半个脑袋从地里探出。
“这女娃……”
发现凌清风不见，梅灵珊心急火燎便要降落去寻，然而她立刻被飞龙城主叫住。
“女侠留步！”
“既然那个妖孽已经被斩杀，邪神之血可在女侠身上？”
“啊！”
梅灵珊听到这话，脸色涨红，心头发慌。
看见梅灵珊紧张的样子，飞龙城主说道：“女侠也应该知道邪神之血有多么重要。本来那幽蚀只是一只道行尚浅的章鱼精，然而自从得到邪神之血，短短五年就已经成长到不可估量的地步，逼得我们飞龙城全体精英出动，才有可能将其斩杀。这邪神之血必须收回，上交启灵阁阁，以免祸害世间。”
“这……”
梅灵珊心虚地直卷衣角。
“确实要回收的，可是……可是……”
无奈，梅灵珊只好将邪神之血失窃之事告知飞龙城主。
听完梅灵珊的叙述，飞龙城主眉头紧皱。
“原来是那只苍鹰妖孽，如此看来，邪神之血还是回到他手中……”
“城主您知道那苍鹰的下落？”
梅灵珊十分激动。
“邪神之血是我没有看管好，我必须要将其夺回！还请城主告知方位，我立刻追去，不计代价也要将其夺回！”
看着梅灵珊热血的样子，飞龙城主赞叹道：“不愧是炽阳剑圣的弟子，果然心系天下苍生。只可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躲在何方……”
转而飞龙城主邀请道：“既然女侠有意相助，不如先跟我回飞龙城，总结情报，再从长计议。我们现在急需女侠这样的强者相助。”
梅灵珊窄剑归鞘。
“若有能相助的地方，我梅灵珊自然义不容辞！”
“女侠义薄云天，请！”
听到有人这样称赞自己，梅灵珊心中不禁得意洋洋。
“请！”
刚想要御剑飞行，梅灵珊赶忙止住。
“等等！不好意思！”
“我先寻个人！很快的！”
没一会，一头栽进地里的凌清风就被梅灵珊捞了回来。
飞龙城主很疑惑梅灵珊为何要带上一个凡人，梅灵珊很老实地将凌清风的功绩说出来，并没有想要独揽斩杀妖孽的功劳。
然而众将士听之，忍不住哈哈大笑。
“女侠谦虚了！”
“就算女侠淡泊名利，不想独揽功绩，也不必将功绩硬塞给一个乡野村夫。此人看上去没有任何修为，何以斩杀妖孽？”
梅灵珊百口难辩，凌清风也懒得解释，于是两人就跟着飞龙城主前往飞龙城。
当飞龙城主看到凌清风的飞行姿势，就更加肯定是梅灵珊斩杀了幽噬。
至于这个乡野村夫，不过是梅灵珊用来推脱功绩的借口罢了。
“不愧是炽阳剑圣的传人，不仅义薄云天，还如此淡泊名利，当真是让人敬佩不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