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等着那一天
做完这一切，凌清风无奈地看着自己半毁的稻田，一声长叹后，便继续提着镰刀残存的稻穗。
“你……”
“等等！”
梅灵珊心头狂跳不止，刚想伸手拦住凌清风，一口鲜血便逆行倒施涌了出来。
“哇……”
方才的毒性已经开始蔓延，她的视线恍惚。
最终一口气没回上来，轰然倒地。
待梅灵珊从昏迷中醒来，首先闻到的就是浓郁的米香。
她睁开虚弱的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朴素的草屋内。
稻草为底的床铺十分简朴，倒也松软舒适。
盖着的棉絮薄被虽然看似破旧，可是干净整洁，还能嗅到一丝清香。
她扭头看去，这间不大的草屋十分朴素。
家具唯有一桌一椅，那个凌清风忙活于灶台旁，黑锅中的稻香粥正咕噜咕噜冒泡。
“这里是……”
“我家。”
凌清风见梅灵珊醒来，给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稻香粥。
“虽然你毁了我稻田，但答应给你的稻香粥还是奉上，喝完这碗粥，你就走吧。”
梅灵珊看着那碗粥，下意识愕然问道。
“就一碗粥？”
“没有其他配菜？”
“这怎么吃？”
凌清风一挑眉，气不打出一处来。
“哇，你还想要菜啊？”
“你真当是来我这做客的！”
梅灵珊咽了口唾沫，她修行以来，常年辟谷，除非遇到玉盘珍馐饕餮盛宴，否则绝不轻易动筷子。
用梅灵珊的话来说：本姑娘将来必然是名扬天下的剑仙，吃喝上岂能随意无度。
“还是喝吧，此人一击就秒杀了那大妖，必然是避世不出的高人，说不定这碗看似简单的稻香粥其实是人间难得的美食！”
她仰头喝下，下一刻差点被烫得原地喷出。
“哎！别弄脏我的被子！”
梅灵珊硬着头皮吞了下去，期待着绝顶美味。
可是她失望了，虽然感觉有几缕甜腻的稻米香，可却没有发觉任何美味。
“这……”
“就这？”
凌清风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喝着稻香粥。
“对不起啊，农家就这伙食，不习惯还是尽早走吧。”
走？
梅灵珊想到之前的战斗，不禁露出苦笑。
她本以为自己出山后，且不说像凌虚剑仙那样无敌于天下，但也定是难逢敌手。
万万没想到出山的第一场正经战斗如此狼狈不堪，险些丢掉性命。
此时，她师父炽阳剑圣的话萦绕在耳旁。
“灵珊，你确实是千年难遇的剑修奇才，但你切记住，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连天下无敌的凌虚剑仙当年也是步步为营才博得现在的地位，切莫骄傲自大。”
她无声低头，越想越气，泪水不争气地从她眼眶滑落。
“师父说的是对的，我的水平也不过如此，怎么名扬天下，怎么为父报仇……”
忽然，梅灵珊看向喝粥的凌清风。
她翻身下床，一个滑跪来到凌清风面前，直接磕头请命。
“晚辈梅灵珊，请求高人收我为徒！”
凌清风刚抿一口粥，差点喷出。
“什么？”
梅灵珊汪汪泪眼抬头看着凌清风。
“晚辈学艺不精，还望前辈能出言指教！”
凌清风直摇头。
“我可指教不了你。”
梅灵珊赶忙劝说。
“前辈，您偏居此地，不谙世事，想必是找不到能完美继承您衣钵的弟子吧！我梅灵珊，不夸海口，乃是千年不遇的修行奇才，我四岁练剑，八岁便通晓完整的炽阳剑诀！”
“您若是将剑诀传授于我，以我梅灵珊的才能绝对不会辜负您的名号！”
凌清风脸颊抽搐。
“你到底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我早年就不收徒了。”
“赶紧走吧。”
梅灵珊抱住凌清风小腿肚，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仰头可怜兮兮望着他。
“前辈，求求了！”
“收我为徒吧！”
“我有不得不变强的理由。”
凌清风挠了挠头。
“那我也有不得不拒绝你的理由。”
梅灵珊眨着眼睛。
“什么理由？”
“就是……”
凌清风挠着头支支吾吾。
“时间太长，我又好久没有用过，所有剑诀功法我都给忘了，想教你也教不了啊……”
梅灵珊听之，觉得这只是凌清风拒绝她的借口。
修行之人忘了功法和剑诀？
功法和剑诀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前辈，我梅灵珊虽然涉世未深，但也不至于单纯到这种程度！！”
凌清风颇为无奈。
“说了你也不信，我是真忘了，不过看你的剑招我倒是觉得挺熟悉……”
提到自己的剑诀，梅灵珊不禁自傲起来。
“此乃我师父炽阳剑圣的成名剑诀——《炽阳剑诀》，两百年前名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看着凌清风眼神依旧迷茫，梅灵珊十分愕然。
“您不会连炽阳剑圣的名号也没听过吧！”
凌清风很老实地点头。
梅灵珊站起来，对凌清风的敬意一扫而空。
“您也太过分了！我师父炽阳剑圣两百年前横扫天下，威名响彻修炼界，至今余威不散。”
“看前辈您这般年轻，想来也不过百岁，您踏入修炼一途时，我师已经站在修炼顶点，声名显赫，您怎么可能没听过我师父的名号！？”
凌清风不禁苦笑。
“我刚修行时确实没听过什么炽阳剑圣啊。”
“撇开尊号，你师父到底叫什么？”
“按理说我师父炽阳剑圣的真名不能随便透露！不过前辈救了我一命，倘若这都瞒着前辈，着实有失礼数。”
梅灵珊郑重说道。
“前辈，我师父姓毕，名长空。”
“毕长空……”
念诵此名，凌清风露出深思。
一个名字，拉出了他悠久的回忆。
……
那是一个热闹的夜晚。
山村村民围聚在篝火旁载歌载舞。
篝火之后，则是一颗巨大的恶虎头颅。
所有村民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唯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一脸愁容。
“大哥，你能不能不走，你要是走了，以后还会有妖怪找上门来的……”
灰头土脸，流着清鼻涕的小男孩一只手拿着木剑，一手捏着凌清风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哀求。
凌清风蹲在小男孩面前，替他擦干脸颊的泪水，笑着说道：“可是大哥哥还要继续旅行，况且这里终究不是大哥哥的家啊，而是你的家对不对？”
小男孩点点头。
“你是不是个男子汉？”
小男孩捏紧拳头，用力点头。
“既然是男子汉，定当要靠自己保卫家园。”
“一心想着依靠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可是……”
小男孩低着头卷着衣角。
“我……我太弱了……”
“我不是那些妖怪的对手……”
“我保护不了大家……”
凌清风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没有人生来强大。”
“倘若心中坚定信念，力量便会如期而至。”
小男孩眼神坚定。
“我以后也要成为大哥哥这样厉害的人！”
凌清风一笑。
“眼神不错！来，把你的佩剑借我。”
小男孩赶忙递出他的木剑。
凌清风拿着木剑，一指点在小男孩额头。
“记住这套剑法。”
说罢，他在篝火如诗如画舞起木剑。
当他手指点在男孩额头的瞬间，小男孩就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一切动作都缓慢起来。
纵然只是粗衣布鞋，纵然只持一把木剑，凌清风一招一式完美融洽，生生不息，仿若仙人起舞。
在篝火映衬下，腐朽的木剑似乎点燃了熊熊烈火，淬炼出了锐利的锋刃。
小男孩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一个瞬间。
所有剑诀倒印在他清澈的眼眸中，刻在他脑海深处。
最后一剑舞毕。
木剑递到男孩面前。
“这是我有感而发的自创剑法，往后的日子好生修炼，你天赋不差，将来一定能名扬四海。”
凌清风轻轻揉着小男孩的脑袋。
“我等着那一天，毕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