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巧嘴子
许纪泉在沈传民的嬉笑怒骂中扬长而去。
郭志强脸上挂着菊花,笑呵呵的说:“你这战友还怪有意思来。”
孟队长跑了过来:“郭局,有新情况。”
“什么情况?”
“据罪犯交代,他们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嘉陵摩托。”
郭局长恍然大悟,我说这小子问能把车骑走吗,搞了半天是赃物。
妈的,堂堂一个大局长被一个小青年耍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过无所谓了,摩托扣在这里也是落灰,还不如就这么奖励了那个小子。
绝对不能承认是自己放走的摩托车,让人知道了,脸上无光。
“少听他撒谎,哪有摩托车?把供词改好。”
郭局长黑着脸离开了。
孟队长一脸懵,案犯刚交代的,怎么是撒谎了?
沈传民心里偷着乐,好啊你个老许,从局长手里骗赃物,可真有你的,看孟队长不明白,他小声跟孟队长解释着。
……
兄弟俩先整理了下妆容,把血渍擦一擦,藏一藏,然后把货物都捆在摩托车上。
许纪银骑两辆洋车在前,这多少有点技术。
许纪泉骑着摩托车在后,兄弟俩赶回家去了。
摩托车一进村就引起了轰动。
这不仅是村里的第一辆摩托车,还是嘉陵摩托,价值四五千块,谁会想到这样的宝贝会突然出现在村里?
许二疯这是发财了。
村里的人凑了过来,“二疯,这突突车多少钱买的?”
“没花钱抢来的。”他实话实说。
“胡咧咧!抢来的人家公安不来抓你?”
“肯定不来抓我,还得来奖励我。”
“吹牛逼不纳税,疯子就是疯子。”
“纪银,你哥骑的车哪来的?”
许纪银说:“他不是说了么?这是抢来的。”
“歪日,疯子还传染蛮?俩人都说胡话!”
许纪银竖起了眉毛,“马勒戈壁地,你说谁是疯子?”
许纪泉呵斥道:“四儿,你干啥?人家不信就别说了,回家去。”
他踹着摩托,突突突地走了,许纪银瞅了一眼,跟着往家走。
两人一走,村里的这些闲杂人等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
都想见识一下新事物,不由分说也跟着看热闹,一群人跟着摩托跑,大人小孩都有。
“突突车,跑的快。
许二疯,把车踹。
踹的急,走的快。
一溜烟,窜上天。”
小孩子唱着童谣,跟着尾气,欢快的追逐。
兄弟俩进家卸货。
卢诗英看着老二骑着摩托进家,就问:“二子,这车是哪来的?”
还没等他回答,一群乡亲就冲进了家门。
“纪田他娘,你家老二发财了。”
“二大娘这可是咱们村第一辆突突车,这铁疙瘩跑的可快,日日地。”
“这玩意可金贵,不老少钱来。”
“还是纪泉能呀,这都快成万元户了。”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恭维着,卢诗英只能跟他们客气,却没法问个来由了。
许纪泉什么都没说,继续往东边的杂货房卸货。
说啥?怎么说?
说自己杀了流窜犯抢了摩托车,说了也没人信。
说是自己花钱买的,别人会认为你发财了,各种麻烦不得接踵而来。
什么都不说最好,让他们猜去。
许纪银更不爱说,真要跟他们说,杀了流窜犯,抢了摩托车,还获得一份藏宝图,谁能信呀?还不得让他们笑掉大牙?
真有这个时间,不还如找生产队的驴,聊一聊原子弹的洲际发射问题,驴虽然听不懂,但是它可不会耻笑人。
卢诗英见两个孩子对车的来路,都闭口不谈,也没强问,张罗乡亲们进屋喝水。
谁都不缺那一口水,他们主要是想看看这新奇的玩意儿。
都围着摩托车,仔细打量着。
摸摸这儿,看看那儿,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长相俊俏的少妇,咬着下嘴唇,看着许二疯心有所想。
许二疯到底是什么疯?是人来疯?还是炕上疯?
这小伙子了不得,干着卖布的营生,现在还买回来了摩托车,他要是疯,那村里就没好人了。
听说摩托得好几千块,我亲娘那得是多少钱啊?
不行,得想办法沾他的光。
这人是谁?她是许家湾三大女中豪杰之一,巧嘴子。
何为巧嘴子,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呗。
她这名字可不白叫,嘴上功夫了得,又名中国好舌头。
她还是村里有名的媒婆,什么人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好的不得了。
巧嘴子悄悄将卢诗英拉到一边,“婶,俺给二疯,呸!叫顺嘴了。”
“给纪泉说个媳妇啊?”
卢诗英心头一喜,不是没找过巧嘴子,但是她一听是许二疯,说啥也不给说媒,怎么今天主动要给老二说媳妇了?
看来是这突突车起了作用。
管它是咋来的,只要能给老二找个媳妇就行。
“他嫂子,你能给俺家老二说媒?”
“能,俺有现成的,不是别人,就是俺家亲妹子。长的可水灵了,又勤快,又孝顺,好着来,鹅鹅鹅。”
“那是怪好,咱俩家还能攀个亲戚。”
“你要是愿意,吃完后晌饭,俺给你领了来看看。”
“俺愿意,俺愿意,就盼着给老二说个媳妇来。”
“行,咱可说好了。”
“说好了,说好了。”卢诗英欣喜地点头应承。
东院的热闹引来了西院三婶的注意,她趴在墙头张望。
许家老宅从中间一分为二,西边住着三叔一家,许纪泉父亲是老二住在东边。
两家中间有一堵矮墙相隔,因为这堵墙,两家人没少打架。
三婶也就是刘氏,她尖酸刻薄,家庭矛盾的制造机,身板大嗓门也大。
就听她趴在墙头喊:“二疯子,你有钱买车不还钱,就没见过你这么忘恩负义的东西……”声音洪亮,叫喊声响彻整个院子。
许纪泉刚卸完货,水还没喝一口就听见三婶起幺蛾子。
盖新宅时,三叔不知为什么,偷偷送来了一点钱,这个事他知道。
三婶这是趁热闹要账,想让他出丑。
“三婶,欠你家多少钱?”
“15”她回答的很干脆,家里的钱她记的清清楚楚,男人第一天送过去,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因为这事他俩没少吵架。
许纪泉掏出钱,数出15块扔过墙头,“这下两清了”。
“买车这么多钱,怕是早就有钱了。有钱不还,你个狗婊子生地……”刘氏拉拉着脸,一边数着钱嘴上还不消停。
“都是一家人,别骂这么难听?车是我抢来的,没花钱。”
“放屁,你傻俺可不傻,还敢抢车?人家公安不崩了你个小婊子生的……”她张嘴闭嘴婊子生地,甚是难听。
许纪泉不再理会。
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家庭琐事鸡毛蒜皮罢了,说白了就是穷。
三婶是老一辈的女中豪杰,性格泼辣,什么都想多拿多占。
一直到三叔去世以后,她才慢慢改变。
按年龄算,他比三婶都大,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随便三婶怎么骂,他都默不作声。
在东宅看热闹的人,听着墙头上的谩骂纷纷侧目,有听不下去的回怼道:“哎吆外!他三婶呀,你这是眼红了吧?”
“就是呀!有本事自己也买一辆去,在这骂啥来?”
“就没见过这么当婶子地……”
……
刘氏指着好事的娘们骂道:“俺要账关恁啥事?嫌吃萝卜辣操心!”
她这一骂不要紧,在东宅的娘们炸了锅,都指着墙头数落:
“你这个时候要账,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人家纪泉也么惹你,你骂那么难听干啥?”
“她这乎地,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酸狗屎一派派!”
刘氏扯着嗓子挨个骂,谁都不服。
一时间赏车大会,成了讨伐大会。
卢诗英劝了几句没人听,干脆躲进了正房。
许德之在西宅切着烟丝,见自己媳妇跟对面骂个不停,喊了一声:“你消停一霎行不?”
刘氏没占着便宜,脸色铁青的下了墙头,“你咋呼啥?么看见俺要账来?”
“你非得这霎要账?”
“这霎不要,啥时候要?就你这乎超霸,(你这样的傻子)还借钱给人家?人家有钱买摩托,都不来还钱。”
“这不是还了么,还咋呼啥呀?”
“俺不要,他能还?”
许增之掐起一把烟丝捻了捻,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晒的差不多了,得赶紧收起来。”
刘氏见他不接茬,更生气了,“整天就知道鼓捣你这些烂叶子,你看人家,摩托都有了。”
“纪泉卖布挣钱,买个摩托也不稀奇,你眼红啥呀?”
“呸!俺眼红他啥了?才卖了几天布?能挣一辆摩托来?肯定是抢来的,你看着吧,过不了几天公安就得上门,早晚得挨枪子。”
“你操那个闲心干啥?来给我帮忙装起来。”
刘氏斜了他一眼,“我可是有那个闲心给你帮忙,这些烂叶子鼓捣来鼓捣去,也么见你鼓捣了钱来,有这个功夫你也不想想咋赚钱,眼瞅着老大就得结婚,俺看你咋办?”
许德之自顾自的忙着,“纪海上着班,找个媳妇应该不难,愁啥呀?”
“你啥也不愁,啥也不操心,就是个窝囊废,跟你二哥一乎地。”
“你提他干啥?”
“我就提了能咋?不光是他,连你大哥一堆都说着。恁哥仨除了抽烟喝酒还会干啥?不是痨病就是咳嗽,莫有一个能挣钱地,还就是老四有本事,人家当了国家干部,比恁强多了。”
许德之忽的起身,拍打着身上往外走。
“你干啥去?”刘氏问。
“我挣摩托车去。”
“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