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归家
许纪泉一路走到汽车站,发现回家的客车只有两班车,上午8点和下午2点。
只能等下午的车了,车票只需5毛钱一张。
在车站闲逛时,他吃了一斤油条充饥。
闲来无事,就在车站旁边溜达。
不经意间,来到了国营百货大楼。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进去转转,没有钱瞎逛。
百货大楼里售卖各种生活物资,虽不及后世繁华,但也是应有尽有。
这里的服装选择很有限,主要是灰白黑和军绿色,没有鲜艳的颜色。
退伍时,他给老五买了一件卡其色的小风衣,但家里人都觉得颜色太显眼,会被人笑话。
最后被母亲以20块钱的价格转手卖出,让他十分心疼。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保守,不愿与众不同。
在国营百货里逛了一圈,没有发现喇叭裤,于是他问售货员:“同志,请问有喇叭裤吗?”
售货员头也不抬地说:“喇叭裤?有!但是卖不出去,去年进的货还在仓库里落灰。你要吗?35块一条。”
许纪泉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35块钱?你们卖衣服干啥?还不如去抢劫!”
售货员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生硬地说:“价格是公家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就去拿,不要就拉倒。”
许纪泉又问:“这货是从哪里进的?怎么会这么贵?”
“是从省城批下来的,一直压着没怎么卖。”
原来如此。
凤城人观念保守落后。
很多外面的流行东西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而且这里的收入水平不高,消费自然也上不去。
喇叭裤在外地已经流行好几年了,为什么在凤城就是火不起来呢?
35块钱的喇叭裤实在是太贵了!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声低语:“神经病!不买衣服还耽误我时间。”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会。
又来到一处售卖小家电的柜台问:“同志,请问这里有电子表吗?”
售货员打量了他一眼,一看就不是有钱的样子,翻了一下眼皮:“有上海牌手表,正牌子,145块钱一块,你买吗?”
你翻什么白眼?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这里的售货员怎么都如此傲慢?
老子是顾客,顾客是上帝懂不懂?
搁后世,买个什么东西,人家售货员不得笑脸相迎。
转念一想。
这对,他们都捧着铁饭碗,不需要售卖提成之类的。
旱涝保收,自然瞧不上咱这乡下人。
牛气什么?
不过是一些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过不了几年,国有百货就得倒闭,到时候有你们受的。
等以后,你爷爷我也开一个百货大楼,把你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招来,天天欺负你。
也就是年纪大了,不爱跟你们这些小年轻计较。
搁原来,爷怎么也得把你拽出来,抽一顿解气。
他笑呵呵地说:“同志你理解错了,我要的是电子表,有数字显示的。”
“什么电子表?这里没有。”售货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许纪泉面露惊讶之色。
不会吧,连电子表都没有。
国营百货如此落后,不倒闭才怪。
不过这是一个商机,等有了本钱可以走私些电子表卖,绝对畅销。
售货员开始催促:“不买上一边去,别在这碍眼。”
我把你姥姥。
往这一站就碍你眼了?
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玻璃珠子弹。
小子,也就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要不然非得给你扎个小人,然后用大头针扎你腚。
你以为爷爷爱在你这里看,要啥啥没有。
爷爷去也。
回陶乡管区的破车,早已达到报废标准,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冒出滚滚浓烟。
你看这司机露着一巴掌宽护心毛,脸上的络腮胡比马克思还浓密,皮肤黝黑,乍一看还以为是黑猩猩成精了。
他牙咬一根烟,烟熏火燎。
为了看清路,歪着头往前看,长期的习惯导致他看啥都有点偏见。
坑洼的乡间土路,他如履平地。
报废车硬是开出赛车的感觉。
即使许二疯挑了一个靠前的位置,还是被颠的七荤八素。
娘的,大意了。
早知道买盒避晕药好了。
一到站,他就迫不及待的冲下车,缓了好一会,才擦擦嘴往家走。
走在回家的乡间小道上,扑面而来的是泥土的清香和麦田的芬芳,这是农村独有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许纪泉情不自禁地冲进了麦田里,躺在麦苗上。抬头仰望,天空就像一片蔚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几朵雪白的云彩在天空中漂浮,美丽至极。
春姑娘来了,春风调皮的掀起她的裙儿。
许纪泉看个正着,嘿!是绿色的,情不自禁吹响了流氓哨。
与春风击了一下手掌,点燃一根香烟,吸上一半,让调皮的春风带走一半,心情无比舒畅。
“啊!我许纪泉又回来了!”他痛快地大喊一声。
“哎!哪家的涩孩子,糟蹋俺家麦子,狗日地……”一个老汉扛着锄头,嘴里骂骂咧咧的朝这边跑来。
许纪泉吓得拔腿就跑。
老汉在后面穷追不舍,一直到许家湾村口才停下来,继续他的叫骂。
至于吗?躺了你家麦田,又不是睡了你家闺女,追起来没完没了。
你个老不死的,还敢骂本尊。
你等着,老子记住你的地了,等我买上一瓶百草枯,全给你霍霍了。
别以为你年纪大,就倚老卖老,不妨告诉你,老子年龄比你大,你是弟弟。
一进村,就看见村里的疯子正在往自己口袋里捡羊粪蛋子。
嗨!你说巧了不,他俩现在重名,都叫许二疯。
许纪泉来了兴致,今天走的急,还没逗疯子,这不就碰见了。
“二疯子,你在捡钱蛮?”他笑嘻嘻地问。
“日恁娘。”二疯子头都没抬,直接骂了一句。
“嗨!你这个夯货,咋骂人来?”
“日恁娘。”二疯子又骂了一句。
“按辈分,你得叫我叔,有这么跟叔说话的吗?”
“日恁娘!”二疯子语气更狠了。
哎呀卧槽!这疯子咋不识逗来?
他自讨没趣,掏出一根烟来,递了上去:“来来来,抽根烟。”
“日恁娘。”二疯子还是这一句。
娘的,这疯子没有精神病医院的疯子好玩。
他顿时失了兴致,继续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