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雷雨

    明亮的灯光下，女人倚着沙发好奇地打量手中这本纸张已然泛黄的本子，封面是繁体字，内容沈箩还未来得及细看。

    这本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似乎已经被翻了很多遍了，几乎都是折痕和水渍。

    落地窗外霓虹闪烁，大雨淅淅沥沥，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丝凉意，沈箩借着灯光随意翻了翻，正要瞧瞧目录，窗台便传来了一声脆响。

    是玻璃罐子打碎的声音，沈箩叹了口气，颇有些心疼，她的水培郁金香，白天拿到阳台晒日光浴忘了收回来了。

    沈箩把书随手一扔，起身向阳台走去。

    开放式的阳台，一遇到下雨天就会有雨水飘进来，沾了水这地就跟打了肥皂似的，沈箩已经摔过一次了，这会很有经验地扶着门框探头去看。

    一地的水和碎片渣子，盛开的郁金香正大喇喇地躺在一片狼藉中。

    还未决定是否要当下去收拾，电闪雷鸣间，沈箩忽然失去了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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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箩这人呢，从小到大除了课本，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言情小说，初中那会特流行穿越，每每经过学校里那棵粗壮的百年老树她总得幻想一番，后来上了大学，又开始流行快穿文和穿书文，只不过那时她已经没有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了。

    可如今，她算是赶上了流行的末班车。

    沈箩大约是半个时辰前醒的，入目便是老气横秋的黄绿色床帐，然后是漆木雕花床，微微转头，便能瞧见桌上点着的香炉，以及木窗下陈旧的梳妆镜。她使劲眨了眨眼，闻着清冷的檀木香，好半天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丝绒质地的衣料暴露在空气中带来些许冷意，触感真实极了。沈箩撑着坐起来，抚上自己的脸。

    “姑娘，您醒了？”十五六岁的少女，眼睛澄澈，面容虽还带着稚嫩却透出一股温婉的气质，一身乳白色的束袖长裙，端着个瓷碗推门走了进来。

    十七？等等！她怎么知道这人叫十七？沈箩大脑有一瞬间宕机，这不是她的记忆，那便是……魂穿？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瞧见沈箩的神情不太对，十七有些着急，匆忙将手里的汤药放下，上前询问。

    沈箩摇了摇头，却是没说话。像是一股缓慢涌动的温泉，脑海中逐渐产生了越来越多陌生的画面和信息。

    眼前这名少女是原主的贴身婢女，自幼时便与原主一同入九泉山，后来被无涯收为弟子。而原主与自己同名同姓，是大徵国礼部尚书沈毅之女，打从娘胎开始便体弱多病，四岁生辰那年，被大师预言活不过十五岁，原主爹娘遍寻名医未果，在大兴寺住持的指点下得知，在南部蛮夷之地，本该四季如春的九泉山却终年极寒，世间传言乃仙泽庇佑之地，此山间共有九处温泉眼，得一浴，便如脱胎换骨，常年温养，可延年益寿。但因地势复杂，猛兽毒虫肆虐，又有一高人，名曰无涯，隐于九泉，护山中水土，自成一家，多年无人能踏足。

    原主爹娘便动了恻隐之心，在山下足足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无涯将原主养在九泉至今。而这位名唤十七的少女，正是当初同她上山的家生子。

    沈箩抬眼瞧了瞧眼前的人，暗自忖度，世人只道沈箩“仙泽”颇深，殊不知是另有内情。原主在山中待了数十年，对外是以徒弟的名义，对内却是客人的待遇。她并未从无涯那学到一星半点的技能，因为九泉的规矩之一，便是不收权贵子弟。之所以同意沈箩留在九泉，无非是那日被原主误打误撞瞧见他在农家厨房里偷吃，担心传出去毁了他一世清名罢了。

    十年间，原主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泡温泉便是看书了，无涯除了不教她东西，其余待她便如同自家孙女，随她闹随她玩，后来发现沈箩自学能力极强，索性便将山里唯一一座藏书楼挪做她的起居室，直到十四岁，原主已经能靠着自学的棋艺和琴技同无涯争个高低了。

    这是养着个大家闺秀啊，沈箩默默地想。山中的弟子们，个个习武辨药，而她就这么当了十多年的废柴？

    “姑娘，隋安距此地不远，不用着急赶路，您先好好养几天。”十七不知道沈箩在想什么，以为她是担心病情影响路程，遂出声安慰。

    “十七，有蜜饯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十七愣了一下:”姑娘，您喝药从来不吃蜜饯的。”

    “嘴里太苦，想吃些甜的。”沈箩不动声色的接过药碗，她从前是喝过中药的，苦的几乎能让她犯恶心。

    十七不疑有它，只当是沈箩昏睡了太长时间口苦，便从怀里掏出一粒饴糖，庆幸方才帮门口的老太搭把手时没拒绝人家的答谢，要不这会就该委屈姑娘了。

    傍晚时十七出门抓药，沈箩便开始整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大徵此时正值新旧交替，新帝登基不过半月有余。四处仍处动荡，家中却此时传信让原主回家，到底是思女心切还是另有打算沈箩不得而知，且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