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信件

    春雨过后，夜色朦胧。许是惦记着出行一事，沈箩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睁眼时殷升晏已穿戴整齐，正在外间小声同李德海交谈。

    沈箩赤脚下床，走到门边掀帘子。

    “看好家，若有意外便让影卫传信儿。”殷升晏的声音严肃而低沉。

    “奴才明白。只是……宫外那位……”李德海欲言又止。

    “有人盯着，不用管。”殷升晏以为他是担心殷清珏那边有动作。

    岂料李德海摇摇头，头埋得更低了些，他想了想才道：“白日从安郡王府送来一封信，是给娘娘的。”

    殷升晏闻言眸光微闪，抿着唇没说话。

    李德海又道：“原被十七姑娘塞在包袱里，不慎掉落奴才方才瞧见，主子您看这……”

    殷升晏垂眸瞧了一眼——“王后姐姐亲启”，这般奇怪的称呼和歪七扭八的字迹，不用细想便知道是何人。

    “李德海，孤素日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李德海闻言立马跪下告罪，“奴才知罪。”

    殷升晏极少唤他全名，只有在动怒的时候才会凉嗖嗖地一字一句唤他。本意是防止宫外那位搞小动作，不想竟办了件坏事。

    “还没听够”殷升晏忽然侧身，睨着沈箩挑眉问道。

    沈箩闻言干巴巴扯出一抹笑来，瞌睡倒是瞬间全消了。

    李德海忙叩头道：“奴才一时糊涂，望娘娘恕罪。”

    殷升晏懒洋洋地退到一旁，让沈箩站到身边。眼神随意一瞥，便瞧见那双只着了足衣的脚，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沈箩默不作声地接过信封，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大约是殷久久写的，尚未启封。

    她叹了口气，“起来吧。”她心里清楚，李德海是职责所在，虽冒犯鲁莽了些，但毕竟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下回直接同本宫说，信虽无甚特别，但擅动他人物品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沈箩淡淡道。

    “奴才知错。”

    待李德海退到殿外，沈箩方才收了信件准备收拾洗漱。

    一转头，忽然瞧见玄色袖摆扫过，紧接着便被殷升晏单手搂过腰提了起来，沈箩瞪大眼睛，惊慌失措。

    “不穿鞋，在路上病了我可不管。”

    沈箩闹了个红脸，她顺势轻轻拍了拍殷升晏的大腿，低声说道：“我知道了，放我下来。”

    殷升晏嘴角微微上扬，松开了手。沈箩赶紧穿上鞋子，耸着鼻子冲他冷哼一声，这人当真粗鲁。

    半个时辰后，殷升晏与沈箩已坐在马车上。往日热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廊下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马车的影子在灯光下摇曳，车轮碾过石板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沈箩新奇地掀开帘子一角，夜风吹拂，泛起一丝寒意。

    “这个时辰，有何可瞧的”殷升晏倚着软垫漫不经心道。

    沈箩四处望了望，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终于转过头来，“没见过，是无甚可瞧的。”

    殷升晏见状，自然伸出手将沈箩拉到身旁，“你安生些，离下一站还很远。”

    沈箩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从包袱中掏出信封，拆开。信纸很新，上面的字迹却不甚雅观。

    “王后姐姐，久久很想你。爹爹说王后姐姐很忙，没有时间来看久久。但我每天都有乖乖吃饭，有好好听爹爹的话哦……还有我还买了两条小金鱼，是送给你的，不过有点小，等久久养大了再给你……”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大多是讲述他日常生活的琐事，字迹虽糟糕，还有很多错别字，但勉强还能看懂。

    沈箩一一看完，一颗心又被萌化了。

    她将信重新折好，转头看向殷升晏，发现他正闭着双眼假寐。

    “殷升晏。”沈箩轻声唤道。

    殷升晏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嗯？”

    “我有些好奇。”沈箩眨眨眼，“你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殷升晏微微一怔，随后挑眉笑道，“自然是聪慧机敏、可爱喜人的。”

    马车内静谧一片，沈箩沉默了片刻，只当自己没问。

    她轻笑一声，“不知你这副自卖自夸的样子，究竟是随了谁呢？”

    殷升晏嘴角笑意更甚，“大约是随了那便宜爹吧。”

    沈箩疑惑，“庆阳帝”

    殷升晏侧过身，扯着唇对她摇摇头，“不知道，母亲说我很像他。”

    沈箩心中一动，胡璇公主二十五岁薨世，那时殷升晏方才五岁有余，听说自那以后庆阳帝对他的态度亦是江河日下，宫中多的是拜高踩低，想必那段日子并非是好的回忆吧。

    “那你呢？”殷升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儿时又是什么样的？”

    沈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垂下眼帘，轻声说道：“长辈关爱，家族和睦，是个顶快乐的小孩。”

    殷升晏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可我记得，你自小离家。”

    沈箩笑笑，抬起头与他对视，“还没说完，也是个野蛮生长，自卑孤僻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