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预言成真
别说梁筝，就是华樱也接受不了朝廷这样的安排。
流沙关的人倒是无所谓，本来陈飞将军也是这几年才上任的流沙关守将，他是当今陛下的亲信，比起鸟不拉屎的边关，更愿意回到京师，毕竟在天子脚下，才能有更多升迁的机会。
但不管几人心中是如何想的，朝廷的旨意既然已经下达，那就容不得他们不同意，不然就是公然抗旨了。
陈飞首先带着流沙关的队伍往胤京的方向去了。
华樱则是有意拖延时间，怀胎十月，她要生产了。
华家如今在胤京的人皆是陛下手中的人质，这个孩子她藏的很好，生下来必然要留在边关养大的。
为了这件事，她已经整整三个月没出过萧关大营。
可心中越是焦急，这孩子就越是安稳的待在府中，竟丝毫不着急出来。
最后，还是让木溪开了一剂催产药喝了下去，华樱咬着被角，死命忍着生产带来的疼痛，在黎明时分产下了一个十分健壮的男婴。
华樱抱着孩子看了看，半晌后朝着身边人吩咐道：“让华野安排下去，我们五日后出发回京。”
梁筝本想等着打听出来朝廷派来换防的队伍是何人负责在出发的，可朝廷安排的换防军队也竟也迟迟没有动静。
最后也只能先安排好营中的事，带着队伍往胤京出发了。
四月清明
北境之地第一场春雨倏忽而至，毛毛细雨接连下了三四天才停下。
俗语有言，春雨贵如油，虽然一整个冬季，北境大雪纷纷扬扬的几乎没怎么断过。
可百姓就是靠天吃饭的，春天能下几场雨关乎着这一整年地里的收成。
等着雨停之后，农田里都是百姓辛勤劳作的身影。
就连从没种过地的明家众人，也纷纷到了官府分下来的地头。他们今年就要开始交粮食给军营里，虽然明家现在也能买粮食交税，可这地既然分下来了就断没有让它荒着的道理。
原本明二爷打算将地赁给别家去种，自家收点租子就得了。
但是二夫人想了想没同意，拍板决定让家里的男女老少统统下地去。
二夫人：“咱们家的人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虽然如今落魄了，可我看家里的孩子和大人还是没真的接受这事儿，行事作风还爱摆往日里阔绰的做派。
这样下去可不行，索性今年就全部下地去种粮食，也改改这些个孩子门生身上的毛病。”
二夫人细细和明二爷解释了这么做的原因，虽然明二爷觉得没这个必要，毕竟他们家如今也做这生意，养活家里的孩子绰绰有余了。
今后等孩子们长大了，女子出嫁，男子分府出去单过自然能学会如何撑起一个家的。
但他和夫人习惯了遇事有商有量，内宅的事情也一向都是夫人说了算，如今二夫人这样说了，他也只有身体力行表示认同 的份儿。
家里的孩子们从没干过田里的活计，一个个都十分的不情愿，可看着自家爹娘都在地里，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干
这一天天的下来，手掌磨破了，脚下起了茧子，但竟然慢慢习惯了。
就连往日里胃口不好的，干了一天活下来都能蒙头吃两大碗干饭。
明二爷和明五爷一看这架势，也觉得这样挺不错，至少孩子们一个个的不那么娇气了，男孩子眼看着身板都结实了起来。
他们生活在边关，以后若真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也不至于没力气逃命。
明五爷如今想法也多了起来，之前他本想投军入了萧关大营，为这事儿还特意去问过明枝，结果明枝的意思是让他再等等。
后来又去看过了明丞，得知在北蛮时，华家人直接放弃了救明丞，明五爷想入华家军的心思也就彻底淡了。
如今看见两家的孩子日日在地里活动，虽然辛苦但一个个的身子骨都结实了起来，就起了 让自家孩子习武的心思。
打算等农忙结束就去问明枝那边借个师傅，回来教孩子们习武。
不拘学成什么样，但求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负就是了。
北境之地一片欣欣向荣。
胤京，摘星阁
这一次，司星爵跪坐在蒲团上，面对着胤宗，脸上一片的哀戚。
“陛下，不出五日，北境必将成为一片泽国，这是上天对于心怀不轨之人的警示。”
胤宗时刻派人监视着北境的天气变化，自然知道清明之时，北境之地接连下了三四天的小雨。
可司星爵的预言，从未有失败的时候。
五日后
天空中巨雷轰隆作响，粗壮的闪电划破夜空，劈在山巅。
天马雪山之巅，接连十几道闪电接连而至，像是有精怪在此渡劫一般。
山体剧烈震颤，震颤之声传入地底，宛若地龙翻身一般。
居住在山中的动物似是被这动静惊吓到了一般，纷纷朝着天空发出嚎叫声。
还没等山脚下的人们反应过来，天马雪山的山顶被雷电劈开了。
巨石滚落的瞬间，暴雨突袭而至，
还没等居住在山脚下的人反应过来，山洪爆发了！
但起初人们都以为这只是一场在平常不过的自然灾害，雷电劈开山体的事情虽然不常见，但也绝对不是没有过。
暴雨山洪在北境也十分的常见，可历朝历代几百年间修建了不少的河道，山洪和暴雨轻易造不成什么伤害。
雪山下的百姓在官府的帮助下纷纷向城镇内转移，只能等暴雨过后，在重新安排住处就是了。
可三天之后，天空仿佛被那夜的雷电捅开了个窟窿，暴雨竟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河道内的积水已经到了临界点，眼看着就撑不住的时候，天马雪山上竟然出现了雪崩。
天马雪山的积雪量不可估计。
人们这才开始慢慢有了些愁容，就连官府也开始在心里犯嘀咕。
就在这一夜北境之内每个重要的河道，泄洪的枢纽接连传来爆炸的巨响，整个冬季储存的雪水混合着暴雨积水，瞬间像脱缰的野马，呼啸着淹没了村庄和田地。
百姓在睡梦中直接被洪水卷走，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永远沉没在水底。
梁筝和华樱的队伍还没走出北境，半夜均在河道边扎营。
好在守夜的士兵，及时发现了河道上游传来的轰鸣声，吹响号角众人这才逃过一劫。
可就算大家反应迅速，还是抵不过那汹涌奔腾而来的洪水，还是有不少人和马匹都被洪水卷走了。
梁筝被亲兵围着，站在半山腰望着黑漆漆的河道沉默不语。
~第二节~
万全好不容易才挤到梁筝跟前，头脸全是雨水。
“将军，这大水发的突然，马匹受了惊咱们还得朝着山顶走。”
梁筝赤红着眼，满脸都是心疼，虽然天色漆黑看不太清，但是河道里骏马受惊的嘶鸣却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那些或许都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卷走的将士，这些都是娘子关宝贵的财产，就这么没了。
“整队，安抚战马，往山顶走。”
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梁筝抹了把脸带着队伍往山顶走。
另一边，华樱的队伍亦如是。
众人到达山顶，冒着大雨搭起帐篷，就那么站着听了一夜洪水的呼啸声。
可直至天明，暴雨未停，大水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饶是万全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看清楚河道里不时随着水流飘过的人和家畜，还有战马之后，也忍不住红了眼。
“将军，看这情况，怕不是北境的河道都被冲毁了，暴雨不停，咱们也没办法开展救援。”
万全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为难，他们梁家军都是娘子关土生土长的人，如今看着自己自小长大的地方遭了难，也没那个心情去什么胤京述职了。
梁筝又何尝不是。
“传令下去，等暴雨一停，我们便加速返回娘子关。”
娘子关的城镇大部分都建在山脚下，可昨夜轰隆声不断，怕不是暴雨引发了山体倒塌，加上这时刻不停的大雨，梁筝几乎不敢想此刻娘子关内的情况。
但愿昨夜有人及时发现不对，能提醒百姓们躲起来。
对于梁筝下令梁家军不再往胤京的方向走，队伍中没有人有异议，将士们的心都已经飘回了娘子关，不知道家中的爹娘亲人如何了。
华樱的队伍也是如此，只是华家人的运气显然没有梁家人好。
她们藏身的这座山，植被稀少，半夜时分土壤被暴雨冲刷松动，发生了泥石流，又 损失了一批人。
前方道路受阻，根本去不成胤京，华樱又惦记萧关，随即也下令想办法返回驻地。
明家
暴雨发生的当晚，明家院子中的两只海东青就躁动不安，不肯安稳待在笼子里，被小五拎出来后，更是时不时试图挣脱绳索飞走。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两只小家伙是怎么了。
等夜深一些，众人都睡下后，阿狸的白娘娘却突然闹了起来。
白娘娘跟在阿狸身边，从未如此焦躁不安过。盘在阿狸的身上不停的游走，时不时竖起上半身，吐出信子发出嘶嘶嘶的示警声。
这是蛇类遇到危险，即将战斗的讯号。
可阿狸沉下心，凝神静听也没发觉外面有什么危险的。
但她还是立即起身，直接去了明枝的屋子将人叫醒。
明枝得知是白娘娘示警，联想到晚上两只海东青的不寻常，立刻下令将院子中的人都叫醒。
看着外面漆黑不见五指的天色和暗沉的雨幕，明枝的心头也剧烈的跳动起来。半晌后鸿运镇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石山，半夏去给公子收拾一下到厅房来。”明枝让人去给明丞收拾好大家待在一起。
老太太已经在明嬷嬷的陪同下到了厅房，冷不丁说了一句：
“据说以前西南之地半夜地龙翻身，兽类家禽便有异象。”
老太太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但谁都没怀疑，毕竟老太太年轻时也是 四处奔走，见多识广。
明枝想了想：“不管是不是，白娘娘示警，今夜必定有事发生，大家都机警一些。狐狸去二房三房五房那边去一趟，将人叫醒。”
狐狸脚程快，领命直接施展轻功离开了宅子。
明丞晚上服了药，这一番折腾都没醒，仍旧沉沉睡着。
明枝交代石山：“晚上若是有事发生，你只管背着大公子逃命，别的不用你管。”
石山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他日夜陪着大公子，只觉得主子一家都是极其和善的人，怪不得当初能拿出银子给大哥。
白娘娘整条蛇都很烦躁，缠着阿狸的胳膊不停的用力，阿狸只能不停的安抚她。
明枝没经历过这样未知的来自老天爷的威胁，面色难看此刻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老太太点了点拐杖：“派人去大营那边提个醒，让他们有个准备。
翠芝你带着孩子们去将家里能吃的干粮都收拾出来分好，每个人身上都带上一点。”
翠芝是明嬷嬷的名字，听见老太太叫她，急忙带着家里的几个小丫头去厨房忙活了。
事实上，夜里大营里的战马就有些躁动，尤其是那些有了崽子，即将生产的母马更是。
马倌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待在马厩安抚马匹，已经派人去回禀了华野。
明家的人过来时，华野正在马厩摸不知道头脑呢。
战马可是军营中的重要财产，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先上些好料，等天亮看看。”
听闻是明家半夜来人，想着如今要和明家修复关系，便直接让人进来了。
明家来的人是千面，也不绕弯子直接说今夜可能发生地动，请营中早做安排。
不等华野问什么，便掉头回了明家的宅子。
对明家人的说法，虽然不怎么认同，但看今夜战马躁动的样子，华野还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将大营中的将士都叫了起来。
随后又派人去镇上挨家挨户提醒一下晚上警醒一些。
半夜被叫醒，将士们自然有些闲言碎语，但身为军人，一夜不睡又没什么。
所以当山洪奔涌而至的轰隆声响起时，大营中有经验的士兵率先反应过来。
“不好，是山洪！”
鸿运镇依山傍水而建，虽然那水只是一条时常干涸，露出河床的小河。
“快快快，带着战马往地势高的地方走！”
萧关大营所处的地方，地势平缓，照着这个降雨量不到天亮便会被彻底淹没了。
明家
明家所在的宅子，地势较高。
初初听到是山洪爆发的时候，众人心底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比起地龙翻身，山洪至少待在地势高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出事。
老太太也悄悄松了口气，不是地动就好， 不是地动就好！
可大家显然高兴的太早了。
“不好了，山倒了，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