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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人已逝,爱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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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洛樱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紫月,眼神已不似刚才那样充满仇恨,她轻声问:“姐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请你如实的回答我,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紫月凝视着她的眼眸,在里面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忐忑,此时的洛樱,心情十分的矛盾,她真的怕从紫月的口中听到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回答,但同时,她又希望紫月能够亲口告诉自己事实的真相,将她和他之间的一切恩怨情仇,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来干什么?”她仇视的盯着紫月,咬牙切齿的叫道:“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聆月闻言,沉默良久,轻轻的点头道:“谢谢你,昕儿,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也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自己也知道,我不该这样对星萤,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怕自己接受别的女子的关心会变成对你姐姐的背叛,所以我逼迫自己粗暴的驱赶她,但我的心里也很痛苦,我知道我伤了星萤的心,我的心里真的很歉疚。”

    她按照女仆的指点,匆匆赶到樱的房间,门口,冰蓝正站在那里,一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

    青龙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清风烈的死怎么又会和紫月扯上了关系?青龙只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们,其中自然包括了紫月与清风烈之间的感情纠葛,三人听了惊诧不已,他们从不知道清风烈的心里除了洛樱,竟然还装着紫月!

    两人的情形被昕儿看在眼里,姐姐临死时对星萤说的话,她虽没有向星萤询问过其中的含义,却也能猜到几分,再看星萤平时对聆月的关怀照顾,比起姐姐来更加的体贴入微,早已猜出了其中的奥秘,只是看到聆月对她的关怀并不领情,常常冷冰冰的对她,心里不禁叹息,想要劝劝聆月,这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劝他忘了姐姐,另结新欢?不,那样一来不仅聆月不会听从,连自己也要被他轻视了。

    无可奈何的紫月在妹妹步步紧逼的追问下,只得将事情的整个经过和盘托出,包括自己曾经与清风烈的感情纠葛在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紫云,听到这一切,紫云惊得目瞪口呆,关于姐姐和清风烈之间的事,虽然她当时就和姐姐在一起,但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再听到后面格兰丁堡发生的一切,直至烽冥侠怒摔戒指愤然出走,让她不禁又悲又怒,悲的是姐姐的凄苦,怒的是烽冥侠完全不体谅姐姐的一片苦心,情绪激动的她忽然感觉腹中一阵疼痛,不禁捂住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不行,洛枫远在格兰丁堡,来回要半个多月,等他来了,洛樱她早就支持不住了!”

    “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樱忧心如焚的看了看他们关切的表情,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息:“哥哥,姐夫,你们说怎么办,洛樱今天一天就吃了一顿饭,刚才我让人送了点东西过去,打算亲自喂她吃一点儿,谁知她死活都不肯吃,水也不喝一口,话也不说一句,我真担心这样下去她会吃不消,她肚子里可是怀着七八个月的孩子啊!这样水米不进怎么行?”

    “对了,姐姐,我听说,清风烈是为了救你才死的,”紫云忽然抬头凝视着紫月,疑惑不解的问:“可是我不明白,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为什么舍命救你的是他?烽冥侠呢?你的丈夫呢?他在哪?他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的吗?为什么他没有去救你?为什么?”

    “不,别这么说,这不能怪你,姐姐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紫月强忍泪水,轻声的安慰着怀里微微颤抖的琳玲。她在她的耳畔轻声的问:“玖儿,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他在哪?”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琳玲伏在紫月怀中,呜咽着说。

    话音未落,聆月将手轻轻的按在她的肩上,星萤怯生生的抬起头,意外的看到他和蔼的神情,他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星萤,我不该对你那样,我只顾着发泄自己心中的忧愤,却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他说的那样诚恳,语气温和,神情凝重,星萤一时接受不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汀雪把紫月拉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呜咽着摇头说:“烈儿他做得对,他是男人,保护女人是他的责任!要是他放任敌人把你抓去,我一定饶不了他!”紫月心中感激姑母的宽容,不禁哭泣道:“姑姑,表弟他救了我的命,他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以后,您和姑父就把我当做亲生女儿来使唤,让我代替他,来敬养你们二老!”汀雪听了,心里平添了几分感动,越发哭得厉害了,母女俩相拥而泣,哭的好不伤心。

    “即然这样,”昕儿站起来,用手轻抚着他的肩膀,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他说:“我会安慰星萤,但是更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请你善待她,更要接受她的关心,就算你无意钟情于她,你也不可以漠视她对你的善意。好好待她,好吗?”聆月感受着昕儿恳切的目光,真诚的点了点头。

    穿堂风将落地窗帘吹得上下纷飞,聆月也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飞舞的窗帘,继而回过头,看到星萤踌躇不决的站在门口,见他望着自己,星萤连忙说:“晚餐准备好了,现在要去吗?”

    面对聆月异常凶狠的脸色,昕儿的心都不禁有些害怕,她从没见过聆月如此凶神恶煞的面容,但她毕竟也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见的事多了,倒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慌张,镇定自若的问:“聆月大哥,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云儿!”紫月慌忙扶住妹妹,让她在床上躺好,轻声的劝慰,直到疼痛逐渐停止,这才放心。她殷切的劝说紫云:“云儿,你还是注意自己的身体要紧,姐姐的事,姐姐自己会处理好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也别跟别人提起了。”紫云见姐姐脸上忧心的神色,知道姐姐不愿让别人知道,只得默默的点点头,心里却依然记挂着放不下。

    送走了星萤,昕儿转身来到聆月的房门口,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门,起初,里面无人应声,昕儿再敲,里面传来聆月烦躁的叫嚷:“敲什么敲!不是让你走开吗?别烦我!”昕儿默不作声,继续敲门,敲到第三下,房门猛地打开,聆月恶狠狠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来到樱的房间外,紫月让他们在外面等候,自己轻轻的推开门,探头向里面望了一眼,洛樱倚在床头上,情绪低迷,满面悲伤与绝望,紫月略加沉吟,推门走进屋内。听到有人进来,洛樱抬起了头,一看到她,眼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

    就在大家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时候,屋子的门忽然发生轻轻的声响,紧接着,走廊上传来了奔跑的声音,青龙立刻意识到门外有人偷听,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外,看到一个粉色的影子跌跌撞撞的跑掉了。

    诺欧·黎见状,回头对青龙轻声说:“让她们母女俩聊一会儿吧,咱俩出去走走,屋里闷得慌。”青龙知道他心里难受,出去散散步也好,于是同意了。

    “汀雪,冷静一点儿。”诺欧·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上前扶着妻子的肩膀轻声劝慰。汀雪回头望着他,想到自己和丈夫都已经年过半百,只有这两个儿子,如今长子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就好像天塌了半边一样,心里越发的悲痛万分,不禁扑在丈夫的怀里,嚎啕大哭。诺欧·黎用手轻抚着妻子的背,不禁老泪纵横,他紧拥着妻子,抬头望着青龙说:“告诉我,我要知道,我的儿子是怎么离开人世的。”

    “哭的死去活来的,长辈们正在里面劝她。”冰蓝对与紫月突兀的问话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看看紫月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劝道:“你还是先去云儿那里吧,我在这里看看情况,回去告诉你们。殿下现在很激动,你现在还是不要和她见面的好。”紫月闻言,知道冰蓝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于是默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在她的对面,洛樱已经是泣不成声,自从得知清风烈的死讯,尤其是知道他是为了紫月而死以后,洛樱的心中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一股脑涌上心头。回想起当初在公爵府的走廊上,清风烈和紫月的表现,再想起新婚之夜清风烈醉的人事不省的景象,紫月与他之间的事不言自明,洛樱便是再年少无知,也不会看不出来。她只是默默地忍受着,极力的试图忘却丈夫的不忠,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骗自己,告诉自己他最爱的还是自己,虽然这种自欺欺人的手段并不能缓解她心里的酸楚与委屈,却也只能是她无可奈何之下唯一的办法。自从她得知自己怀孕以后,她的心中又开始萌发希望,她幻想着,当清风烈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一定会十分高兴,等到孩子出生,清风烈的注意力一定会慢慢的转向她们母子,到那时候,她也终于可以不必再忍受委屈了……

    ……

    “清风烈……为国捐躯了。”青龙颤抖着说出最后几个字,不禁闭上了眼睛,诺欧·黎静静地望着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布满皱纹的眼眶渐渐湿润,噙满了泪水,但是悲伤并没有将镇定与冷静从他的脸上洗去,只是留下了些许忧伤的印迹。

    “莫不是,有什么坏消息?”生性敏感的诺欧·黎觉察到了一丝端倪,他与青龙数十年的交情,彼此之间十分的了解,他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青龙不会如此犹豫不决。

    “昕儿姐姐,没事。”星萤说着,喉咙却哽咽了一下,那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昕儿看着心疼,掏出手帕为她擦着泪水,安慰道:“星萤,别难过,我去找他谈谈。”说完转身就走,星萤从后面拉住她,央求道:“姐姐,你别去,我知道他是因为思儿姐姐走了,心情不好,这不怪他!”

    ……

    “星萤!”昕儿从后面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来。她让星萤转过身来,看到她的眼圈红红的,脸上泪痕未干,于是关切的问:“怎么?聆月又发脾气了?”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回到屋内,来到房门口,正好碰到樱忧心忡忡的走来,两人迎上去询问洛樱的状况。

    “哦,没什么,只是刚才在姐姐屋里无意中翻出一本日记,我想,你那么思念姐姐,不如给你送来,看看姐姐的日记,心里也有个慰藉。”昕儿说着,将手中的日记本递上去,聆月如获至宝,将日记接过来,小心的捧在手心,怀着复杂的心情翻开它。

    “夫人,请您节哀,我刚刚听说,您的腹中已有伯爵的遗子,如此一来,您更应当保重身体,将小少爷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等他长大成人,将他父亲做过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去继承父亲的遗志,为父亲的荣耀增光添彩。我想,伯爵在天之灵如果看到这一切,也会十分欣慰的,您说呢?”紫月语气谦卑的柔声劝说着,洛樱的心里渐渐放下了死的念头,她想,虽然丈夫已死,天幸自己腹中已有胎儿,这或许就是神祇的悲悯,自己应该将孩子生下来,好好的将他养大,也不枉自己与他夫妻一场,若是就这样一死了之,死后又要如何面对他呢?

    就在大家为清风烈的死伤心不已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紫月身旁,紫月感觉到有人靠近,不禁回头看去,只见琳玲两眼闪着泪光,一脸歉疚的望着她,将一支蓝盈盈的笛子双手递到她的面前,紫月不禁愣了一下,讶然的望着面前的琳玲,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洛樱怎么样?”紫月脱口问。

    走进公爵府,紫月注意到仆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很紧张,她感到十分诧异,不是听父亲说,精灵的军队已经撤退了吗?除此以外,还会有什么事情让人们如此紧张呢?她向一个女仆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女仆也说不清楚,只告诉她,听说公主殿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一听此话,紫月的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洛樱已经知道一切了?

    “是为星萤吧,她又惹你生气了?”昕儿见他把话咽了回去,自己故意提起星萤,聆月无奈,只好敷衍道:“也不是,其实没什么。”又急忙岔开话题问:“你找我有事吗?”

    “我也想通了,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聪明才智再多,终是孤军作战,双拳难敌四手,”聆月伸手拉起星萤的小手,郑重其事的说:“所以,我需要援军,需要有人帮我,你懂吗?星萤?”星萤呆呆的望着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恳切与期待,她想到分别时昕儿说过的话,猜测一定是昕儿对聆月说了什么,才让他有了如此转变。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懂,我一定尽力,请您吩咐!”

    晚饭前,紫月对父亲说,希望父亲陪她去看望一下姑姑和姑父。青龙本来觉得她这个时侯让她去见汀雪未免尴尬,无奈紫月主意已定,只得依她。父女俩来到诺欧·黎夫妇的房门外,敲了敲门,诺欧·黎将门打开,看到两人,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将他们请进来。

    “我看,就让月儿试试吧。”汀雪也从里面走出来,泪痕犹在的她轻轻拉着紫月的手,说:“她和烈儿、洛樱之间的事,原本就应当由她们自己来解决,也许,她们谈过以后,洛樱反而会看开一些呢?”三人面面相觑,觉得也有些道理,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陪着紫月去见洛樱。

    “他是为了救月儿……”

    这天午后,昕儿因为思虑星萤的事,没有头绪,不禁又思念起姐姐来。她信步来到姐姐的房间,里面的一应陈设还都如同姐姐在时的样子。昕儿在屋子里转了转,随手翻看着姐姐书柜中的书,当她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羊皮纸装订成的书时,却惊讶的发现,这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姐姐生前的日记。

    面对妹妹一连串近乎质问的话语,紫月无言以对,在自己的生死关头,舍命相救的不是那个与自己约定终生的丈夫,而是那个自己从未给他一丁点温柔关怀的他,她也曾暗自追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了人。

    紫月将粥端到床边,把碗端起来,用勺子轻轻的搅了搅,看已经不怎么热了,于是舀了一勺,送到洛樱唇边,洛樱望了一眼她恳切的表情,张口把粥喝了进去,然后目不转睛的望着紫月,紫月明白她的意思,她略加思索,开始讲述她和清风烈之间的故事……

    “告诉我,事情的经……”诺欧·黎话音未落,阳台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汀雪从里面冲出来,冲到哥哥的面前,泪眼模糊的凝望着他,颤声道:“哥哥,你说什么?烈儿、烈儿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洛樱望着紫月脸上的诚恳与善意,轻轻的点了点头。紫月见她答应了,连忙跑到门口,打开门告诉外面的长辈们,说洛樱愿意吃东西了,三人大喜过望,樱早已命人准备了肉粥,立刻让紫月端着送进去。

    “不必说了,”诺欧·黎轻轻挥手打断他的话,他凝视着他的眼睛,用已显苍老的声音微微颤抖的问:“是不是……烈儿他……”青龙低头沉默着,诺欧·黎见他如此,语气坚强的说:“你放心,我有心理准备,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挺得住。”

    “要我说啊,星萤这姑娘其实挺不错的,心地善良,会体贴人,相貌上也不差呀,能娶她的男人也算是有福气了。”昕儿一边走向桌旁的椅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聆月在后面听着她话里有话,也猜到了她的意思,只是默默的不作声,假装没听见。待昕儿坐下,又问:“不提刚才的事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和他分开的时候,他在德尔……”琳玲顿了一下,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她在紫月的耳边颤声说:“姐姐,他可能会有危险,他的身边,有一个打扮得和你很像的精灵女子……”紫月柳眉轻蹙,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脑海中闪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难道是她?

    聆月的心思,星萤看在眼里,却又帮不上忙,心里十分的着急。因为担心安葬在公墓之中会被凶手盗尸,因此聆月并未将思儿安葬,只是用棺材装殓后安置在神殿的一间静室之中,打算等报仇之后再将思儿下葬。聆月不在的时候,星萤常常会来到这里,站在思儿的棺木旁发呆,有时候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在她的心里,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履行自己在思儿面前许下的诺言,为此常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嗯。”

    “她是怎么知道表哥的死讯的?”紫云疑惑的问。

    青龙看了一眼两鬓斑白的老友,心里一阵不忍,他已近六十,如何能够承受丧子之痛?但是不说,他们迟早也会知道,如果等到噩耗突然传到琼云的那一天,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可能会将他和她们瞬间击倒。

    大约二十天之后,国王枫翎亲自来到了琼云,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众人带来清风烈为国牺牲的消息。枫翎慰问了诺欧·黎和汀雪,又安慰了妻子与女儿,并且与青龙父女见了面。他向众人赞颂了清风烈长期以来在大小战役中的英勇表现,并宣布将在伊丁的神殿广场为清风烈竖立一座雕像,以纪念这位在伊丁之战中牺牲的英雄。同时,他还将清风烈使用过的“塔林之矛”交还到他的父亲手中,望着那柄血红的长矛,诺欧·黎如同看到了儿子魁梧挺拔的身姿,不由的老泪纵横。

    昕儿来到桌边坐下,仔细的翻看着姐姐的日记,其中记录了思儿与聆月相处的十余年来点点滴滴的心路历程,写的十分详细清楚,昕儿一边看,一边感叹,姐姐又何尝不希望与自己的心爱的人缠绵厮守呢?只不过一想到聆月身在这大祭司长的位置上,可以为天下穷苦的人们多谋一点福祉,姐姐的那份私心便又抛开了,毕竟,在姐妹俩小的时候,家境也是十分的艰难,更兼姐妹俩吃过那么多的苦,心中特别能够体谅那些在困苦中挣扎的人,希望能让更多的人早一点儿脱离苦海。

    “黎,你跟我来。”青龙略加思索,决定先将这件事单独告诉诺欧·黎,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安抚汀雪和樱。诺欧·黎站起来,跟着他来到阳台上,青龙朝屋里看了一眼,两个妹妹都疑惑的朝这边望过来,青龙将阳台的门关上,回头面对着诺欧·黎那看似平静的脸,沉吟良久,说:“黎,我们俩,认识几十年了,我深知你的冷静与坚强,所以,我希望……”

    ……

    “夫人,伯爵临终前,曾对我说……”紫月缓缓的直起身子,满面哀伤的望着洛樱:“他从军数年,始终秉承着一个信念,那就是绝不会在战场上丢下自己的兄弟,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去做的。他之所以要舍命救我,是因为我们身处战场之上,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他说,他这一生,为人没有丧失自己的原则,也在临死前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了血海深仇,他唯一对不起的,是夫人您……”说到这里,紫月哽咽了一下,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他希望您能够好好保重自己,为了他,为了你们之间的爱,好好的活下去,他会在天国倾听您的心声,只有当他知道,您生活的平静而幸福的时候,他的灵魂才能够挣脱心中的枷锁,得以安息……”泪水在一次哽住了她的喉咙,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口鼻,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后面的日子,洛樱渐渐恢复了饮食,不再寻死觅活,一心只想着腹中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期盼着她的降生。紫月姐妹俩不时的前来看望,分散她的注意力,驱走她心中的忧伤,以及对清风烈的思念。有时候,紫月与她独处时,两人却也难免想起他,都不免落下泪来,紫月为了她和孩子,总是强忍心头的伤感,将话题岔开,洛樱也明白她的心思,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消融,反而渐渐亲密起来。

    聆月起初以为是星萤去而复返,心里原本就气不顺,被她接二连三的敲门声惹得心头火起,打开门正要发作,忽见昕儿站在门口,不禁愣在那里,再听到她不温不火的问话,火气顿时消了一半,不好意思的回答:“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为了一点小事朝星萤发那么大的火,心里有愧,又咽了回去。

    昕儿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吵闹声,她合上日记侧耳倾听,只听聆月正暴躁的大声呵斥着,昕儿急忙起身来到走廊上,正好看到星萤低着头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眼中噙着泪水,牙关紧要,一脸的委屈,抬头看到昕儿,连忙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转身就走。

    精灵的军队退回了诺曼德兰,青龙本该尽速返回海音斯特姆,只是因为清风烈的死,让众多亲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他一时也难以离开,也就在琼云暂时住了下来,每天和两个妹妹做伴,安慰她们。

    心情暂时平静下来的紫月,决定回去找洛樱,把清风烈牺牲的消息告诉她。一路上,她都在考虑如何尽可能委婉的向洛樱开口,但是不论怎么说,这个消息还是非常残酷。

    “清风烈至死都没有倒下,就站在伊丁的城门前,像雕像一样伫立着……”

    早餐之后,青龙叫住汀雪、诺欧·黎和樱,示意他们到自己的房间来,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好跟着他一路来到他的卧室。

    由于前线的军队已经逼近海音斯特姆,战事紧张,格兰丁堡只有亨特尔公爵一人,枫翎不能在琼云多做停留,只小住了一个晚上,与妻子稍叙久别之情,第二天一早便与众人依依惜别,赶回格兰丁堡,临走时将琳玲留在了琼云。与他一同起身的还有青龙,由于琼云的事已经了结,而海音斯特姆又到了关键时刻,他既要回去帮助聆月做最后的准备,心中又牵挂着昕儿,因此随枫翎一同起身,只留紫月在琼云与紫云、洛樱和琳玲做伴。

    樱的话让两人也担心起来,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连她母亲都劝不好她,作为舅舅和姨夫,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屋里,汀雪已经哭了整整一下午,刚刚平静了一点儿,一看到紫月进来,不禁又勾起了心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紫月看到姑姑一下子变得容颜憔悴,好像老了十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再加上对于清风烈的死心存愧疚,于是走到汀雪面前,一躬到地,说:“姑姑,对不起,都是我害了表弟,月儿给你赔罪来了!”说着,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

    两人在花园里信步游走,漫无边际的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各自都有意避开那些伤心事,虽然无法完全抹去心中的悲伤,至少可以略微减缓心头的痛楚。

    关上门,青龙请三人在桌旁坐下,自己却站在原地,犹豫着要如何开口。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樱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哥哥,你到底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都是一家人,干嘛吞吞吐吐的?”一旁的汀雪见哥哥表情十分犹豫,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为难的事,于是连忙用眼色止住妹妹。

    青龙去了这么久,迟迟未归,也不知情况如何,自己也没有个商议。昕儿无奈只能暗自冥思苦想,希望能为两人出点力,毕竟,他们如此的费尽心力也是为了自己的姐姐。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只脚轻轻的迈进来,紧接着,是星萤小心翼翼的表情,她望了一眼聆月专注的样子,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叫他,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是该下去吃饭的时候了。

    紫月默默的走向她,迎着她仇恨的目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杀害清风烈的凶手。

    “他走了,他走了,”青龙歉疚的将妹妹拥在怀里,泪水情不自禁的滑落下来,说:“对不起,汀雪,对不起,我晚了一步,没能救他,对不起……”汀雪瘫倒在哥哥怀里,痛哭失声,而一旁,樱呆呆的站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清风烈死了,自己的女儿怎么办?洛樱怎么办?她已经怀了清风烈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临产,而清风烈可能至死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洛樱得知这个噩耗,她还怎么有勇气活在这个世上呢?

    “紫月姐姐,”琳玲将笛子递到紫月面前,怯生生的小声说:“这是你的笛子,我一直小心的保管着,现在还给你。”紫月看看她写满歉意和忧伤的脸,将笛子小心的接过来,不等她再说什么,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

    听到青龙说完最后几句话,诺欧·黎闭上双眼,仰天长叹,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虽是无比的悲痛,但青龙最后的这一句,却也给了这个一生刚直不阿的冷面游侠一点儿安慰,儿子虽死,却死的壮烈,无愧于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荣耀!

    却不想,紫月郑重其事的一句“夫人”,立时给了她一种被人尊重的感觉,心中的委屈似乎消去了几分,仿佛从一个倍受欺凌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为人尊重的伯爵夫人,再听到紫月后面所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清风烈的遗言是真是假,但话中的含义,分明是在向她澄清一切,更兼最后说到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言词中充满了歉疚与柔情,一时间勾起了她心中那些幸福的回忆,回想起当年两人热恋之时的耳语温情,心中哪里还有半点恨意,一颗心早已软了下来,只在心里哀伤自己的命运多舛。

    聆月闻言,似乎松了口气,发出一声长叹,他点点头,拉着星萤的手说:“好,那么现在,我们先去吃晚饭,吃完饭回来,帮我一起想办法,为思儿报仇。”星萤自从与聆月相识,还真的没有如此亲近过,脸上不禁有些发红,虽然聆月并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和言语,但他温和的态度却让她的心怦怦乱跳。

    可是,美梦还没有开始,便支离破碎了。远在前线的丈夫至死都没能来得及得到她怀孕的消息,更无法给她发来一封写满关怀与柔情蜜意的回信,甚至没有给即将出生的孩子起一个名字!她深恨上天的不公,更把一切归罪于紫月,认定是她依仗美貌引诱自己的丈夫,更有可能是她故意向丈夫隐瞒了自己怀孕的消息,斩断了他们夫妻之间的联系,她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只是自己一没有证据,二也斗不过她,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将来孤儿寡母,前途无望,一颗心不禁凉了半截,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若能死后遇到丈夫,倒也不失为一种团圆,更不用担心会有人将他抢走,因此下定了决心绝食待死。

    她心情沉重的来到妹妹的房间,紫云正郁郁的坐在床上,为洛樱的遭遇而伤感,见姐姐来到,连忙伸手叫她过去。紫月走到紫云身边坐下,拉着妹妹的手,只听紫云焦急的问:“姐姐,洛樱的事你知道了吧?”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背后,门开了,紫月从房中走出来,对他们说:“让我和表妹谈谈吧,也许,她会听我的话。”三人凝望着紫月,心中都有些犹豫,他们担心洛樱见到紫月会更加的难受,害怕会火上浇油。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昕儿朝屋子里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问:“怎么,不方便让我进去吗?”聆月一愣,才想起自己一直把昕儿挡在门外,于是连忙将她让进来,将门轻轻关上。

    她看着聆月慢慢的将日记合上,听到他发出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叹息,不失时机的开口说:“姐姐的心意,你也明白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想着为姐姐报仇,自然无心顾及其他,但是,星萤她是无辜的,她对你的关心照顾不应该被视若无睹,更不应该得到暴躁的训斥作为回报。你如果因为心里装着姐姐,不肯接受星萤,那你完全可以对她说明,但是你不能践踏她对你的关怀,这对她不公平!”

    “表妹她真可怜,表哥走了,她以后可怎么办呢!”紫云满心忧愁的叹道。紫月默默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此时此刻,如果能用她的生命来换回清风烈,她会毫不犹豫。

    “哥哥,怎么了?”紧随其后赶过来的樱问。

    聆月回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将思儿的日记合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向星萤。星萤向一旁让了让,为他让出一条路,谦卑的低着头,等他过去,他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星萤心里发慌,害怕他又要发脾气,连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擅自打扰你的,我刚才敲过门,但是……”

    “你放心,我不是去找他吵架。”昕儿回头安慰道:“我只是要跟他说清楚,要说姐姐走了,我们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可是他也不能拿你来撒气。你放心,聆月他是个懂道理的人,我跟他谈谈,他一定会醒悟的。”又将星萤好言安慰一番,让她先回房间去。星萤无奈,只好自己忐忑不安的先回去。

    送走了昕儿,聆月在椅子上坐下来,重新打开思儿留下的日记,逐字逐句的读起来。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聆月却没有丝毫的察觉,思绪全部集中在对思儿的怀念上,连门外的敲门声都没有注意到。

    昕儿一直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翻越姐姐的日记,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看着聆月的表情由最初的伤感,到后来的慨叹,再到后面的感动,直到最后变成了惊讶,昕儿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姐姐日记中所写的与星萤暗中约定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冰蓝回来了。姐妹俩向他问起洛樱的情况,冰蓝告诉她们,洛樱稍微安静了一点儿,虽然刚才剧烈的奔跑引起了强烈的腹痛,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她也已经睡着了,王后在那里陪着她,其他人已经各自回屋了。

    樱的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跑出房间,向着女儿的屋子跑去……

    早餐时,青龙见众人向紫月提起烽冥侠与清风烈,又见女儿心神不宁,难以作答,于是帮她将话掩饰过去。之后见她匆匆离开餐厅,知道清风烈的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他想跟上去安慰一下女儿,又担心引起旁人的怀疑,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无奈只好暂时按下心头的忧愁,装作没事的样子。

    “夫人,”紫月一边走,一边动情的说:“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我知道,您不想见我,但我必须来,我并不是以表姐妹的身份站在您的面前,而是,以一个被救者的身份,前来看望恩人的遗孀……”她在床边停步,饱含敬意的向洛樱深深的一鞠躬。

    听到她的话,洛樱先是一愣,夫人,从来没有人如此称呼过她,自她结婚以后,大家还是以公主殿下相称,以至于,她常常忘记了自己已是一个有夫之妇,当她听到“遗孀”这个词的时候,她的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

    “能不能让洛枫赶来劝劝她?也许有效。”诺欧·黎提议道。

    “好像是洛樱……”青龙望着走廊的尽头,不安的说。

    “事情的经过,我早该告诉你,既然你问起了,那我也不需要再对你隐瞒了。”紫月说着,回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不能简单的回答你有,或者没有,而你也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这对你和孩子都没有好处,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让他们送点吃得来,你一边吃,我一边讲,好不好?”

    另一边,远在海音斯特姆的聆月,正暗暗等待着复仇的时机,他已经确定了杀死思儿的凶手的身份,只是一时没有机会下手。近日听闻帕兰丁军队已然攻入了海音斯特姆腹地,杀奔王城而来,心中复仇的火焰再次燃起。

    紫月和紫云听了,相顾无言。

    “听说,是父亲将消息告诉姑父姑母的时候,殿下在外面偷听到的。”

    其实,获救后的琳玲一直没有返回沼泽,而是留在格兰丁堡等待紫月的消息,当她听说紫月死里逃生,身在琼云之后,便一心要来琼云见她,正好枫翎要来琼云,她便跟着军队一起来到了琼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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