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 森林的女儿
“妈妈,我不想走。”云儿先开口了,作为小女儿,她的性格一向是有一说一,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母亲闻言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儿的想法,她也不愿意让女儿离开,但她没办法。她回头望着大女儿,问:“月儿,你怎么想?”
笛声停止了,姐姐睁开眼睛,微笑着望着湖中心的妹妹,云儿还陶醉在歌曲的万般柔情之中,没有注意到音乐已经停了下来。
泪水烧灼着我的心。
他和她伫立良久,直到女儿们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他默默的回头望着她,她咬着嘴唇,转身快步走向家的方向,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歉意。
“好吧,看来,我只有少数服从多数了。”女子无奈的笑叹一声。她的心里虽然还藏着淡淡的隐忧,但对长女的信任还是让她压下了心头的担忧。她从地上捡起小女儿束发的丝带,开始一丝不苟的为她梳理头发,将披散的棕色长发重新扎成两条辫子。
森林中的一所小木屋里,一个身穿银丝长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着,一头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直垂在椅背后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冰雕雪砌的一般。
“走吧,该送送孩子们了。”他说。
小动物们很快发现了敌人,它们开始大叫起来,但是少女对此毫无反应,她好像完全沉醉在笛声中不能自拔,以至于小动物们的警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眼看敌人已经气势汹汹的逼近过来,没有能力与他对抗的小家伙们只好四散奔逃,躲到树丛里,悄悄地探出小脑袋,一双双小眼睛透着紧张与焦急。
但是,任何地方都不缺乏不懂得欣赏的人。
男子静静地凝视着桌面上的武器,回忆着和它们有关的一幕幕,它们的身上凝结着多年来关于女儿们成长的点点滴滴,它们陪伴着她们长大,从两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出挑的美丽可爱,而这两把武器却还保持着当年的风采,这让他不由的感慨时间的流逝。
就在这时,湖中的少女也发现了母亲的到来,一边叫着一边跑上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女子笑盈盈的抱着湿淋淋的小女儿,用手轻轻的理了理她湿漉漉的凌乱头发,笑道:“小丫头还是那么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云儿羞涩的低下头,笑得甜甜的。
她回过头来盯着他,半晌,她挥起拳头狠狠的打他,一边打一边忍不住潸然落泪,哀怨的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女儿们还这么小,从来没有涉足过森林以外的世界,你怎么忍心赶她们出去独自面对一切!”他默默的承受着,虽然她的捶打一点也不疼,但是每次打击都让他的心倍感疼痛,他就这样默默的感受着自己的心痛,也感受着她的。
你可曾听见她啜泣?
他来到了少女的身后,目光扫过她白皙而挺拔的后背,她依然静静地坐着,全神贯注的吹奏着美妙的音乐,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他的目光从她雪白的肌肤上滑过,看准了一个点,猛扑上去。一声惨叫随即打断了悠扬的笛声。
她将左手抬起来,望着手中那支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笛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温暖的阳光照耀她娇美的酮体,带来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心情也变得十分的舒畅愉悦。她将笛子凑到嘴边,轻轻的吹出一缕响彻森林的悠扬笛音。那声音,时而如小溪灵动,时而如河流奔放,时而飞升苍穹,时而潜伏低吟,一会儿像虫鸣鸟叫一般清灵婉转,一会儿又似高山大川一样粗犷豪情,令人如痴如醉,心驰神往。
原来,云儿所说的《风中吟》是一首由她们的父亲所写,并与母亲一同谱曲而成的歌曲,讲述的是一段真实的爱情故事,因此姐姐才会有这样的猜测。她想了想,说:“云儿,我一个人吹没意思,不如你和着我的曲子唱出来吧!”
“月儿,万事小心,你是姐姐,要看好妹妹。你的应变能力比她强,有事情你要担当起来,明白吗?”她轻抚着女儿的长发,无比眷恋的目光让女儿心疼不已,月儿将母亲的手拉到面前,留下一个浅浅的吻,说:“妈妈,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毕竟时时刻刻都有您在我们身边的,不是吗?”她指了指悬在腰带上的那支晶莹剔透的蓝水晶笛子,微笑着用淡蓝色的眼眸望着母亲。
母亲看着女儿稚气未脱的脸上那坚毅的表情,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对于外面的世界非常了解,那里充满了尔虞我诈,就算是游刃有余的老手也难免不会遭人暗算,对于这两个涉世未深而又花容月貌的女儿,她实在不能放心,但是她又不能撇下丈夫和女儿们一起去,而她的丈夫也不能离开森林。
母亲站在门口,眼角悬着泪。
“来,你们坐下。”母亲一手搂着一个女儿坐下来,两个女孩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水淋淋的头发打湿了母亲的纱裙。母亲满心眷恋的低头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目光最终锁定在不远处的湖面上。
我有一份爱,
“云儿,你要记住你对父亲的承诺,一定要照顾好姐姐,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寸步不离,明白吗?”他语重心长的叮嘱着,云儿连连的点头,对于她来说,照顾姐姐早已经成为了心中责无旁贷的事。
她在时光怀中啜泣,
一双绿盈盈的眼睛在不远处的树丛后面,阴郁的凝视着少女和她身边的小东西们,那对他来说显然是一种极大的诱惑,他吐了吐舌头,缓缓的离开藏身的树丛,从另一边绕向少女的背后,双脚悄无声息的走在柔软的如同绿丝绒地毯般青翠欲滴的草地上,慢慢的向猎物逼近过去。
“嗯。”母亲欣慰的笑了笑,但女儿看得出,她的心中仍填满了忧虑,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消除它们,只有默默的给母亲更多的笑容来开解她的心。
……
女子微笑着上前轻轻按住女儿的肩头,笑道:“两个小丫头又在这里卖弄风情,就不怕羞!”少女低头看看自己一|丝|不|挂的娇躯,脸上露出一抹羞红,但她还是嘴硬,撅起小嘴顽皮的笑道:“怕什么,我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长大的,在这大森林里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去吧,孩子们,父亲和你们约定,不论你们在外面遇到过什么,做了些什么,两年之后,我们在这里相聚。”他拉着两个女儿的手朗声对她们说。似乎是受到了父亲的鼓舞,她们紧紧的拉住彼此的手,郑重的点点头,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出了森林,消失在谷口。
“女儿大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少女回头看到一个披着及腰的绿色长发、身穿金色纱裙的女子笑吟吟的站在身后,她开心的站起来,叫声:“妈妈!”
姐姐点点头,心里暗笑:小丫头最近好像特别喜欢这一首,怕是春心萌动了吧?
父亲揽着两个女儿的肩膀走出来,手中还提着为她们准备的包裹。他望了一眼妻子,她的脸上挂着笑容,他却分明看出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幽怨,不由得避开她的目光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分开水流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一个身影从湖里走了出来,湿淋淋的来到岸上,轻轻的甩了甩满头金色的长发,将一片水珠洒落在四周的草叶上,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她走到自己放在草地上的纯白色长纱裙旁坐下来,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轻轻的擦去脸上的水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父亲,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的。”云儿从门外走进来,一脸的轻松自如。男子看着小女儿稍显稚嫩却又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
“好。”姐姐拿起笛子,忽然问:“你说,吹一个什么呢?”
风儿呀风儿,
“那我们就出发吧。”他回头望着桌子上的东西,分别拿起刺剑和火枪递给大女儿和小女儿,两个女孩郑重的接过来,她们曾无数次从父亲手中接过自己的武器,但这一次她们预感到,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从父亲手中接过它们,从此以后她们将自己面对未来的路。
男子抬起头,望着长女关切的表情,露出一抹微笑。从小到大,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这并不表示他不疼爱小女儿,但他对大女儿有着一份别样的呵护,而这也是家里每个人赞同的共识。
被称为月儿的金发少女低头沉思着,此刻的她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温柔活泼,而是一副沉着冷静的表情。她思索良久,抬头望着母亲说:“妈妈,从心底我也舍不得离开您和父亲,但是我知道父亲的苦心,他是为了我们好。养在笼里的鸟儿永远也不能高飞,我们两个虽然是女孩,但是我从来不认为女孩子哪一点不如男孩,所以我愿意听父亲的安排,带着妹妹出去闯一闯!”
他站起来,走上前轻轻的将女儿揽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问:“宝贝儿,准备好了吗?”月儿轻轻的点头,回答:“父亲,我准备好了,您放心吧。”
“我跟你说过,不要随便伤害他们,虽然狼人很凶恶,但也不过出于本能而已,又何苦这样呢?”少女看了看背后倒在血泊里的狼人,扫了一眼插在狼人背后那柄锋利的短剑,惋惜的摇头轻叹。她的声音很轻柔,很动听,如同她吹奏的曲子一样令人痴迷。
“对不起,原谅我。”他的声音很低,仿佛不敢和她说话。
为我带去心中的话语?
他追随她的脚步回到家中,她背对着他坐在桌旁,孤单的背影令人不忍。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闷闷不乐的她,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推开他,只是咬着嘴唇忧郁的低着头。
失落在记忆的谷底,
你可愿远行千里万里,
风儿呀风儿,
“父亲。”
少女慢条斯理的回过头来,很妩媚的望着那个正站在不远处呼喊自己的女孩,她看上去年龄更小,一头深棕色的长发被扎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背后,脸上的表情凝重而镇定,全然不似少女的温婉与柔和。
他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喃喃的叹道:“对不起,我保证,以后的日子,我会分分秒秒都陪着你,不让你有一丝的孤单,好吗?莫妮卡?”
你可曾见过我的心?
“离开森林的事,你们想的怎么样了?”母亲终于开口了,语气中满是不情愿。
“就吹《风中吟》吧!”
我有一颗心,
“两个女儿,给我一个嘛!”妻子半开玩笑半埋怨的对他说。男子报以歉意的一笑,轻轻的推了推大女儿,月儿知道父亲的意思,她不仅是母亲最心疼的女儿,行事作风和处世态度甚至是性格都和母亲十分相像,父亲曾说过,她就是母亲最真实的影子。
拭去那啜泣的泪,
阳光从树丛间偷偷的钻出来,稳稳的落在地上,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湖面,上面早已波光粼粼,微风吹拂起阵阵的涟漪,森林里早晨,一片静谧安详。
深埋在遥远的云边,
一只小松鼠从树梢上跳下来,来到她的身边,望了一眼对面的小兔子,灵巧的跳到她的身上,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它尖利的小爪子正轻轻的刺着自己裸|露的肌肤,而是沉醉于音乐之中,浑然忘我。
“也对呀,妈妈,”云儿在一旁接口道:“再说我和姐姐都不是软弱可欺的女孩儿,别的不说,就凭姐姐的这一支笛子和我的四支短剑,不论碰到什么样的敌人都可以化险为夷的!”她说着笑嘻嘻向姐姐望了一眼,姐姐则报以淡淡的微笑。
它在那里牵挂着我,
“月儿,云儿,原谅我,”男子轻声叹道:“不是父亲狠心,只是我不能把你们留在家里,你们总要离开父母,去找寻你们的天地,还有你们的爱。”
妹妹不作声,走到她身边,没好气的咕哝道:“我知道我又多管闲事了。”姐姐望着她稚气未脱的小脸上赌气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她站起来,把妹妹的手拉过来轻轻的抚摸着,柔声安慰道:“云儿,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姐姐也没怨你嘛,只不过说一句罢了。”她一手拉着妹妹的手,一手从地上抓起自己的衣裙,沿着湖岸往前走了一会儿,远离狼人的尸体,回头望着湖面,笑道:“你看今天天气多好,湖水这么清澈,还不快点儿下去?”
“姐姐!”
姐姐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妹妹的赞同,于是姐姐吹奏起了那抒情的曲调,那充满柔情的音乐立刻回荡在整个湖的上空,与此同时,也许是受到了姐姐音乐的感染,妹妹也深情的歌唱起来:
“大森林里的确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要离开这里,去人类的国度,这可是万万不行的。”母亲语重心长的话语触动了少女的心事,她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低下了头。
夫妻俩一人搂着一个女儿,将她们送到森林的边缘,路途中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静静的享受着这份最后的团聚时光,后面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
“我们回去吧,你们的父亲在等你们。”她最后留恋的望了望两个女儿,帮她们穿好衣服,挽着她们的手走向家的方向。
安抚那牵挂的心,
“姐姐,再吹一支曲子给我听吧!”云儿在湖中对岸上喊道。
桌子上,一把入鞘的刺剑和一支长筒火枪静静的躺在他的面前——对于火枪这种新兴的武器,相传发明它的原因,是一种叫火药的黑色粉末从遥远的亚细亚大陆东边的一个古老国度传了过来,经过矮人们与人类的炼金术士共同研究,经过了多年的苦苦探索之后终于被发明出来。目前,这种武器在帕兰丁大陆上尚未流行开来,仅有少数贵族有少量的短火枪,将其作为玩物进行收藏。至于长筒火枪还并不多见,矮人们也只有少数高级工匠能够掌握制作它们的技术——在它们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裹。
姐姐的话提醒了被称作云儿的女孩,她点点头,将身上白色的小上衣和短裙褪尽,又脱去两支白色的长皮靴,露出两只玲珑剔透的小脚,轻盈的踩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姐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妹妹,看着她从靴筒和左袖中取出三把短剑轻轻的放在草地上,然后将束紧发辫的丝带解下来放在一边,披散着长发缓缓的走入湖水中。望着妹妹渐露雏形的女性曲线,湖水中可爱迷人的美丽倩影,姐姐不由得露出一抹赞赏的微笑。
我却不能给它回音。
很快,许多的小动物就围满了她的身边,还有不少淘气鬼跳到了她的身上,亲昵的坐着、趴着、躺着,少女全神贯注的吹奏着,小动物们也追随她的笛音发出阵阵动听的和声,好像是一场大自然的音乐会,它们就是演唱者,而大森林与美丽的湖水就是它们最忠实的听众。
她依旧伏在他怀里,啜泣着,默默地。
“对不起,宝贝儿,原谅我,我必须这样做。”他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青翠欲滴的长发,她将脸埋在他怀里哭泣着,呜咽着:“你太狠心了,十几年了,孩子们从来没离开过我!现在她们走了,这个家一下子没有了两个女儿,多么冷清啊!”
带去我未定的归期。
“妈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我们遭到坏人的伤害。其实我也考虑了很久,我和云儿都已经不小了,我们能够分辨好人和坏人,我们不会受坏人的蛊惑和引诱,能够保护好自己的。”月儿胸有成竹的劝着母亲,看着她自信的神情,母亲一下子觉得女儿仿佛已经长大成人,似乎真的不需要自己来操心了。
吹走永不消逝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