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太后与摄政王
“一定,一定。”
尽管罗伯特·李坚决不要任何的荣誉,不过李富贵认为这一切是他应得的,他来中国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的确给李富贵很大的帮助,有一些西方的军事教育以前的富贵军要么没有要么缺乏准确的理解,学起来总是有些别扭,现在有位大师一加指点再用起来自然灵活了许多,实际上罗伯特·李在西点军校的时候就是高材生,他的才华并没有成为接受军校那些条条框框的阻碍,这一点在李富贵看来最是难得,所以由他来解读这一套教育体制的确再合适不过了。李富贵知道格兰特在西点军校中的成绩,他相信如果这位总统讲解军事固然也能说出一番道理,但是恐怕很难把他的思想固化下来。
“只怕没那么简单。”
一路气焰嚣张的安德海在湖北被左宗棠拿了下来,然后毫不客气的赏了这位大内总管一刀,理由与历史上的如出一辙。李富贵先于北京得到了这个消息,然后松了一口气,本来他一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按照历史的车轮把这个安德海宰掉。
“糊涂,我让安德海出京,本来只是要他探访一下南方的风土人物,哪个让他那么嚣张了,现在他被砍了那是活该,左宗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六爷说得也有道理,你可一定要把这事放在心里。”
等到李富贵得知梅宮代子内亲王今年正好十一的时候立刻找人来写奏章,把那些温良淑德、品貌端庄的好词一股脑的套在这位完全不知道底细的十一岁小姑娘头上。
“我这不是正在问你吗?”
“大内总管这次出京是奉了太后的懿旨,与私自出京原有所不同,只是左宗棠为平定长毛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我看也不便苛责。”奕欣还想保持中立的态度。
“赏左宗棠双眼花翎、黄马褂。”
其实这次国际法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冠冕堂皇,尤其是法庭辩论的时候各方都显得义正言辞,不过它毕竟是一个政治的产物,在这里更多的结果都是在背地里得出的,法庭上的唇枪舌剑只是起着一个辅助的作用,新任美国政府派来了新的代表,马思北的信件比他早几天到达,在信中马思北描述了新一届的美国政府,看来这位参议员对美国新的政府的评价并不高,因为这一届的政府中包含了太多的军人,而且都是一些传统意义上的军人,这些人显然从政的经验不足,他还特别提醒李富贵注意对这些新人贿赂的效果要比对他们的前任大。
若是针对自己的阴谋李富贵倒是不怕,不过左宗棠的湖北远没有两江这么牢固,若是一不小心落入圈套还真有些危险,所以这件事李富贵还真的不能等闲视之。想不出个道道的李富贵去向祁隽藻请教,祁隽藻现在被李富贵拜为高等顾问,教儿子的事情已经不再烦劳他了,老头子倒也不争,每次见了李富贵总是扯些琴棋书画上面的东西,由于他讲得深入浅出李富贵听来倒不觉得烦闷。这次遇上了难题李富贵就来找这为高参了,“老朽离京多年,这太后的面都没见过,对她的性子嘛我也拿不准,不过以太后上台后做的这些事情看此事的确有些反常,我怀疑她未必是针对左宗棠。”
慈禧隔着帘子抛出这么一段深明大义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吃惊,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不是反话。“那不知太后认为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呢?”奕欣不敢直接接慈禧的话,只好这样顺着问下去。
“是皇上的婚事,皇上已经十三了,虽说还不急,不过也该给他物色物色了,我也好早一点抱上孙子。”
“难道是针对我或者是奕欣,也不对啊,不要说在这两件事里左宗棠不会帮慈禧的忙,就算他愿帮他也帮不上啊。”
“臣领旨。”奕欣高高兴兴的归队站好,这位大嫂突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让他十分的欣慰,可是奕欣不知道慈禧这个时候已经下定决心要收拾他了。恭亲王没有想得那么远也没有什么好奇怪,毕竟这种殃及池鱼的推算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得出来。原来慈禧在得知安德海被砍头之后也是勃然大怒,不过等她冷静下来一想自己还真的没办法动这个左宗棠,这件事自己输理不说,各方面对自己的掣肘也太多,尤其是那个奕欣软弱无能到了极点,指望他去对付南方只怕老母猪都能上树了,于是借助这一次的事情安抚南方然后立刻罢黜奕欣的计划就立刻被定了下来。现在对她最大的问题是陕甘的那支新军,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可是毕竟是一个威胁。
“一时之间我倒也想不起那位王公家中有合适的小姐,大清朝现在的形势并不好,皇上大婚可马虎不得,不如我们这就开始探访探访。”
早朝之后慈禧请奕欣留了下来,奕欣一上来就为今天的事先送了慈禧一堆高帽子,慈禧笑着摇了摇头:“六爷,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不过这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辨出一些的,又岂能为一个奴才怪罪封疆大吏,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今天请六爷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这份急急忙忙拼凑出来的奏章刚刚用快马送出去之后又被电报给追了回来,原来李富贵又收到京城的最新动向:恭亲王倒台了。这一次的政变显得波澜不惊,虽然慈禧已经做好了种种准备,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奕欣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志,在朝堂之上还是拿西北战事发难,只不过站出来质问的不再是那群清流,而是一些更有分量的大臣,奕欣这个时候也想结束西北的战事,所以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一味的抗辩,而是要求大家一分为二的看待这场战争。首先应当看到这场战争打出了大清朝的气势,而且已经将西北的回民杀的差不多了,这应当被定为此次战争的主旋律,现在的反贼只能够据险而守,其覆亡已是指日可待。当然在取得了这些成绩的同时这场战争也给大清朝带来了国库空虚、民间积怨等等不利的因素,这一点奕欣表示他要负责。鉴于大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奕欣认为现在已经可以把大军撤回来了,只需要在当地留一部分兵力边剿边抚就可以了,这样那些不利因素也就可以消除了。
从这天开始京成立关于皇帝选后的消息就开始满天飞了,大家也都在猜测哪位小姐能够有这样的福气,在各项指标中僧格林沁都排在前几位。李富贵在南方很快也得到了皇帝要选后消息,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何慈禧太后如此好讲话,在李富贵前世今生的记忆中这个女人还真没有服软的时候,前世中那个杀安德海的大臣最后怎么样了他并不知道,想来逃不脱抄家灭门。不过李富贵也没有把这事往奕欣身上联系,他总是在想北京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左宗棠,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
双方争辩多时最后由慈禧来总结,如果单从用词上来说慈禧的总结更接近于恭亲王的发言,只不过她把前后颠倒了一下,在慈禧这里战争的主旋律是劳民伤财,而取得的战绩则是附带的成果,虽然恭亲王主动请旨降罪不过太后并不忍心责罚于他,所以只是免去奕欣摄政王的头衔让他暂时回家思过。
实际上西班牙人对于那位总督和海军上将以及他们的几个手下的命运并不怎么关心,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国内既然变了天,这几个老人也就不怎么被重视了。他们之所以和李富贵谈不拢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李富贵想要西班牙人赔偿军费,西班牙则要见到钱才肯放弃对菲律宾的权力,这种南辕北辙的态度当然谈不到一起去,三两下就给弄蹦了。
李富贵急急忙忙的离开是去电报房向大阪拍电报,让他们查一查孝明天皇的女儿、妹妹里有没有年龄合适的内亲王找一两个出来配给祺祥皇帝,这一来一回颇费周章,因为李富贵一直没有把这个计划诉诸行动,他没有想到慈禧会这么早给祺祥选后,所以留守日本的官员并没有去搜集天皇家庭中女性成员的资料,现派人到京都去打听耽误了不少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勤务兵给李富贵送来一份电报,李富贵打开一看就立刻跳了起来,“慈禧要为皇帝选后,还很可能是僧格林沁的女儿,这怎么行。”他这个时候立刻想起了自己的满族迁徙计划,“不行,我得赶快去查查。”说罢李富贵赶忙向祁隽藻道别,然后匆匆离去。
慈禧说这话的时候刻意显出了一幅慈祥的神态,虽然她现在不过三十四岁,但是这个时代三十几岁做祖母也是常事。今天的慈禧实在有些反常,这让奕欣暗暗的纳闷,暗想难道多日不见这位嫂子真的转了性,他倒没有更进一步的往深里去想,反而暗自庆幸,“后宫之事但凭太后做主。”
因为欧洲的战争气氛越来越浓,李富贵也知道真正的大战很快就要开始,所以他希望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引走之前把审判的事情给定下来,正好西班牙也终于派出了代表来到远东法庭就菲律宾战争为自己辩护,李富贵终于找到了威胁的对象。
听到这样的判决奕欣吃惊的抬起头,透过那道珠帘他隐约看到一张全无表情的脸,在那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奕欣的脑海中涌现,就他个人来说他对这位嫂子还是有些敬畏的,慈禧成为太后以来偶尔施展出的手段都非常毒辣,一想到今天对自己发难的这些人奕欣忽然明白今天是慈禧在做了充分的准备之下跟自己摊牌,现在回想起来刚才站出来指责自己的虽然还不算是朝中最重要的人物但是却分属不同派系,他们能够一同站出来就是在告诉自己太后所拥有的力量。想通这一切之后奕欣身上倒是一阵的轻松,“说到底这不是我的天下。”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看着李富贵远去的背影,祁隽藻的神情似笑非笑,“太后这是示恩于天下啊,有点意思。”
北京的众人在得知那位太后面前的大红人被左宗棠给咔嚓了,这实在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奕欣采取了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一方面他也承认安德海南行是坏了祖宗的法度,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得罪慈禧。这样默默地度过了几天之后在早朝的时候慈禧忽然问起此事。
“谢太后恩典。”
就美国人的诉求李富贵也曾经问过英国人的态度,其实英国人这个时候并不愿意和美国人翻脸,一方面他们还需要从美国进口粮食、棉花、钢铁等一系列产品,另一方面欧洲上空的战云越来越浓,他们这个时候实在不愿意在美洲多开事端,只不过双方一直无法就赔偿的金额达成一致,现在在法律条文上更是死扣字眼,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对方抓到了把柄。
谈判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李富贵不断的把关岛、南美的战争和美国人对古巴的兴趣搬出来吓唬西班牙人,西班牙人对这些虚言恐吓倒并不是很害怕,毕竟说中国能够渡过太平洋他们是不信的,关岛虽然很可能会失去但是仅凭此就想让他们屈服并不容易。对于他们来说更担心的还是欧洲,普法之间的对立对中国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对西班牙同样如此,他们可不像李富贵那样对普鲁士充满信心,他们也看出来欧洲大战一起亚洲和美洲必然都出现真空,而现在这两个地区的新兴国家偏偏还有联起手来的架势,这对于西班牙这种又老牌又没落的帝国无疑是极为不利,所以他们此行也的确是打算如果条件合适就把东方的事情给定下来,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的确不舒服。
这当然增加了法庭辩论的混乱程度,后来李富贵不得不在程序上把这两件事分开,上午各国代表讨论人道法,下午讨论中立法。
李富贵根据马思北的建议很成功的赢得了美国新任代表的好感,有时候他甚至在想,或许李将军比格兰特更适合做这一届美国的总统,“说到底我对那个纯真的年代还是抱有好感啊,可惜人可以由纯真变得复杂,却不能回头,希望这位将军一路平安。”罗伯特·李已于今年四月份因为健康的原因回国了,李富贵组织的欢送规格非常高,他甚至要求北京给这个美国人颁发荣誉爵位,在步兵学堂的大门口还为李将军竖起了一尊青铜雕像,李富贵简直要奉他为完美的军人,格兰特知道此事之后虽然嘴上叨咕了几下不过事后倒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快。
西班牙人在法庭上叫嚣着报复,而李富贵则声称如果西班牙再这样蛮不讲理就立刻出兵扫荡西班牙其他的海外殖民地,全都极尽虚张声势之能事。
“不知是什么事?”奕欣有些奇怪,听慈禧的口气此事似乎比安德海的死还要大上不少。
接下来奕欣老老实实的交出了所有的权力,他的那一票人也十分配合的该干什么干什么,等到李富贵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北京的朝堂之上已经变成保守势力当权了,出现这样的变故李富贵不知道究竟是慈禧太厉害呢还是奕欣太窝囊,反正这叔嫂之间的事情他本来也没打算掺合,既然已经这样了李富贵打算先看看这位太后的动向再说。
这阵子国际法庭的审讯颇有进展,自从西班牙临时政府表现出亲普鲁士的一面后法国人在法庭中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而普鲁士这个时候在国际上的声望还略欠火候,另外他们也没有替西班牙人出头的意思,这样条文的细化变得快了许多,眼看着已经能够把那几个罪魁祸首送上绞架了。不过也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那就是美国突然提出要为在战争中保持中立的国家定一个规矩。它这么做当然是有所针对的,在南北战争当中英国不停的帮助南方造舰,一条一条的走私船、掠私船直接从英国开出投入与北方的战争,美国人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格兰特上台之后更是把这件事情当面向英国人提了出来,英国人则以一切都是商业行为为理由搪塞,不过美国人的态度很坚决,眼见这一场争端就要激化,最后美国把这件事拿到上海要求订立一套中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