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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活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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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禧在心中叹了口气,李富贵终究不能和她一条心,根据她的判断李富贵在咸丰身边肯定安插了耳目,这件事多半是通过这条路子打探出来的,李富贵留着这样一个情报也没什么用,倒不如送给自己做个人情。想通了来龙去脉之后慈禧在心中暗恨,“好你个纽轱轳氏,平时你的姐妹情谊装的可真是感人肺腑,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一招,奕詝这个短命鬼竟然死了以后还给我留了这样一手,该你活不过三十。”

    奕欣对各国公使进入北京倒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慈安太后却打死也不同意,慈禧也不喜欢这些洋鬼子跑到北京来,所以李富贵对于这一条的强硬态度得到了两宫皇太后的赞赏,他提出的公使驻上海同时上海至北京架设电报的变通方案最终就这样定了下来,至于通商大臣一职现在本没有其他人比李富贵更合适,洋人也愿意李富贵来坐着个职位,所以没用几天列国通商大臣的头衔也加到了李富贵的头上。

    从此以后北京城就出现了一支李党,让人奇怪的是这只李党居然都是清一色的满人,他们虽然官职不高可是能量却不小,总是活跃于各个衙门、公侯府邸之中,也算是北京的一道风景。

    “爵爷这次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看看周围的景观也讲的差不多了李富贵才问起桂三的来意。

    “大帅这条计策真是太妙了,不知道这津贴按什么标准发放?”

    透过雨幕李富贵看到一乘四人抬的绿呢轿子晃晃悠悠的向着正阳门走来,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自从他昨天开始这个样子坐在城头之后,北京的王公大臣全都耻于从一个二鬼子的跨下钻过,所以如果要进内城总是转到左边的崇文门去,今天不知道是哪个这么不开眼,一头撞了上来。

    “姑娘是什么意思?”

    李富贵哈哈大笑,“人家可是北京户口,听说还是海淀区的,要是搁以前你也就一个进京的民工,口气倒是不小。”李富贵对冯婉贞这个名字可是有很深的印象,想当年他的语文老师可是布置了很多课文要求他们背颂,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还觉得十分荒唐,没想到这位民族女英雄现在居然会插到刘铭传这个土匪头上。

    说起这件事李富贵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皇帝浴血沙场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件正面的事情,以咸丰这么窝囊的一生,最后能配上努尔哈赤的落幕实在是赚翻了,要是自己赶着往上凑还来不及,怎么这些人现在还推三阻四的,肃顺倒了以后奕欣他们虽然接受了李富贵的建议但是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只是和议的大帽子压下来谁也没有办法。正因为已经有了很好的群众基础,所以现在官方出面证实流言大家自然也就很愿意相信。

    “这不算强抢民女吧?”刘铭传对于富贵军的军纪还是有些顾虑的。

    李富贵淡淡地说了声“不敢当”,也没伸手去拦他,看着他请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安,李富贵到现在都没有掌握请安的技巧,看到这位桂爵爷的动作心里还着实赞叹了一番。

    “什么麻烦?”

    “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听说有这么个东西。”李富贵对这份咸丰遗诏也只是略有耳闻,不过他并不确定是不是来自野史,所以如果想说的具体一点也做不到,另外这种事含含煳煳的也更吓人。

    果然北京城一到这位桂爵爷嘴里立刻变得生动起来了,各处的景观、典故张嘴就来,倒算是做了一次北京一日游。

    “只要姑娘愿意就不算,等我回去这些规矩我都要给他们改一改。”

    “那要不要馈送牛羊,以慰夷心呢?”

    “满洲是我大清龙兴之地,若是能够不让洋鬼子进来当然是最好,可是现在俄罗斯在我们北方陈兵百万,想要靠老法子恐怕是不行了。”

    李富贵暗中点了点头,这个观点比起两代先皇是要有见识的多,不过离真正的现代外交还差得很远。

    “那不就成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狗屁,等你南下的时候带她走不就行了。”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回头我就让查文贤前来叩拜大人,回去再让他立一个长生牌位。不和县官不如现管,能不能再求大人好人做到底,和下面也打个招呼。”

    软禁了肃顺一伙之后北京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气温也骤然降低,这让市井之徒凭空多了许多谈资,那些满脑子迷信思想的家伙们立刻就把这种天象和当前政局的变化联系了起来,茶馆当中各种奇怪的说法互相交换着元素,然后变得更加离奇。

    李富贵可不在乎什么天象,倒是这场豪雨让他看到了北京的另外一面,道路变得非常泥泞,自从李富贵在雨中骑马差一点栽到明沟中之后,他就不敢继续在这种天气中骑马了,李富贵可不想在新社会到来之前成为龙须沟的受害者,那辆敞篷马车也不太适合雨中出行,所以这几天李富贵干脆呆在军营里。百无聊赖之中李富贵弄了一包瓜子坐在正阳门城头的垛口上观看起雨中的北京来了。

    “不知大人是听谁所说?”慈禧急切的问道,事关她自己的性命,她又岂能儿戏。

    奕欣倒是有些怀疑李富贵是在演戏,不过李富贵这个人做事总是出人意表,他倒也不敢做出百分之百的肯定,最后看到和议仍然一直没有结果只好以朝廷的名义给李富贵下命令让他不要太过苛刻,李富贵这才渐渐的把谈判引上正轨。

    桂三急忙接住了话头,“我就知道大人最重旧情,肯定不会忘了北京的这帮爷们的,那时候查文贤带着咱们两个去看神机营会操呢。”

    “嗨,大帅您别听他们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是个乡下姑娘,我本来不怎么待见她,只不过看她鞍前马后的忙活,身上又有两下功夫,所以有过这样的考虑。”

    “她许过人家了。”

    桂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老查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刚满月的孩子,实在没办法外放,只求大人跟这几个大营的统领们说说,随便给他个什么差事,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桂三嘴上虽然说得可怜,但是这一套话却是他们早就捉摸好的,这些年他为李富贵在京中办事,从李富贵这里拿银子日子过的倒是不错,不过干得也都是一些苦活累活,毕竟李富贵在北京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基本上都是他拿着钱去求别人,从来没有哪一个来求他。可是现在李富贵突然支手遮天,北京城里上上下下谁都不敢不给这个李天杀面子,可是桂三爷知道李富贵的为人,如果真的去求李富贵办事未必能得到多好的结果,求李富贵办事的同时可以说就在背后背上了一颗炸弹,所以他只求李富贵能够向别人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就可以狐假虎威的接着李富贵的名义来捞取好处。

    轿子还没到正阳门口里面坐着的人已经冒着雨走了出来,向着城头又是挥手,又是作揖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这样表演一番之后来人又坐回轿子就这样进了门洞,不一会下面的警卫上来报告,“勇毅伯桂三爷求见。”

    大雨虽然让道路变得难以行走,但是同时也将北京城洗刷了一遍。前些天虽然离盛夏还很远可是天气已经变得十分炎热,李富贵上次来北京的时候是冬天,所以他并不知道北京夏天的味道,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味道十分的难闻。淮阴已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垃圾处理体系,所以虽然这几年人口增加得很快但是倒没有显出太多的脏乱,而且从连云港借鉴来的那一套公共卫生处罚条例也相当的有效,可是北京显然没有这一套东西,随意抛洒的有机物很快就发出阵阵臭气,如果有幸转入一些小巷,比如李富贵就一时兴起去参观了北京的胡同,那么还可以经常看见有人堂而皇之的蹲在墙角大小便,开始李富贵还抓了几个送到九门提督衙门,后来也就见怪不怪,只是让亲兵上去踹上一脚,骂一句:“再让老子看到你在这里拉屎就把你割了送到宫里去做太监。”

    慈禧的方寸有些乱,李富贵看看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就告退了出来,现在对他来说就要开始为和议伤脑筋了。

    李富贵听罢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我说这人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他,叫他上来吧。”

    “就按最低的标准吧,我们毕竟还用不着他们在这里真的做什么活动,将来要是我们再到北京的时候恐怕也用不上他们了。”

    这次重新回到谈判桌上后李富贵也披挂上阵直接与巴夏礼狠狠的杀起价钱。虽然知道这一切只是做个样子,最终的内容他们与李富贵早已商定清楚,但是巴夏礼还是被李富贵凶狠凌厉的谈判手段所折服,李富贵句句引用国际公法,很多时候让英法两方的代表感到理屈词穷,他们最后没有办法就只好拍着桌子咆哮来配合这场戏的演出,没想到李富贵的调门一点都不比他们低,看的周围的那些中国官员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桂三一溜小跑地登上城头,“哎呦,李大人,桂三在这里给您老请安了。”

    虽然听不懂李富贵说的是什么,刘铭传还是陪起了笑脸,“要说呢,我要是想娶她还真有点麻烦。不知大帅有没有办法。”

    “李大人真是有雅兴,这雨中的京师果然是别有一番韵味。”桂三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番之后击掌赞叹道。李富贵的伞盖虽然撑的很大,但是桂三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可不敢凑得太劲,所以脑袋虽然进来了可是屁股还留在外面淋雨,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尴尬。

    “看来今天我算来着了,小的可是老北京了,就由我一处一处的指给您看吧,您看,远远的那片琉璃顶就是天坛祈年殿,那一处热闹的地方就是大栅栏了……”

    李富贵想了想,“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

    李富贵并不知道桂三打的如意算盘,说起来查文贤也算是故旧,现在混到这种地步求自己拉上一把也不算过分,看不出这个桂三还蛮有人情味的,“好吧,回头我跟锦愉说说。怎么样?”锦愉是咸丰的叔叔,现在已经是北京城满洲八旗的最高指挥了。

    “末将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对于内地,尤其是满洲的开放,朝廷当中的反对声音最大,连奕欣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这样一个条约签下之后全国的舆论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内地的士子,他们发议论的时候可不用面对洋人的大炮,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条款是李富贵眼中北京条约的关键,所以当然利一力撺掇大家接受它。

    “东太后?”慈禧哑然失笑,“先帝怎么会让她对付六爷,这真是太滑稽了。”忽然她看着李富贵那幅高深莫测的样子若有所悟,“难道是……”

    “这当然不行,你回去做做工作,这次有一笔遣散的费用,那些愿意继续当兵吃粮的你就把他们拉出来,往南面走走,至于那些还想种地的人你选一些机灵、有见识的申请一份津贴,就当作钉子在这一带扎下去,将来我们用得着。”

    “这样似乎太过示弱,反不利于和谈,还是先恪守礼仪,只要错不在我,也就可以了。”

    既然肃顺一伙已经下了台,和议的速度就加快起来,李富贵先统一了口径:咸丰是被洋人打死的,这件事倒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咸丰自从战败回来之后身体就彻底垮了下来,一直到死都再没有上过朝,所以除了一些重臣就是那些亲信见过他。这种情况自然造成谣言满天飞,肃顺那些顾命大臣一个个都古板的要命,他们都认为皇帝死于洋夷之手实在是一件很不光彩的说法,所以严厉处置过几次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可是谣言这个东西很难用暴力手段去禁绝,大家仍然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李富贵不能理解,奕欣居然下令把民团解散来配合谈判,李富贵和他争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奕欣总是一口咬定这些民团不奉朝廷号令总是喜欢私自袭击洋人,如果再次触脑了洋人那岂不是前功尽弃。这个道理听的李富贵是大摇其头,和谈期间约束民团当然十分有必要,不过约束的手段应该是整编而不是解散,不知为什么这些满洲贵裔似乎都喜欢来这一手。

    “你也看出来了,不过我对北京的地方不熟,坐在高处一看就有些分不出东西南北了。”

    “不知道大人还记得查文贤这个人吗?”

    就是这样一座城市在大雨的冲刷之下居然也显出了一幅郁郁葱葱的生机,洗掉了灰尘的树木一起露出了本色,远望西山更是满眼翠绿。不过着翠绿掩盖之下的仍然是一座颓败的城市,李富贵的眼光避开了那些繁华去处,落入眼帘的总是那些低矮破败的房屋,再回头看一看紫禁城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宫殿,这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这个倒不难,我在两江比较熟,他有没有兴趣来江苏呢?”

    “对对对,”虽然李富贵对这个查文贤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可是那次观兵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事情。“这个查文贤怎么了?”

    “唉,说起来也是倒霉,本来他这几年混得不错,已经做到参将了,可是前年在八大胡同打架,偏偏打了僧格林沁的外甥,结果把官给弄丢了,现在僧格林沁滚回蒙古吃草去了,所以他想求大人的恩典,帮他谋个差事。”

    “这只是民间的一些传闻,又哪说得清究竟是从谁哪里说出来的。”

    “她当然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我。”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刘铭传的心思开始活了起来,这个年头其实抢婚是一件很常见的事,女人受三从四德的影响被抢了以后也没什么好办法,绝大部分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一下子把她带到千里之外还怕她不从自己吗?李富贵并不知道刘铭传正在动着民族女英雄的坏脑筋,反而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来宣扬恋爱婚姻自由。

    李富贵把刘铭传找来告诉他民团要被解散的决定,果不出所料,刘铭传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什么?辛辛苦苦的把他们练出来,现在一句话就解散了?这怎么行?”

    “等一等,听说你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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